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君子燁聽到她說的話已經呆愣當場,他的兮兒,爲他煮茶研墨,陪他閒看月景淡飲濁酒的兮兒……怎會說出這樣的話?心痛在慢慢蔓延……他不可置信的目視着那躺在皇帝懷中的女子,腳似是被灌了鉛,挪不開步子了……
望着她奄奄一息躺在自己懷中的模樣,如秋水般澄淨的目中滿是渴求,皇帝心中亦是酸澀,他擁着她,明黃的衣角染上了些許血絲,他卻渾然不顧,柔聲道:“朕信你。”
林若兮聞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血水也順着她的嘴角流出,她渾然不覺只癡癡的望着皇帝,一臉的神情不悔!
如今她的任務可算是完成了,她成功的離間了這對父子,眼角的餘光瞥向那仍癡傻住了的君子逸,心中甚是痛快,如果可以,她真想大笑三聲,君子燁你也有今天!
當初你滅我穆家滿門的時候可曾想過有一天你也會落下雲端!也會如此心痛難當?這就是報應……你定是不知道吧,我並不是真正的林若兮,而是那被你屠了滿門的穆玉蘭……
雖然未取得他的性命,可是此番情景怕是讓他生不如死吧!總算是報仇了!爹,娘,女兒替你們報仇了……
“愛妃!愛妃!”
穆玉蘭嘴角仍帶着笑意,卻是閉上了雙眼,腦袋自皇帝臂彎中垂落……
皇帝心中滿是嘆息,轉而又是憤怒難當!他最疼愛的兒子,竟然做出如此禽獸之事!枉他還一直對他期望甚高,如此這般之人,怎能當得起一國之君的重任!
“傳朕旨意,太子荒淫無道,欺君罔上無爲君之德,遂廢其太子之位!即日遷出東宮,搬至西衝殿!無朕旨意,東宮之人不得出西衝殿半步!”
君子燁聞言慘然一笑,身形亦是有些顫慄,猛然退後了幾步,似是支撐不住,跪倒在地。
“兒臣遵命!”
他聲帶三分淒涼,脣角卻是噙着淡淡嘲諷的笑意,他捧在手心珍愛之人,卻是將他傷的體無完膚陷他於萬劫不復之人!真真是可笑至極……枉他適才還百般擔憂,原來不過是一場陰謀算計,只有他,在這一圈套中,動了真情!
“將兮嬪好生安葬了。”皇帝的聲音中透着些許疲憊蒼涼,他擡眸望了這奢華卻略顯寂寥的宮殿一眼,便走出了兮月殿。
卻是再未看向太子,許是太子太讓他失望了罷……
逸王府內。
燭火悠悠然忽明忽暗,淡淡檀木香飄忽繚繞,軟榻之上,擺放着一案几,案几之上月明珠光芒柔和瑩亮,照射着一旁的屏風,將那屏風中的青松映射的如玉般皎然。喬木圓桌之上,一壺熱茶嫋嫋冒着霧氣,清新的茶香味混着檀木香氣別具一番風味。
軟榻一方,君子逸手執白子,蒼青色袖擺一甩,啓子落定,隨後輕抿了一口清茶,嘴角帶笑望着對面之人。
“王爺真是棋高一着!吳某佩服!”吳某亦是輕撫鬍鬚,爽快道。
“先生承讓了。”君子逸淡然,清雋的側臉在月明珠的照耀更趨柔和溫潤,端的是君子如玉!
“王爺接下來打
算如何做?”
君子逸微笑,眼瞼微閉,似是在思索,不過一瞬,便開口道:“本王與太子手足情深,眼看太子被廢,自是不能冷眼旁觀,戲還是要做足的。”
“王爺這般肯定皇上會廢黜太子?”吳某舉起杯盞,飲了一口。
“先生莫小看了一個女人的仇恨,只要太子今日去了那兮月殿,便一定會被廢!父皇怎麼會容忍他的兒子給他戴綠帽子呢?何況司幽一直尊崇的便是禮義孝廉……太子此種行爲,便是不忠不孝,枉顧禮義廉恥,依着父皇那性子,定是不會姑息的。”
“哈哈……王爺當初是如何尋的那人的?”
君子逸聞言眉梢一挑,隨即明白吳某說的是何人,他聲帶三分嘆息,道:“那也是個可憐之人,她本名叫穆玉蘭,乃是穆尚書獨女,約莫是五年前吧,穆尚書調查一起貪污案件之時,查到了太子的頭上,太子本欲糊弄過去,奈何那穆尚書卻是個剛正不阿的,不接受太子任何示好,太子怕父皇知曉,便設了一計,將這一事反污到穆尚書身上,致使穆尚書一家滿門抄斬!”
