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是要女扮男裝出門遊玩,所以今天顧念雲並未乘坐有顧府記號的馬車,做的只是府裡有頭有臉的下人用的青蓬小馬車。
不然,以顧府豪富的水平,顧念雲專用的馬車幾乎有一間臥房一樣大,別說突然停住了……就算是馬車被別的馬車撞到,車中的人也絕對不會搖晃分毫。
馬車伕也並不知道顧念雲在車中,顧府的丫頭他都是不敢看的,只有低頭趕馬車而已,他只知道車上坐了幾個人,要到前門大街去,具體是什麼人、又爲了什麼去前門大街,他是什麼也不知道的。
面對着對面明顯就是官宦家的小姐,馬車伕唯唯諾諾道:“小姐您突然從那小巷子裡跑出來……俺哪裡看得見,還請小姐高擡貴手,放過小的吧!”
那嬌蠻聲音卻絲毫沒有饒過馬車伕的想法,咯咯笑道:“也好,你來給本小姐磕上一百個響頭,本小姐就饒過你!”
一百個?真是欺人太甚!
念雲和玉珠臉上都露出氣憤的表情,如果不是要看着顧念雲的態度的話,玉珠都氣得要出去跟那小姐理論了!
顧念雲也十分生氣,她今天本來打算好好地遊玩一下,可是偏生不知道哪裡冒出這麼一隻母蒼蠅,攪得人雅興。想到自己現在身着男裝,倒是比兩個丫環更方便出面,她掀起車簾,一躍而出。
雖然並沒有絲毫武功,可是顧念雲也不是四體不勤的嬌弱小姐。因着前世的身體不好,她今生特地請教了暗雪,每日清晨起來後繞着府中碧波湖快步走上一圈。
走了兩個月頗見功效,至少,從車上躍下這一步,顧念雲做起來頗爲行雲流水。配上她一身白色的文士長袍,頗有些飄飄欲仙。
在地上站定,顧念雲將雙手在身後背了過去,擡高了下巴,看着對面坐在馬車上的嬌蠻小姐:“這位小姐,在下的馬車伕只是不小心衝撞了小姐……”
如果按照顧念雲本來的脾氣,是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地讓這件事情過去的。不過,那天苦塵師太教了她許多,她自覺在脾氣和眼光上都進步了許多。
就比如現在,她把事情暫且揭過去,之後有的是機會報復回來。但是如果當時發生了衝突,她的身份暴露,可就不怎麼好了。
那馬上的嬌蠻小姐本來戴着長長的幃帽,因爲怒罵馬車伕所以才掀起來。她一愣,絲毫沒料到,這看起來不起眼的馬車上會下來如此一名翩翩美少年。她雙頰一紅,從馬上跳了下來。
“我……我也只是怕這馬兒傷了人……”像是怕顧念雲誤會了自己的性子刁蠻,她趕緊絞盡腦汁地解釋着,“我這馬兒素來性烈,萬一衝撞到了馬車,說不定車伕會被踢到……我也只是想給他一個教訓罷了。”
馬兒性烈?
顧念雲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那匹乖乖在原地低頭不動的馬匹,臉上的笑容頓時讓對面的嬌小姐又紅了臉。
雖然之前在馬車上和
念雲玉珠說笑,但是那畢竟是和自家侍女玩鬧,顧念雲還真沒想到,居然自己真會讓一位陌路相遇的小姐動了春心……雖然她貨真價實的是個女子,但是看着對面的嬌蠻小姐一下子變得羞答答的,還是讓顧念雲心情一下起了逗弄的心思。
見顧念雲不說話,對面的嬌蠻小姐只當對方對自己有些興趣,她雖然脾氣秉性不大好,但是對自己的外貌還是頗有自信的,索性擡了頭,朝着顧念雲直視過來。
看到她這樣子,顧念雲玩心大起,索性聲音更加壓低些,聽起來居然有一絲磁性了:“這位小姐如此美麗高貴,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她這一句話,頓時令對面的小姐笑顏頓開,還隨手取出一塊金子丟給了馬車伕,“諾,給你壓驚的。”
顧念雲皺了皺眉頭,不太喜歡這位小姐的性子,不過卻沒讓對方發現。長興畢竟是講究男女大防,就算這位小姐再花癡自己,也不會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多待的。她犯不上現在呵斥這位小姐,忍一忍讓對方主動離開也就是了。
可是沒曾想,這位小姐看了看馬車,又看了看顧念雲的裝束,竟然不走了……
在她看來,顧念雲這一身衣服看起來雖然比較值錢,可是坐着這樣又沒有府邸標記的馬車,說不定是個來京赴考的舉人。因爲交通不便,信息傳達不及時,舉人準備會試通常會提前大半年,一來收集各方面訊息,二來提前和未來的同窗混個臉熟,也方便以後做官。
所以,就算是再窮的舉人,也會做一身看起來價格不菲的衣衫。
她想起母親常說的,要爲她找個讀書人做夫婿……這樣將來用不着收婆母小姑的氣,還可以自己當家作主。仗着家門嫁過去的話,說不定連婆婆都不敢拿捏她。
嬌蠻小姐紅了臉,大膽地做了個決定。
顧念雲沒想到,自己只是爲了低調坐了一輛下人的馬車,居然被對方當成了窮舉人。她正奇怪對面這位小姐爲何還不走,卻聽對方向前一步,突然低聲問道。
“請問公子尊姓大名?可曾……婚配?”
