鞦韆蕩了好一會兒，日頭漸漸地烈了起來。
小憐知道高緯今日應該也是要忙碌一整天的，也不想要早早的就回到隆基堂裡無所事事，便讓桃香回去隆基堂把琵琶拿來，自己帶着隨身的幾名侍女往荷塘邊那個常去的涼亭走去。
見周圍沒人，小憐也不在意自己的侍女，大大咧咧的就坐在了走上亭子內的石階上，就像那晚與祝公公和桃香在這裡撩起宮闈秘聞一樣。
其實那些秘聞她也並不是沒有聽過，只是那日的的確確是覺得太過無趣，想要八卦一些她可能會不知道的事情。不過，那日見到陸令萱和穆舍利私下見面，雖然她們兩個人最後分開的場景能夠讓人想到應該是出現了爭執，可是之後與穆舍利見面的時候，穆舍利也沒有提及此事，她也不好意思說自己那日見到了她和陸令萱，即便不是故意的，說出來也難免不讓人懷疑就像是故意等在那裡的一樣。
入宮前她還害怕自己會無法奪得高緯的寵愛而學了不少的特長，例如按摩、音律，樂器也學了幾個，可是如今除了按摩這件事情她常常會用來替高緯放鬆身心，其他的事情都已經被她埋在了自己的身體裡。
不過，倒也沒什麼。
“娘娘。”
聽到有些怯懦的聲音，小憐擰過頭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婢女。
看到她把頭擰了過來，婢女沒有說話，遠遠地把目光往另一個方向望去。她怔了半晌，好像才察覺到什麼，跟着婢女的視線把目光也往那個方向挪了過去。只見在一棵大樹下，正站着一位身形修長高挑的男子，對上她的目光只是淺淺的頷首示意。
距離雖然不算太遠但也不算太近，小憐一時之間沒有認出這個男子是誰，只是覺得有些眼熟，不過看他身上穿着官服，也不難想到他是朝臣。
“韓大人說想求見。”
“韓大人？”小憐不解的皺起眉：“哪個韓大人？”
“韓鳳韓大人。”
韓長鸞？
小憐下意識的站起了身子，遠遠地朝韓長鸞再度看過去。
等到婢女將韓長鸞領到亭子前的時候，小憐已經進到了亭子內坐了下來。見他站在亭子外，她的餘光瞥見領他來的婢女走到了另一旁才緩緩地開口：“韓大人，許久不見。”
韓長鸞意味不明的勾脣一笑，動作並不算標準的淺淺行了個禮：“微臣見過淑妃娘娘。”
“你是求見我的，可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小憐的話問出口，韓長鸞仍舊沒有接話。
看着他的確有話要說的雙眸，小憐卻也不心急。她爲他斟了一杯茶，挪到自己對面的位子前，又朝他伸手指了指面前空着的石椅，石椅他入座。
韓長鸞連謝都沒有道就直接坐了下來，半刻也沒有猶豫的端起面前茶水稍有些溫的茶杯仰頭將裡頭的茶水一飲而盡：“皇上還在與其他幾位大臣議事，說是還需要一會兒的時間，臣便到這御花園來等等，沒想到能夠遇到淑妃娘娘，倒是緣分。”
緣分？
隨意與宮中的妃嬪說到這個詞還一臉毫無忌諱的樣子，小憐不免有些佩服他。
“這角落平日裡也沒什麼人來，沒想到韓大人也喜歡這清靜的地方。”
小憐又爲自己斟了一杯茶，不像韓長鸞那樣仰起頭一飲而盡，而是端起來放到自己的鼻前輕輕一嗅，低頭抿了一小口：“這還是第一次在這裡遇到官員呢。”
“這麼說來是臣擾了淑妃的雅興？”
韓長鸞有些抱歉的將手中的茶杯放到石桌上，聲音沉了不少：“臣倒是沒有想到會遇到其他人，若是擾了淑妃的雅興，還請娘娘見諒，不要與臣計較。”
小憐輕笑了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麼極爲好玩的事情。她面帶微笑的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神色苦惱的輕皺起眉頭：“韓大人這話說的……好似本宮是什麼斤斤計較的人一樣。”
“也許是沒有到斤斤計較的地步。”
爲了確定她的婢女離亭子夠遠，韓長鸞眼神快速的瞄了亭外一圈，確定沒人能夠聽到他們之間的談話纔再次開口：“不過，有的事情並不小，有的仇恨也並不小，你定然是要記着的吧？”
小憐的眉頭下意識的皺了皺。
“你是馮小憐吧？”
雙手緊緊地包裹住茶杯並不滾燙的杯壁，韓長鸞嘴角還留有淡淡的笑意：“從第一次在晉陽遇到你的時候開始，我就覺得你有些眼熟，後來褚公公讓我秘密調查你的來歷，我才知道原來你的樣子讓人想到了那個早已經死了的‘馮小憐’。可是，你沒有死。”
小憐緊抿着脣看着他，沒有接話。
“可我也是見過你以前畫像的人，我覺得並不像。”
韓長鸞擡起眉眼盯着小憐的臉頰仔細的打量着，好像要看穿她一樣：“即便是這麼近，我也還是覺得你和畫像上的人並不像，連別人說相似的地方都要仔細的看才能感覺得出來。也許是因爲我以前從未見過你吧，可你比起畫像上的那個人長得美多了。你能告訴我嗎？畫像上的人，和以前的你有幾分相似？”
小憐移開了與他對視的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在這宮中過得太過太平了，她有些弄不清楚爲什麼接連會有人知道了她的身份，而且還是不帶着疑慮直截了當的就叫出了她的名字。陸令萱的事情還不算過去，她也還在擔憂着陸令萱如果告訴高緯她的身份會引起怎樣的事情發生，而現在她又需要再擔心起韓長鸞。
可是，她與韓長鸞毫無恩怨。
“八分。”
緊緊地閉上眼睛，小憐握緊了手中的茶杯，指節因爲用力過猛而微微泛白：“陸令萱來找過我，也這麼叫過我的名字，是你告訴她的嗎？”
韓長鸞盯着小憐微微顫抖的雙手看了好一會兒才用氣息輕輕地笑了一聲：“對，她讓我瞞着皇上重新調查過你。”
“那既然你知道了，爲什麼沒有告訴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