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高緯如今想要去的地方是什麼地方,猜測他可能會帶着她和胡韻、穆舍利等人會合。可是,會合之後他們一行人又究竟會去往何地倒真的是個讓人想不通透的謎。
小憐決定不再多想,擡頭環顧了四周一圈。
看這裡的樣子倒像是個民居,但因爲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房內又沒有燃燭,一時之間她也看不清楚房內的擺設,只是通過窗戶看出去能夠看到在月光中有些飄渺的高山。
她下了牀。
懶得摸索自己的鞋靴在什麼地方,她下了牀,踩着有些磕腳的沙石往窗戶的方向走去。窗前有一張殘舊的木椅,她徑直走過去單膝跪在木椅上,一手握着橫在木窗上的木條,微微擡眸就能夠看見高掛在空中的皎月。
咯吱——
神色一凜,小憐下意識的從木椅上收回膝蓋。雖然她不認爲自己在這裡看月色有什麼做錯的地方,可是既然被這樣帶着離開,她就覺得自己應該是像個囚犯一樣的人。
躡手躡腳推開房門走進來的人是斛律孝卿。
斛律孝卿走入房內的時候首先往牀榻的方向望去,在牀榻上沒有看到一絲的人影讓他心中一驚。
“斛律大人。”
已經端好的坐在木椅上,小憐感覺到斛律孝卿進到她的房中似是有些偷偷摸摸的,喊他的聲音也不敢太大:“找我嗎?”
聽到聲音從自己的身後傳來,斛律孝卿很快的又回過了頭。見到小憐就坐在木窗前的木椅上,他沉默了片刻,反手關上了房門,手中似乎還捧着什麼東西,緩緩地朝她走來。
小憐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將手中用布袋包着的東西放在小憐身側的小木桌上,斛律孝卿小心翼翼的將布袋口子打開,將裡頭的東西露了出來:“這就是你要的東西?”
“傳國璽?”
目光緊緊的盯着被斛律孝卿放在桌上的東西,小憐站起身子,目光有些懷疑。看了片刻,她忽然擡起頭看着他:“你怎麼拿到的?”
“皇上讓我把傳國璽送給任城王。”
斛律孝卿看着在月光下邊角隱隱泛光傳國璽,不屑的勾脣一笑:“看來就像你說的那樣,我是想多了。”
小憐皺了皺眉。
“我的確不該還抱着什麼想法,還以爲如今的大齊憑着什麼能夠去挽救。”
他泄氣一般的坐在了與她隔着一張木桌的椅子上,雙手的手掌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鄴城已被周軍攻破,大齊的官員皆已投降,這大齊也已經是名存實亡了。”
小憐眼珠子轉了轉,忽的又擰回頭去看向窗外的月光,問道:“那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斛律孝卿沉吟了片刻便回答道:“青州。”
“青州?”
有些錯愕的將目光從窗外收了回來,小憐以爲是自己聽錯了,不知所措的笑了兩聲:“那不是……”
“是啊,再往旁走一點,就是陳朝了。”
斛律孝卿也像她一樣笑了起來,眼神悲涼:“沒想到吧?大齊雖與周國爭戰數十年,與陳朝也並非是友好的鄰國關係,可是這個時候卻轉而去投奔陳朝。我不知道是我想的太多還是……”他頓了頓,深吸了口氣:“還是有的人太傻。即便陳朝城門大口恭迎我們進去,難不成我們還真的能夠得到陳朝的庇佑?這明擺是不可能的事情!到底是有多傻纔會想到去投奔陳朝?”
“那你拿着傳國璽,是真的要去給任城王嗎?”
有些呆滯的看着傳國璽上泛着月光的一角,小憐眉頭微蹙,又搖了搖頭:“斛律大人,爲什麼我的心裡卻覺得你不會去瀛洲把這個傳國璽交給任城王呢?”
“我的確是不打算去瀛洲,也不打算把傳國璽交給任城王。”
斛律孝卿的聲音壓低了不少,本與小憐隔着一張桌子的距離也被他前傾的身子拉近了不少。伏在她的耳邊,他像是一個做賊的人,聲音清幽:“其實我早該相信你的。”
小憐靜靜的看着他。
“那一日在鄴城,那樣的笑聲讓我覺得很屈辱,我從沒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將傳國璽抱回到自己的懷中,斛律孝卿站起身子,居高臨下的看着她:“我早該信你的,信你在隆基堂和我說的話,也該相信我當時的感覺。今時今日,其實都是我自負,若我早點相信,鄴城的百姓也許就能夠免於這一場戰火。我知道宇文邕現在還在鄴城,我會帶着傳國璽和詔書到鄴城去交給他。這一次我相信你,相信只要我把傳國璽交給他,大齊的百姓就能夠過上好的日子。”
“他會的。”
小憐嘴角隱隱有了些笑意。
“你跟我一塊走吧!”
斛律孝卿聲音忽然變得有些急切:“這個時辰大家都睡下了,只有要護送我前往瀛洲的兩名侍衛還在外頭的馬車旁候着。雖然一直沒問你與周國的關係是什麼,但我知道周國之中必然有護你之人,我這一趟去鄴城有信心能夠安然到達,你也與我一同去吧。”
小憐怔了怔。
窗外的月光斜斜的打在她的臉上,膚色柔和得像是出水的芙蓉一樣。
她搖了搖頭,感激的朝他抿脣一笑,拒絕了他的好意:“你覺得你能夠安然到達鄴城,也只是因爲你從前的打算中只有你,沒有我。我並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完全能夠按照自己的想法來,變數總是有的,哪怕只有一點。你這一趟要到鄴城去,你心中雖是覺得這一切都是爲了大齊的百姓,但不管你的初衷如何,在外界的眼中你都是個叛國之人。我起先擺脫你這件事情的時候並沒有說過這個,但我相信你是明白的,但現在你既然願意,我相信你心中已經有了自己認爲可行的原因。只是,這一趟你若帶上我必然是個累贅,我雖然不知道高緯究竟想怎樣,但他既然用把我擄走的方式帶離了鄴城,那若是我消失,只怕你沒有到鄴城就被他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