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秦莜嵐在王府中地位的提高,與之相對的便是其他侍妾地位的下落。其中尤以元夫人爲最悽慘之人。
之前她還是君無恨頗爲寵信的妾侍,雖名義上居於左右夫人之下,其實在王府裡除了王爺王妃就數她地位最高。然而現在,伴着得罪秦莜嵐,被她所厭惡的流言,容貌也被幾近毀的元夫人算是徹底嚐到了從雲霄跌到谷底的滋味。
君無恨倒也沒無情的對她不聞不問,還從君無邪手中討了去疤痕的藥讓人送給她。但他的態度卻已大不如前。自請命一事發生後,便再也沒去過元夫人房間。就連知曉她感染風寒臥病在牀,也只是譴人找大夫給她醫治,人卻未曾出現。
元夫人現在的狀況就像被打入冷宮,雖有好吃好喝供着,待遇與之前沒有差別,但誰都知道她不可能再獲得寵愛。臉上的傷痕或許可以憑着藥物去除,但她留給君無恨的印象,恐怕永遠都消除不了。
王府的人最是勢利,得寵的都紛紛巴結,不得寵的便棄之如敝屣。幸在元夫人還跟莊臻蓉關係不錯,哪怕落入此等地步,也沒人明着欺負,沒人敢落井下石。但好運也止於此,她雖不被欺負卻也不被待見,成了洛王府裡可有可無的人。
“都給我滾出去!!!”
廂房中,傳來女子怒吼的聲音,緊接着丁玲咣噹,是碟碗摔落在地上的聲音。
翠兒站在門外,看着從門口碎落滿地的瓷片,心情愈發不滿。
“翠兒姐姐,廚房那邊的人說了,夫人要再打碎碟碗不吃東西,他們可不會幫忙做飯了。”小婢女在一旁唸叨着:“難怪王爺都不來咱們這裡了,夫人這麼鬧,我是王爺我也不來。她倒是沒損失,反正怎麼着也是夫人,就算不受寵,吃穿用度也少不了。我們可就慘了,這幾日出去都不敢擡頭看人,要是被人欺負了也只有忍氣吞聲,想想都難過啊。”
“這還是翠兒的功勞!”旁邊的婢女嘲諷道:“被打了就被打了,那可是秦夫人動的手,她能饒你一命就不錯了。你居然添油加醋一番說道,求得夫人出面去找她,現在鬧成這樣,你開心了?”
翠兒被說得面上無光,卻又無從反駁。她沒想到會鬧成這樣,沒想到一時的怨氣竟然釀成這樣的苦果。現在府上的人都知道她搬弄是非,得罪了秦莜嵐,她就算離開元夫人重找主子,也不會有人要她。而留下來,結局無非一個,那就是陪着元夫人,住在這裡孤獨到老。
“要說也是夫人的錯。”小婢女得到翠兒的恩情,這時替她幫腔道:“明知那秦莜嵐不好惹,當初還要讓我們私底下爲難杏兒,明擺着挑事,要不然翠兒姐姐也不會被打。”
這三人就站在門口這般說話,也沒刻意壓低聲音。以前怕被責罰會小心翼翼,現在誰都知道元夫人已經是昨日黃花,再也得不到恩寵,自然也不用怕她。所以這幾日婢女們雖然在外面過得不算太好,但在元夫人這裡卻也不用提心吊膽,害怕被她責罰了。
屋內的元夫人本就氣憤難平,聽她們這麼肆無忌憚的在門外,當着她的面說這樣的話,便立即衝了出來,大吼道:“你們當我死了嗎?!就算我不得寵,我也是你們的主子!誰要再敢說這話,我饒不了她!”
“主子?”翠兒嗤之以鼻:“你還真當自己是夫人啊!都說落難的孔雀不如雞,我看你現在連雞都不如!”
“你!你!”
元夫人氣得揚手,想扇翠兒一耳光。卻被翠兒擡手擋住,反而回敬道:“你當真以爲我怕你,以前怕你是因爲你的地位,不是因爲你的人!現在你落得如此境地,我根本沒什麼可怕的。”說罷,她惡狠狠的警告道:“這次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計較,下次再這樣,我可不會再手下留情!”
