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城,你這半天想出來原因了嗎?咱要不就直接去問心心到底是怎麼回事吧,這麼一直亂猜也不是個事兒啊,趙宸寰那個死男人,真是快氣死我了,這個時候居然都不出現。”楊晟霏窩在賀占城懷裡,憤憤地說着。
賀占城搖着頭,看了看窗外的陽光,嘆了口氣,伸手摸摸她的長髮,“我也不知道啊,趙宸寰帶着部隊去演習了,他們這兩個人,我現在真得不知道該怎麼弄了,問心心什麼都不說的,嘴緊得厲害,我又不是沒試過。對了,我一會兒要出去一趟,你要不要一起啊?自從回來都沒出去好好領你轉轉,都跟家憋壞了,今兒個就跟我出去透透氣吧。”
楊晟霏搖頭,“不要了,我還是在家陪陪她吧,看那個樣子,好像生病了似的,看着都特讓人心疼。”楊晟霏說着站起身親了親賀占城的額頭,走出了房間。
賀占城看着關上的房門無奈地笑了笑,伸手撥出了電話,“政委您發來的東西我昨天已經都看過了,孫乾那裡,還是由我來盯着吧,我會找上峰談這件事的,畢竟,我手裡捏着的東西,還是能製得住他的,今天打來還是要謝謝您的幫忙了啊,實在是麻煩您了。”
楊晟霏推開門的時候,看着抱着漫畫書靠在牀上正盯着天花板發呆的人,兩眼無光,臉色慘白地嚇人,一副病怏怏的樣子,無奈地搖搖頭,輕輕釦了扣門,溫暖聽到聲音,朝着門外的人咧嘴笑了笑,“還是覺得叫舅媽的話實在太奇怪了,還是叫姐吧,晟霏姐,舅舅最喜歡的晟霏姐。”
楊晟霏點點頭,臉上掛着淡笑,儘量讓自己臉上的表情放輕鬆些,一臉調侃的模樣和她說話,“你要是叫我舅媽的話,我也會覺得特別奇怪的。”說着靠在牀邊坐下,看着她臉色有些蒼白,心疼地伸手摸了摸,“心心,你現在的樣子,讓人看着很心疼,怎麼辦啊?告訴姐,怎麼才能讓你開心呢?嗯?”
“我沒事的。”溫暖淡淡地說着搖了搖頭,遞給她自己手上的漫畫,眼睛笑得彎彎的,甜甜開口,“這是幾米的《星空》,裡面的那個小女孩,好像和全世界都無法溝通,在滿是鋼筋水泥的世界裡,遇到了同樣不愛溝通的少年,兩顆孤獨的星星,從此走在了一起,建立了單純的小小友誼,姐,你知道,我第一次看這本書的時候,是什麼時候嗎?”溫暖的眼睛閃了閃,楊晟霏像是看到了兩顆同樣明亮的星星。
楊晟霏翻着手上的漫畫,看着上面繽紛的色彩,自己實在搞不懂她到底想要表達什麼意思,只能搖着頭問她,“我可是從來都沒看過這個的,你是什麼時候看到的?”
溫暖笑了,看了看窗外,“那年,十五歲的溫語倩告訴我,她說溫語心,我最討厭你喜歡看漫畫了,那樣最不真實,你總是活在你自己的童話世界裡,你在逃避,逃避的意思你懂嗎?逃避就是不敢勇敢地去面對自己的心,姐,我姐她說得真對,真得對,那天,我告訴她,我就是那個想要逃走的小女孩兒,我姐說,她不信,她說因爲我是溫語心,所以她不信。”說着撫了撫肚子,笑出了聲,“他都已經在我肚子裡三個月了,我卻要帶着他嫁給別人,你說,我是不是特壞啊?”溫暖說着嘴角泛起了一絲苦澀的笑容。
楊晟霏一臉焦慮地看她,伸手摸摸她的腦袋,將她抱在懷裡,輕輕扶扶她的背,低聲道,“告訴姐,心心,你這麼做一定有你的理由,對嗎?告訴我好不好?我幫你想辦法好不好?”
