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藍色的天幕上,沒有一朵雲彩,使得整個天空都變得壓抑起來。
空氣也讓人覺得窒息,就算不運動,坐在原地小心翼翼地呼吸也會不自覺地覺得夢熱的很。這就是夏季常見的陰天,讓人心裡發慌。
說好的看日出並不是因爲這糟糕天氣而被耽擱,許潺潺坐在大大的梳妝檯前,任由侍女手腳嫺熟、認真仔細地替自己梳妝。
她的髮質很好,頭髮很細,但是又很黑,襯得原本就偏白的皮膚更加有象牙白的光澤。
若是認真說起來,許潺潺並不是有那種,讓人第一眼看去就有多麼讓人震驚的美,而是在一日日相處下來,愈發覺得她長得精緻的姑娘。加之她與生俱來的靈氣和氣質,倒真是一個不俗的美女。
今天她早早地起了牀,原本她睡眠就淺,加上說好約定了今天去看日出。可剛起牀穿好衣服,卻被告知今天要去都城——那個有暗夜敵人在的地方。
也就是說,他們到了分別的時候。
這段時間以來,她一直依賴着暗夜,把他當成在這個陌生的異世界裡唯一的朋友。只是相處下來,朋友這兩個字的用詞,似乎變得不再準確。
每次看到暗夜邪邪勾起的嘴角,她就忍不住胸口滿滿的,想是要溢出什麼。
她不敢確定這是一種什麼感情,但她知道,此刻自己十分不想離開南嶽,不想遠赴都城,從此跟暗夜斷絕來往。雖然說只有三個月,但這對於她來說,很長、很長。
“好了,小郡主。”那侍女最後在許潺潺的右側的頭髮上戴上了一朵粉色的小花,襯得她的髮型俏皮可愛。
許潺潺對着鏡子看了看,嘴脣動了幾下,看不出喜怒地說道:“換成白色。”
“這……”那侍女一愣,還是聽了許潺潺的,把那朵粉色的頭花換成了白色。
她今天穿着淡藍色的細紗羣,頭髮並無過多的頭飾,只有一朵白色的頭髮格外引人注意,去掉了俏皮可愛,倒是多了幾分超凡脫俗。
南嶽宮宮門口早已經集齊了一大隊的人馬,暗夜正跟一個手下說着些什麼。待到許潺潺在侍女的引領下走來,暗夜便停止了交談,看着許潺潺的目光晃了一下。
“我的妹妹今天可真漂亮。”暗夜伸出手牽過許潺潺的手,在手背上輕輕印上了一個吻。
就在她心跳入鼓的時候,卻聽見暗夜補上了一句:“果然還是我的笑笑心靈手巧。”
那笑笑是暗夜的侍女,今天是被暗夜叫過來幫她梳妝的。只看到那叫做笑笑的侍女低頭嬌羞地笑了一聲,埋怨狀地瞪了暗夜一眼。
許潺潺覺出自己的喉間有一絲腥苦,側頭問道:“我的馬車呢?”
上了馬車,馬車內只有她一個人,聽到外面喊出發的聲音,許潺潺伸手就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他只是你的義兄,只把你當做殺害敵人的工具,不要自作多情了!”她在心底這麼對自己說,眼淚卻是涌了上來。
但她很快用手帕小
心翼翼地擦拭着眼角的淚。妝不能花,就算只是工具,她也要當一個漂亮的工具!
隊伍停停走走,將近三天才到達明朝的帝都。帝都跟南嶽比起來除了大了一些,別的也沒有多大的區別,一樣有眼珠子顏色不一的殭屍,一樣也有叫賣糖葫蘆的老頭還有在路邊乞討的小孩。
但許潺潺掀開簾子纔看了一會兒,就沒有了想看的慾望。她只是想看看暗夜是不是御馬走在自己身邊。只是沒有,暗夜遠遠地在隊伍的後面跟着,他的臉上帶着笑,還時不時地對着街道兩邊看熱鬧的百姓打招呼。
莫子非早已經收到暗夜寄來的信,說是自己新收了個義妹,想趁着這次選秀,把自己的義妹也帶給他看看是否能看上眼,若是看上眼了,就算是這次帶來給莫子非最大的見面禮。
“義妹?”莫子非冷哼一聲,把那封信扔到地上:“他暗夜安置在本王身邊的眼線還少嗎?”
以卿彎腰拾起地上的信,動用靈力,那封信立即變成了一堆灰。
“這暗夜必然是別有用意,你最好還是從秀女裡面選幾個,那什麼小郡主最好是少搭理。”以卿最近的話越來越多,可能是當了父親,對莫子非也會嘮叨起來。跟以前少言寡語的以卿簡直是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莫子非搖搖頭,眸光變得深沉起來。
“他是居心叵測,可這麼光明正大地在我身邊安插眼線的話,倒是少見……”
“您不會是……”以卿頓了頓,盯緊了莫子非的臉問道:“不會是想把這個小郡主納入後宮吧?”