顧念雲差點爆了粗口出來!
這樣大膽的小姐到底是哪一家的?難道還打算強搶民男不曾?
她左右看了看,發現這小姐並沒帶着什麼下人,這才安心下來。
看着對面小姐仍然不放鬆的眼神,她索性隨意地說了個假名:“在下免貴姓葉,單名一個蘇字。至於婚配與否……”
顧念雲換了一張嚴肅臉,她本就有股讓人敬服的氣勢,配上一身文士衫,儼然有種凜然不可冒犯的感覺。
“閨中小姐光天化日之下隨便詢問陌生男子,真是成何體統!”
她本以爲這樣說完,對面的小姐會自行離去。可是沒想到,對方離去倒是離去了,離去之前卻還羞着一張臉丟了一隻荷包過來,又小聲地說了姓名。
“公子若是尚未婚配,小女
子乃是南安王府嫡出小姐,南安王爺的妹妹……”
看着上馬飛馳而去的衛小姐,顧念雲呆了一瞬間,難不成自己這麼故作威嚴地嚇唬了一下,反倒還讓對方芳心暗許了不成?
不過,想到對方居然是南安太妃的女兒、南安王爺的妹妹衛珠兒衛小姐,她隨即又笑了起來。
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那衛小姐策馬離開,念雲和玉珠立即下了車,緊張地對顧念雲看前看後,玉珠一臉不屑地說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看那南安太妃居然能跟顧玉柔勾結上,就知道她這女兒也好不到哪裡去。居然大白天地在路上對着男人直勾勾地看着……”
“別說了,我們先回車上。”念雲顧忌着旁邊的馬車伕,拉了一把玉珠,拉着顧念雲想要回到馬車上。
顧念雲卻有些不想回去,她本就纏着胸,馬車又窄小,站直了這才覺得呼吸順暢些,說什麼也不願意再去馬車上蜷縮着了。她四處望了望,發現旁邊有一家看起來生意頗爲不錯的酒樓,頓時涌摺扇遙指:“那邊!咱們先去那邊!”
“小姐不是說去鋪子嗎?”
念雲看着熱鬧的酒樓也頗爲心動,可是顧念着夫人給的鋪面,還是提醒着顧念雲。
玉珠卻已經眼都直了……雖然她們兩個是丫環,平日裡還是可以出府的,但是整日照顧小姐,這兩人一年能有幾天回家看看就不錯了,哪有時間出來玩?
顧念雲自己也是,活了兩輩子,去酒樓吃飯的事情還從來沒有過。看着兩個丫環一臉嚮往之色,她吩咐馬車伕在此原地等候,又賞了一塊銀子,帶着兩名丫環朝着酒樓走過去。
走近了看,這家酒樓巨大的牌匾上寫着三個大字,“喜福來”,酒樓下面圍着好些人,熱鬧的緊。
玉珠搶先擠了過去打聽了一番,滿臉興奮之色地回來回報顧念雲,“小……公子!這酒樓今天正是舉行活動,一共十道題,只要能答上三道,就能免費吃上一桌最好的席面!聽說那席面可是陵越國的前御廚做的,這酒樓高價挖來,可是平時輕易都不出手的!”
“十道題?什麼題目?”
聽到這酒樓對自己的題目如此自信,顧念雲倒有些好奇。她雖然琴棋書畫都有些涉獵,可是如果真的考些什麼四書五經八股文,她肯定是比不過這些個文人的。
玉珠一臉興奮還沒退去:“小姐,我看了,沒有一道是什麼吟詩作對的!倒是都奇怪得緊……什麼如何用一根線穿過九曲珠裡彎彎折折的孔洞……”
她興奮地用手比劃着:“那珠子這麼大!”
聽到這,本來有些不願意湊到人羣中的顧念雲倒是來了興趣,她正要上前去看看題目究竟如何,卻一眼看見酒樓上一羣人正爲一人喝彩。
那人戴着一張面具,身邊跟着一名帶着長長幃帽的黃衣女子——不是辰舟,卻又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