溫暖笑出了聲,倔強地搖頭,一臉的無所謂,“你就當我是個壞人,一個十惡不赦,要帶着他的孩子嫁給別人的壞人就好了啊,沒什麼的,別人現在說什麼我都不在乎的,一點兒都不在乎的,姐,沒有理由的,根本就沒什麼理由的,我得嫁,而且必須嫁。”溫暖靠在她懷裡,靜靜地閉上眼,“就抱抱我,我現在就想有個人,能抱抱我。”
楊晟霏聽着她的聲音綿綿的,忍不住地想掉淚,可是她明白,自己懷裡的人,要比自己想象的,要堅強許多的。
“好,都不說了,姐抱着你呢啊,一切都有我們呢心心,傻丫頭,什麼時候都還有我們呢,你不可以自己一個人扛的啊。”楊晟霏實在不知道該在這個時候說些什麼了,她只能抱着她,只有這樣做了,最起碼,她能好受一些。
楊晟霏並不知道這個傻丫頭怎麼會突然做那種決定的,儘管她多麼清楚,她對趙宸寰到底是怎樣的感情,可看着她現在的樣子,她實在不知道該作何安慰了。
溫暖不知道自己這個樣子還能逃避多久,距離那天一天比一天更近了,她得保護她的小壞蛋,還有她的大壞蛋,可她實在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如何走下去了,未來,她已經不再奢求了。
溫語倩說得對,她好像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她又變成溫語心了,那個想要逃離整個地球整個世界的溫語心,那個只會乖乖聽話,不會反抗的溫語心,那個只會安安靜靜不發一語的溫語心了,她不像是那個光彩奪目奪人眼球的溫暖了,她又被現實打回原形了,她多想練就金鐘罩鐵布衫來保護自己,保護自己最後的童話,可是現在,任何事情都不再有可能了,她進入了自己設定的那個怪圈裡,整個世界,馬上就要開始惡性循環了。
趙宸寰盯着手上的地圖,臉上的武裝油彩已經花了大半,炙熱地陽光讓他有些受不了,眯縫着眼拿望遠鏡看了看前面不遠處的山坡,皺了眉,冷聲衝着身邊的警衛開口喊着,“給我接樑振釗的電話,馬上就要。”說着拎起了身上的水壺,喝了口水。
“是。”身後的警衛說着把衛星電話遞了過來,趙宸寰接過,低聲忍不住吼道,“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要我放棄已經在眼前的高地?我現在距離它不到一千米已經守了大半天你居然讓我放棄?給我理由,樑振釗,我需要理由,不要廢話。”
樑振釗緊緊蹙起了眉頭,拿過了手上的望遠鏡看了看,一臉的惆悵,低聲對着電話道,“趙宸寰,這一次,就聽我的好不好?”樑振釗似乎不應該是該在戰場上的語氣,讓趙宸寰聽得有些心軟。
趙宸寰頓了頓,想了一下說了話,“好。”說着放下了手上的電話,看向了一邊的警衛,“紅方的支援部隊什麼時候到?”
警衛翻了翻手上的冊子,擡頭高聲報告,“報告,按照剛剛截獲的消息,還有十五分鐘就到,不過,紅方向來隱蔽,這也是他們一向的作戰手段。 ”趙宸寰聽着他的話,淺淺揚起了嘴角,“好,現在就給我接高炮旅長的電話。”
聽到對面的聲音,趙宸寰放下了電話,看了看自己左手手臂上的藍色袖章,看向了身後的人,“去把一營長喊過來,我現在要見他。”身後的警衛趕緊跑着離開。
趙宸寰聽着周圍不斷響起的爆炸聲,伸手耙了耙短髮靠在了土坡邊,聽着對講機裡的聲音,突然覺得整個心情,都平靜了許多。
樑振釗說得對,自己是有些着急了,畢竟,那還是紅方的地盤兒,如果調虎離山真得有用的話,那事情,可就真得簡單多了。
“旅長,您找我?”一營長跑着站到了趙宸寰面前,趙宸寰點點頭,將手上的地圖遞了過去,“看看,你們一營的位置,你是怎麼想的?”
