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趙菲兒蹙眉低呼,她覺得渾身都要被這個可惡的傢伙搖散架了一般,呼吸窒息,頭暈目眩,額上的傷疼得更厲害了。如果人生可以重回,她寧死也不願從山崖落進他的懷抱,從此對他牽腸掛肚日思夜想。
“怕疼麼?”這個死氣沉沉的女人總算對他的粗暴舉動有了反應,竇建安稍感滿意地鬆開手,端過燕窩粥命令她,“立刻吃下去。”
“我—想吐!”趙菲兒驀然捂住嘴,趴到他腿上乾嘔。
竇建安嫌惡地將她一推,使她的身子離開他的大腿,莫名火又起,抓住她的長髮朝後一提,“賤婦,見到我派人送來的燕窩粥,你就想吐麼?是不是陛下派人給你送來的狗屎都香?”
“建安!”趙菲兒握住自己的發,努力順着他的力道起身,減輕頭皮疼痛,強抑滿腹翻江倒海般的難受,眼淚汪汪低喊,“放開我,你有話不能好好說嗎?難道這樣折磨我,你就能獲得快樂?”
竇建安冷笑連連,對她的話不理不睬,手上一鬆,趙菲兒噗地掉在牀上趴着,乾嘔不停,顧自道:“好好兒喝下這盞粥,回頭我再讓派人給你送些上等人蔘過來,等身子將養好一點,跟我回府。”
趙菲兒正難受地乾嘔,一聽他這話,一口氣嗆住大咳起來,掙得臉紅筋漲,胸口隱疼,好不容易順過一口氣,嗚咽低泣道:“建安,求求你放開我們過往的恩怨情仇好不好?我真的很想忘記曾經發生的一切,好好的愛你!”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落上趙菲兒的臉,煽得她半邊臉立刻腫得老高,鼻血長流,“建安是你可以喊的嗎?以後只許喊我太尉大人!人盡可夫的賤婦,你配說那個愛字嗎?你不跟我回府,還能去哪兒?繼續留在這裡穢亂後宮,魅惑天子嗎?實話告訴你,你爹已被我囚禁在候府別院,趙二柱犯了死罪,被囚禁天牢,等陛下病體稍愈,再行發落。威風顯赫的趙府,就如曇花一現般,已經垮了,你費盡心思努力謀求的一切,一夜之間煙消雲散,無非在京城顯貴中,徒留笑柄,你除了跟我走,別無去路。”
“你!”趙菲兒虛弱地爬起身,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她無力地仰頭倒下,一滴滴溫熱的猩紅液體落在她的手背,她一手捏住鼻翼,止住流血,一手抓住竇建安的衣袖,着急低
問,“你將二柱子怎麼了?”
“哼!”看着趙菲兒血跡斑斑狼狽至極的樣子,還不顧自己受傷,焦急求問趙二柱的消息,他忽然想起昔日她給趙二柱千里寄寒衣詩帛的事,再想想她勾結趙二柱和劉晉,屢屢和他作對,差點致他死命,怒火大熾,將衣袖朝後一扯,連帶趙菲兒又被拖倒,開口低罵,“賤婦,你還惦記着那個下等的奴才嗎?爲了他,你不惜勾引迷惑聖上,爲他博取功名富貴,讓他堂而皇之入駐崇福殿,和你日夜偷歡……”
“我沒有!”趙菲兒吃驚地放開捏住鼻翼的手,雙臂努力撐住牀榻,瞪大雙眸昂起頭一臉受傷地替自己辯解,“你不可以這樣污衊冤枉我們,我和二柱就像親兄妹一般。”
“好一對戀奸、情熱的親兄妹!”竇建安咬牙切齒,將親兄妹三字拖得老長。
“我沒有!太尉大人,”趙菲兒又氣又急,努力理清昏亂的思緒,替自己洗刷不白之冤,“你想想,你爲我種下要命的守貞砂,我敢去勾引什麼男子戀奸、情熱呢?我們之間的確是清白的!”