莫子非冷笑了一聲,溫潤的聲音變得深沉:“哪有送上來的禮物不要的?你去親自迎接本王的南嶽郡王。”
而另一邊,暗夜一行人已經快要來到宮門口。
眼前就是載着許潺潺的轎子,暗夜盯着那轎子出神。不久,他腳一跨,從高頭白馬上輕鬆躍下,來到那頂轎子旁邊,並沒有騎馬,而是跟着轎伕一起走。
他隱約覺得,自己跟這轎子裡的姑娘怕是很難再回到之前在南嶽的日子了。
但是他不會後悔,他要讓莫子非真真正正地失去心愛的人。上一世,簫離歌即使死了,他也知道,簫離歌心裡一定還是有莫子非的。而這一世,他會讓轉世的簫離歌,自己傷害莫子非。
讓莫子非生不如死!
他暗夜絕不是壞到骨子裡的人,但也絕對不會讓自己憋屈!
很快地,大隊的人馬到了帝宮,這個他住了五十幾年的地方。
遠遠地瞧見暗夜的人往這邊過來,以卿臉色的表情飄忽不定。因爲一點小過失,而那過失不是他犯下,是他手下的人犯下的,暗夜就把他調到了一個不毛之地,這口氣,到今天都還藏在心裡,總有一天,他會讓暗夜知道自己惹的人都是不好惹的。
“郡王一路辛苦。”暗夜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王上讓我來迎接您和……”
“你叫她小郡主就好,南嶽的人都這麼叫她。”暗夜接下話,轉身
走到轎子前伸出手去,語氣輕柔地說道:“潺潺,我們到了。”
……
半晌,轎子裡面的人卻沒有一點響動。等不到伸出來的手,暗夜心裡有些慌,這丫頭這三天在轎子裡都不聲不響,晚上在驛站的時候跟自己的交流也很少,不會是身子不舒服吧?
無視不遠處以卿疑惑的目光,暗夜掀開簾子,卻見轎子裡的人正閉着眼睛,神情放鬆,呼吸均勻,竟然是睡着了。
雖然這幾天都是坐轎子,可是轎子裡也很累人,手腳不能伸展,確實也是很累的。
他目光閃過一絲疼惜,但很快被他忽略掉。
以卿只看到暗夜手腳輕柔地把轎子裡的姑娘抱了出來,還以爲是那小郡主的架子很大,等暗夜走近了才發現原來是睡着了。
趁着現在,以卿連忙打量了幾眼。這小郡主長的並沒有傳聞中多麼國色天香,但是讓人看了很舒服,就連他也沒有之前那麼討厭這個暗夜的義妹了。
以卿沒有見過真正的簫離歌的長相,自然是認不出她的。暗夜在心裡冷笑了一聲,臉上不動聲色地看着以卿說道:“妹妹路上太調皮,累得睡着了。大將軍可否在前面引路?我太久沒來這裡,都不知道該往哪裡走了。”
斂下心中所有複雜的情緒,以卿點了點頭,讓手下把暗夜的手下們好好安置後,在前面帶路,領着暗夜去見莫子非。
宮裡有不少侍女都還是認得暗夜的,看着他面容溫和地抱着一個女子,紛紛投以好奇亦或是不悅的目光。
莫子非的容貌在於暗夜之上,只是渾身肅殺,平時又是冷冰冰的,讓人不敢接近。倒是這暗夜從來都是笑眯眯的樣子,成了不少宮中侍女們夢中的白馬相公。
“好久不見。”暗夜嘴角一勾,並沒有打算對背對着自己的莫子非行禮。
莫子非此刻拿着一個小噴壺,正在給一株花澆水。聽到暗夜的聲音,澆水的動作也並未停下一秒。
等澆完花,莫子非這才轉過身來。他這幾年閒來無事的時候就學一些醫術,逗弄花草。這不想說莫子非的喜好,但他確實在做這些以前他從來不會去做的事。
看到暗夜懷中抱着一個姑娘,莫子非眉頭一挑,疑惑地問道:“莫非這就是你的義妹?怎麼……”
“她太累了,睡着了。”暗夜這才推攘了一下把整個臉都埋在自己懷裡的許潺潺。可許潺潺只是皺了皺眉,沒有受到半天影響。
“不礙事,別叫醒她了。既然這樣,那就先帶她去暮殿歇着吧。來了就多玩幾天,這幾天你也在暮殿休息吧。”莫子非不再看暗夜懷中的許潺潺,轉而說道:“我還有些要務要處理,晚上再給郡王接風洗塵。”
暗夜眼中並未有任何不悅,只是抱着許潺潺的手緊了緊。
心裡想着,也好,現在不是最好的見面時間,一切就等到晚上的接風宴再說……
“多謝聖恩,恕不能行禮,告辭。”暗夜說着,抱着許潺潺大步走出宮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