“夫人,都落得這般田地,您也就別耍性子了。”小婢女在一旁勸道:“老老實實在這裡住着,王爺吃穿用度都不會少你的。這樣的日子可比外面那些無家可歸的人好多了。”
“你敢把我比作他們?”元夫人氣得滿面通紅。
一旁的婢女輕笑道:“你也只能跟他們比了!以後吃的喝的,我們會按時送到你門口,你願意怎麼樣是你的事,砸了摔了都可以。不過水和飯就一份,砸沒了,我們可不會再去拿。”她頓了頓,又道:“夫人,既然都這樣了,認命點,別鬧了,這樣對大家都好。”
“我不認命!”元夫人大聲道:“我不認命!我還要翻身,我還能翻身!秦莜嵐那個賤人,總有一天我要她跪在我面前磕頭,求我饒過她!”
翠兒嘆口氣:“認命吧。翻身的事明擺着沒可能了。王爺都下令不讓你去見王妃,說是怕打擾她養胎。但誰都知道,他是不希望你再去挑事。當然,這也斷了你最後的機會,你沒有可能再翻身了。”
說到底,她與元夫人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元夫人落得這般田地,她也好不到哪兒去。同是天涯淪落人,她也不願意苛待元夫人,要真把她逼瘋了,日後守着個瘋子過殘生,豈不是生不如死。
“難道你們就甘心陪着我在這裡一輩子?”元夫人激動道:“我以前風光時,你們也跟着揚眉吐氣,出去說是我的人,誰敢怠慢?雖然是婢女,但生活過得比府上那些不受寵的夫人還要好!現在卻是被人欺負都不敢反抗,你們就想一輩子過這樣的生活?就不想重新回到以前?揚眉吐氣的過日子?!”
小婢女滿面傷感道:“想是想啊,可光想有什麼用,倒是徒惹惆悵。”
元夫人連忙道:“既然想,那就不要放棄啊!趁着現在我與王妃的關係尚算不錯,再賭一把!否則過段日子,王妃產下孩子,哪還顧得到我。日子久了,情分淡了,再說着這些就沒用了。那時候纔是真的沒機會了!”
“可王爺不讓你去見王妃,人都見不到能怎麼辦?”一旁的婢女無奈道。
“我不能去,你們可以啊!”元夫人道:“我寫一封書信,你們其中一人替我交給王妃的奶孃,她與我有些交情,肯定會幫我。到時候只要王妃肯替我美言幾句,就算我翻不了身,也比現在好過很多。”
翠兒想了想,道:“這樣做倒也是個法子。但王爺有令在前,夫人這麼做,讓他知道了,豈不是弄巧成拙,到時候就更難翻身了。”
“那也只是可能,有王妃幫忙,興許王爺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呢?”元夫人勸說道:“況且我畢竟跟了王爺這麼多年,至少也有些情分。他雖不來,卻還記着送藥過來,可見未曾真的情斷義絕。所以這個險,值得一試!”
聽了元夫人這麼說,三個婢女都沉默了。她們在思考,要不要冒着險將書信送出去。
見三人許久沉默,元夫人等得焦急,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既然都落到現在的地步,再差又能差到哪兒去?到時候要王爺真怪罪下來,大不了所有事情由我承擔就好了!”
“翠兒姐姐,你怎麼看?”小婢女側頭問道。
翠兒想了想,雖然明白其中有危險,被君無恨知道可能會受責罰。但正如元夫人所講的那樣,現在的情況已經夠糟糕了,再差又能差到哪兒去。不如賭上一賭,成了就能翻身,敗了再認命過日子也不遲。
“我認爲可以一試!”翠兒看了看另一個婢女,道:“你覺得呢?”
那婢女顯然也是不甘心就這樣一輩子,聞言,毫不猶豫的說道:“我也覺得可以一試。”
“既然兩位姐姐都這麼說,我也沒意見。”小婢女道。
得到她們的回答,元夫人興高采烈道:“那就這麼定了!我馬上去寫書信,你們去找王妃的奶孃,務必將信交到她手裡,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四人商量好後,很快各自分工。她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爲了翻身也都不計較之前的恩怨,齊齊出力,爲求將事情做好。
書信很快被送到了王妃莊臻蓉的奶孃手中。這幾日莊臻蓉因爲藥養胎謝絕見客,奶孃也去照顧她,所以對府裡發生的事情並不知道。在看過信後,奶孃也不好做決定,最後還是輾轉將信交到莊臻蓉手中。
於是,在秦莜嵐毫不知情,君無恨無所察覺的情況下,一場新的風波正悄然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