“那爲何……?”吳某有些疑惑。
“穆尚書怕是察覺到了些許苗頭,便來懇求本王,望到時能夠救穆玉蘭一命,本王應允了,將她救出來之後,便讓她改名換姓,離了這是非之地,可那丫頭卻是個倔強的……本王便從中幫襯了一二。”
“王爺何時是這般心善之人了?”吳某調笑道,“怕是那線索便是王爺故意透露給穆尚書,好讓他查到太子……”
“知我者,莫若先生也!”君子逸淡笑承認了。
“王爺真是好計謀!”吳某飲茶,讚道。
“不知比之他如何?”君子逸無厘頭的問了這麼一句,淡然的聲音中卻暗含了幾分緊張。
“王爺與他不是同一種人,又何必執着呢?”
吳某嘆息,他自是知道君子逸所說的便是楚容了,這世間能讓君子逸如此看重之人的也就只有他了罷!
只是那樣一個得天獨厚之人確是不應與他去相比較。許是強者心理在作祟,君子逸看待楚容,總是無法以一顆平常心來看待,若是長久以往,恐怕會心生魔怔!
“是本王着相了,今日便到此,先生也早些去休息,來日再與先生對弈!”
“那吳某便退下了!”吳某站起身來,拱手行了一禮,便走了出去。
吳某走後,君子逸亦站起身來,走至牀榻,和衣而眠,卻是毫無睡意,腦中不自覺的閃過那些畫面,都是她嬌俏嫣然的模樣,可是讓她那般歡喜憂愁之人卻不再是他。心口突兀的有些疼痛……輾轉難眠,一夜未睡。
翌日。
聖旨,滿朝譁然!衆臣均在疑惑,前些日子皇上對太子還是多有讚賞,今日怎麼的就廢除太子了呢?那聖旨中簡短的幾句話,一聽便知道是搪塞之語,真正的原因,無人知曉……
朝中不乏有太子黨人苦諫力勸,可皇上似是不爲所動,並將那上奏的臣子狠打了三十大板!更是開聖口道:“何人若是還欲爲太子說情
,便與太子一道,搬去那西衝殿!”
這便是不能求情了,此話一出,衆臣子均是神色惶惶然,不敢多言!整個早朝衆大臣們上的是戰戰兢兢,誠惶誠恐,生怕盛怒的皇上會遷怒與他們。
然就在要退朝之時,君子逸卻是跪拜在皇帝面前,如月華般皎然的身姿跪在金鑾殿上,雖是跪拜的姿勢卻是灼灼其華自帶一番傲骨,他言辭懇切,神色恭敬,所說之語雖然沒有半點爲太子求情的意思,卻都是對太子的褒獎與稱讚!
皇帝聞言,心中欣慰了不少,看着君子逸的眼神都是和善了一些,難得他還是顧念手足之情!
“朕自是知曉太子一向親厚,但是此事朕絕不會姑息,都不要再議了,退朝罷!”皇帝似是很是疲憊,不欲再多言。
“退朝!”隨着曹公公一聲尖銳直音,衆大臣便退了下去。
因着昨夜那些個知情的宮婢太監都已被處死,他們即使想打探些什麼,也查探不到什麼消息了。
可是世上無不透風之牆,幾日之後,太子姦淫皇帝后妃之事仍是被傳了開來,不管實在廟堂之間亦是民間均是廣爲流傳,一時間,太子名聲一落千丈!
如此不忠不孝,鮮廉寡恥之人想要再登上太子之位怕是絕無可能了!在如此遵從禮義孝廉的時代,朝中大臣或是民間百姓絕不會允許那樣一人成爲一國之主!
此役,君子逸自是大獲全勝!
“三哥,你就老實和兄弟說罷,太子那事是不是你做的?”君子軒擠眉弄眼一臉賊兮兮的模樣朝君子逸說道。
君子逸淡笑,只望着湖中殘敗的荷花,搖頭不語。
“老七!這種話能隨便說麼?小心隔牆有耳!”君子凌聲線壓低,微微怒喝道。
君子軒聞言,搔了搔頭,眸中帶着一絲尷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這不是高興嘛!想那太子欺壓了我們多少年了!當初三哥還差點被他弄的沒命呢!”
“好了,不是來我這飲酒的麼,怎的盡說些旁的?”君子逸執起酒樽,仰首一飲,說不出的暢快!
“好!咱們兄弟也好久沒聚了,來!喝了酒再說!我先幹了這壇!”君子軒抱起酒罈子,醇香的酒水便嘩嘩的流入了他的口中,還有些許溢了出來,濺在了衣服上。
“嘖嘖嘖,如你這般牛飲,真是糟蹋了三哥這好酒!三哥,來,我敬你!”君子凌端起杯盞,眸色澄淨,鄭重而帶着敬意。
“好!”君子逸亦是暢快應道。
不管發生了何事,他們永遠都是好兄弟!
小榭之中,月華皎然如明珠般透亮,小湖之中,雖是蓮葉枯黃,花瓣凋零的殘敗之景,卻因着三人歡樂的氛圍而添了幾分暖意。月光透過樹枝,留下斑駁的月影,如星辰般零零碎碎卻散發着溫潤的光。
三人樓臺小榭,月下舉杯暢飲,餚核散亂,酒樽四處扔擲,愉悅的笑聲一直持續到半夜,方纔停息……隱約有鼾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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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