200

當夜,雲沁雪和月無殤兩人同騎駿馬,沿路向京城策馬直下,由於雲沁雪小產後,未做適當的休息,加上一路顛簸,體力不支,月無殤只好稍做休息。

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聲,在萬籟寂靜的道上,顯得極爲急促響亮。

雲沁雪的臉上,不禁浮起一絲驚慌,她擡眼望去,只見暗夜之中,一隊黑影策馬而來,首當其衝的男子身材挺拔,英姿颯爽,馬蹄聲近,那人的面容,也漸漸清晰。

一襲淡黃色的錦袍在身,面如冠玉,劍眉似墨,斜挑入鬢,目似曜玉,鼻樑高挑,脣瓣潤薄,俊美非凡,卻不是她,預想中的容顏。

雲沁雪心頭一怔,難道,自己還抱着何種期待,他重傷未愈,怎麼可能騎馬追來呢?

東陵雲軒將繮繩一拉,駿馬嘶蹄,在他們不遠的位置,停了下來。

雲沁雪面色發白,清幽的眸中閃過一絲擔憂,嗓音不禁有些發顫,“寧王殿下……”

東陵雲軒清澈的眼眸微眯,似笑非笑的面上陰晦難辨,口吻卻沒有了平時的輕鬆,輕笑道:“四嫂,怎麼叫得這般生份。”

雲沁雪深吸一口氣,隨即改了稱謂喚道:“六弟。”

東陵雲軒微微眯眸,淡然輕笑的眼波中,流露出一絲寒洌,沉聲道:“四哥與莫離分隔數裡,後得知四哥重傷,前去山頂尋找之時,人卻沒了蹤跡,原來到了這裡……”

東陵雲軒冷冷的看着月無殤,眸中閃動着銳利的光芒,握着繮繩的手,愈發攥緊,沉聲道:“想必這位就是寒月宮的月宮主了,久仰大名。”

月無殤邪魅一笑,眼波流轉間,只餘下奪目的清輝,輕描淡寫的話語,讓人瑟瑟發寒:“既然知道本尊的身份,那就趕緊讓路,不然,休怪本尊大開殺界。”

東陵雲軒微微蹙眉,深知此人的武功深不可測,遂將銳利的視線,轉向雲沁雪,平淡的口吻突變,錚錚的逼問道:“四嫂打算就此一走了之嗎?”

雲沁雪心中一怔,卻沉默不語,在這裡遇上,實屬巧合,可是,若是不即刻離開,被東陵弈桀發現,到時免不了,生出更多事端。

東陵雲軒面色沉凝,深深的看了雲沁雪一眼,低低地勸說道:“四嫂,你若是就此隨我回去,我保證,不會跟四哥提及此事。”

雲沁雪深吸了一口氣,低低地道:“你應該明白,我爲何要走,況且,只要我在他身邊,像這樣的事,就會不斷髮生,我不想,成爲他的累贅。”

東陵雲軒微微怔住,心中不禁有些動搖,她所說的事,正是他在考慮的,思慮的半晌,他纔開口道:“放你們走可以,不過,也請四嫂答應我一個條件。”

月無殤不以爲然的挑了挑眉,邪魅一笑,冷哼道:“本尊要走,你們留得住嗎?”

東陵雲軒忽地勾脣一笑,淡如春風,卻隱約透出絲絲涼氣,讓人發寒,而後,深幽的眼眸微微眯起,沉聲道:“若是本王帶兵阻擋,你們想走,也沒那麼容易。”

雲沁雪爲難的看着月無殤,她本想走得毫無聲息,可是,現在被他發現,那就只能想辦法談妥,眸波一轉,對着東陵雲軒淡淡道:“什麼條件,你說。”

東陵雲軒望着雲沁雪的眼眸,眸中閃過一絲複雜,沉聲說道:“既然要走,那就不要回頭,我希望你……永遠不在四哥面前出現。”

雲沁雪心中不由一窒,永遠不出現在他面前,那就是說,此生再也無法相見,不過,這樣也好,對他們來說,相見不如不見。

夜寒的微風,吹亂了她的發,凌亂的青絲翻卷,拂在冰冷的臉上,帶來絲絲的疼癢,然後,她聽到自己,平靜不起一絲波瀾的聲音:“好,我答應你。”

月無殤微微皺眉,眸中閃動着複雜的光芒,緊抿的脣角,浮現一絲淡淡的不悅,脣伏在她耳畔,啓音低語:“丫頭,不要逞強。”

然而,聽到她的答覆,東陵雲軒的表情,愈發慎重,深沉的看着她,低聲道:“你應該瞭解四哥的個性,你無聲無息離開,他會一直追查你的下落,如果哪天,不巧被他追上,你就斷了他的念想吧,四哥有許多事沒做,所以,他還不能倒下,希望你能明白。”

月無殤不禁皺了皺眉,眼中流泄出一道冷洌的寒芒,冷聲笑道:“好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丫頭想走想留,都是她的自由,東陵弈桀活不活得下去,與她何干?”

東陵雲軒稍稍側目,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眉頭緊皺道:“本王無意爲難,只有這樣,對大家都好,即是單方面的斷念,又怎能保證,四哥不會對她念念不忘?”

隨即,他深凝了雲沁雪一眼,沉聲道:“況且,四哥並沒有你想象中的堅強。”

他是想告訴他,東陵弈桀會爲了她,而一蹶不振,唯有自己,親手掐斷這段情緣,讓他決心忘卻自己,才能重新振作起來,置之死地而後生麼?

雲沁雪感覺胸口,像是被一個沉甸甸的大石壓着,呼吸變得好睏難,沉默半晌,方纔緩合一些,嗓音有些哽咽道:“你不說,我也會這麼做。”

東陵雲軒抱歉的看着她,他一直以爲,若是讓四哥,全心全意愛上某個女子,不再一味的兇殘冷血,變得溫和一些,真正的像一個人,也許這樣,對他纔是好的,可是,他卻忘了,那個女子,至此以後,便是四哥致命的弱點,非旦可以輕易傷了四哥的心,更能要了他的性命。

雲府抄家,父母慘死,是她心中的一道傷口,他不相信,世上有人,可以忘掉一切,安心與殺母仇人生活在一起,所以,他不得不重新審視,不能讓事態,發展到最糟糕的地步。

雖然,這對她來說,很不公平,可是,他們就是這樣的人,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如此,必須先保護自己,身爲皇子,從出生那刻開始,就註定爲那個位置爭鬥。

有時候,做不到狠絕,那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他此番擅作主張,四哥倘若知道了實情,一定不會原諒他的,不過,既然做了這個決定,他就不會後悔。

就在這時,他們的背後,突然傳來一道嘶厲的叫喊聲:“雲沁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