“哼哼……”竇建安越發從鼻中發出重重冷笑,對趙菲兒冷嘲熱諷,“你這般水性楊花的賤婦,若非我爲你種下此毒,你豈不是要爲我戴上數不清的綠帽?即便如此,你亦不該對一個奴才如此貼心知意!可笑你對他癡情一片,可曾想過他從一個低等奴才一躍而爲列侯,一旦獲得在內宮自由行走之權,他便移情別戀,和別的嬪妃勾三搭四?”
“他不會!一定是你使計誣陷他。”趙菲兒不假思索斬釘截鐵地回答。
竇建安聞言,臉色倏然一變,那夜趙二柱被倩氤迷昏,他的確暗中使計,將趙二柱送入耿晏兒所居冷宮。耿晏兒的飯食中,早就混入迷藥。兩個人事不知的人,俱被脫去衣衫,躺在一個被窩中摟在一起,待得趙二柱醒來,尚未弄明白身在何處,就被宮衛撞破,立刻引來董孟舒,將他當場抓獲。耿晏兒醒來,羞憤撞牆,如今昏迷不醒,生死未明。
他被趙菲兒一言戳穿陰謀,見她對趙二柱如此信任有加,反顯得自己的手段有多卑鄙,人品有多惡劣,更添怒氣,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將她拖到自己眼前,一字一頓道:“是我誣陷他,你又能如何?就連陛下,如今的生死都掌握在我的手中。還
有那個傻呼呼的鄉下丫頭,你的好妹妹王喜,她不是懷上劉晉的骨肉了嗎?我只需稍動一下手腳,一屍兩命就犯在你手上。如果你不乖乖跟我回轉太尉府,咬牙承受我的雷霆之怒,他們都命將不保。”
“你還有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做不出來?”趙菲兒痛心地望着他,淚已流盡,癡愛成灰,她曾親身遭遇過他用大蛇嚇唬她的伎倆,可確知他對劉晉亦用此招動過手腳,“陛下重病如斯,原來是你動的手腳。”
“我用得着對他動手腳嗎?你號稱神醫蓋世,熟諳醫理,難道看不出他早就中了慢性劇毒,怪只怪他沉湎酒色,風流成性,平素好服五石散提升性力,又迷信妖道,天天以金露吞服長生不老丹,這些毒素在他體內淤積,本還有一段時間纔會發作,可惜中秋那日,他不知誤服了什麼,導致他體內毒素大發作,嚴重損傷他的五臟六腑,難得他強撐了這麼久,到如今病體難支,五覺六識大有減退,若不能施法清除毒素,恐怕他拖不過年關。”竇建安冷笑着,大手撫上趙菲兒的臉頰,替她拭去臉上血污,指尖傳來柔膩細嫩的觸感,使他心情難得地好轉,“如果你不想看到他就此死去,就必須跟我回府,以此作爲交換條件,我可以考慮出手爲他清理體內毒素,使他延年續命,苟延殘喘。至於你,待你回去後,只需懂得如何順承我的怒火,在我沒對你失去興趣之前,自然不會將你弄死,明白了嗎?”
趙菲兒垂下長睫,遮掩滿懷悽楚,心裡亂成一團,不無自責地想,劉晉以前肝陽上亢,以致時時引發眼疾,爲什麼她沒能及早引起重視,發現他早已中毒?五石散服後身體異常發熱,不畏嚴寒,能療治傷寒,強身健體,亦可使人興奮,提升性力,但若長服,無異服毒自害,再加上要命的長生不老丹……
趙菲兒呻吟一聲,無力地倒回牀上,頭疼不已地想起祖傳帛書上語焉不詳留下的一段記載:“道人堅稱,仙丹出於鉛而無毒,予觀竊有疑焉!予曾見一中年婦人,苦於多子,遂於月內服鉛丹二兩,遂致四肢冰涼強直,食不入口,可謂丹而無毒乎?”
帝王們深信不疑可以長生不老的所謂仙丹,含有鉛毒以及其餘她所不瞭解的毒素,服之對身體有百害而無一益,就連她的先祖,亦沒留下任何可以驅除此毒的藥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