一營長雖然有些疑惑他將地圖直接遞到了他手上,還是伸手接了過去,翻開看到裡面紅色標記的方位稍稍一愣,擡頭看他,“您的意思是?是要一營做先遣突擊嗎?有些冒險吧旅長。”一營長有些擔憂地說着。
趙宸寰低笑了一聲,伸手耙了耙耳朵,“怎麼?是沒信心嗎?”一營長搖頭,“不是,您這也太冒險了,整個兒一營都有可能被紅方端掉的啊旅長,這樣簡直就是單槍匹馬地闖呢,我個人覺得不太合適。”
趙宸寰看看他一臉無措的樣子直接大笑出聲來,“怕什麼,老子就真捨得讓你給紅方端了說出去給老子丟人?”說着還有意無意地指了指天上,“我剛剛已經通知藍方的高炮旅了,火力可以完全配合,你現在就給老子回去準備去,晚上給我偷襲紅方一舉端了老窩,聽到了沒有?”
“偷襲?就今兒個晚上?”一營長一臉驚訝地看着他,趙宸寰翻了個白眼,直着身子靠在了土坡上,“趕緊滾,晚上六點,準時集合部隊,聽到了沒有?”
“是。”一營長高聲答話,敬禮後小跑着離開。
趙宸寰撇嘴一笑,伸手拿過衛星電話撥了出去,“樑振釗,老子今兒個晚上給你演場空城計,如何啊?”說得一臉竊笑的表情。
樑振釗哼了哼鼻子,狠狠地翻了個白眼,“老子自個兒跟這兒晾着你就作吧啊,老子可等着你勝利呢,媽的,這紅軍半天了也不見個鬼影,都不知道躲哪兒去了,趙宸寰,老子就等你把他們炸出來了,說完了啊。”說着扔下了電話,拎着望遠鏡看着前頭空蕩蕩的場地,狠狠地咒罵了一聲。
趙宸寰挑挑眉毛,擡手看錶,時間倒是也還早着呢,不如睡一覺來得痛快啊,說着就地靠着土坡閉上了眼睛,一臉的輕鬆,他知道那個人,就在導演部,看來,他老爹,確實是太懂他了啊。
演習場上根本就沒有一點兒實戰演習的火藥味,相反,導演部,可就不是如此了,沒有火藥味的戰場,往往更是充斥着一些別樣的東西在裡面。
“清遠啊,咱這老哥倆兒都有多久沒這麼坐着一起看過演習了啊?”葉欽說着將手上的杯子遞了過來,趙清遠笑着搖頭,指了指自己手上的杯子,“差不多有幾年的時間了吧,我這兒有白開水,你那茶,真沒法兒享受的,喝我自個兒的這個就好了。”說着抿了口自己杯中的熱水。
葉欽也不惱,臉上依舊帶着笑,看了看視頻畫面,笑出了聲來,“宸寰還是一臉的輕鬆啊,這麼多年,都沒看到他怎麼緊張過啊,這個臭小子,我都有多少年沒看到他了,今天在演習場才難得見上一面啊,這麼多年不見,都升上校了啊,咱們也確實是老了啊。”葉欽有些感慨地說着。
上校,媽的,你居然好意思在這裡說上校什麼的,你這個少將是羨慕他的上校了?趙清遠恨不得揪着面前的人好好地打上一頓,還不都是託您老人家的福,自家那個傻兒子才一跳兩級,這麼多年都沒見過可以這麼升官兒的,當然,趙清遠也就是心裡想了想,臉上還是一臉的淡然。
趙清遠看看他的樣子,再看看視頻裡的兒子,笑出了聲來,“這個臭小子可不能和你老葉家的大公子比啊,天生就是條賤命,也不知道到底是得罪了哪位老祖宗,偏偏從北邊兒的山區給扔到了南邊兒的山區,讓我跟他媽是好一頓地着急啊,他倒是也淡定,這可是讓我都沒法兒說了。”趙清遠似有若無地輕鬆地講了出來,雖然他心裡門兒清。
“是嗎?,沒聽說啊,到底是得罪誰了?”葉欽滿臉詫異地問着,說着端着手上的茶喝了一口,趙清遠笑着搖搖頭,“哎,我這也不知道啊,不過看他現在這樣兒,在南邊兒過得倒也挺滋潤的,這我就不擔心了,管他呢,他這樣兒都多少年了,我也向來沒咋操心,愛咋的咋的折騰吧。”趙清遠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坐在了視頻前的椅子上,盯着視頻里正大剌剌地睡覺的人,一臉的無奈。
葉欽聽他這話的意思,輕輕蹙起了眉頭,有些擔憂地問着,“這小子今年也三十了吧,我記得好像和我家那個臭小子一樣大的啊。”
“是啊,今年就三十了,已經不小了呢。”趙清遠依舊是輕鬆地答應着。
“是嗎?結婚了嗎?這可已經不小了啊。”葉欽貌似有些擔憂地繼續問着,趙清遠笑了一聲,心裡依舊暗罵,“這你就可操心了啊,我這可是孫子都快抱上了啊。”趙清遠想知道他要和自己說些什麼,無非是有關他家的那個傻丫頭,既然趙宸寰和自己保證過,他就相信他那個看似不着調的兒子。
“好事兒啊,都沒聽說他結婚,這老趙你倒是連孫子都有了,不錯不錯,好事兒。”葉欽說得有些興奮了起來,抱着水杯走出了導演部的帳篷,趙清遠看着他離開,臉上黑了幾分,表情嚴肅地厲害,手指緊握成拳。
賀占城其實從來都沒有到過這裡,經過一些列的檢查後,看到了李耀江一臉平靜地站在電梯間,邁步走了進去,開口衝他喊着,“科長好。”
李耀江只是笑了笑,按下了電梯關閉鍵,看着不斷上升地數字,低聲開口,“占城,我知道你來的目的,不過,我不希望你這麼做,實在是太冒險了。”
賀占城笑了,嘴角輕鬆地上揚,“我們家的傻丫頭都可以,我這個做舅舅的,爲什麼不可以,我都明白的,您就是再勸我,我也聽不進去了。”說着已經看到了打開的電梯門,低聲一笑,“您留步吧,我自己就可以的。”說着走出了電梯間。
李耀江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麼,可看着他已經離開,還是沒有追出去,他說得對,他家的那個傻丫頭都可以的,他又有什麼理由說不可以,可是他實在不想,實在不想太多人再白白地付出和犧牲了。
老人早已等在了辦公室,看着推門進入的人,笑出了聲,“占城啊,進來坐。”說着指了指一邊的沙發。
賀占城笑了一下,坐在了沙發邊取下了帽子放在桌上,看向了走過來的老人,笑着開口,“我今天來,您應該知道是爲了什麼,我想參加,我不能再坐以待斃下去了。”
老人搖搖頭,靠着他坐下,扭頭看他一臉認真的表情,嘆口氣,“實話啊,我不願意你們太多的人去冒這個險,心心的想法,我始終都猜不透,我雖然知道誰到底是背後的那個大後臺,可占城,我不希望有太多的人去犧牲了,畢竟,你是老賀家現在唯一的兒子了,明白我的話嗎?”
賀占城點點頭,雙手平放於膝蓋上,“我自然知道您的意思的,可我不希望心心一個人冒險的,您能不能再考慮一下,畢竟,孫乾那裡,我是可以的啊。”賀占城有些着急地說着,看着老人站了起來,自己也趕緊站起來,走到了窗邊。
老人看了看窗外,輕輕嘆口氣,“其實犧牲的,哪裡只是心心一個呢,還有太多太多的人了,占城,答應我,即使是孫乾,都不要輕舉妄動,我們現在完全有能力可以把他們全部端掉,可是占城,當年的事情,有太多還沒弄清楚,包括你姐姐和姐夫的事情,占城,這是你的心病,也是心心的心病啊,懂我的意思了嗎?”
賀占城聽着皺了眉,“您的意思是?當年並不是意外嗎?我找了好久都沒找出原因,您的意思,是人爲的意外嗎?”
“是意外,人爲的意外。”老人很肯定地說着,“你先回去,回成都去,聽到了沒有,有些事情,得慢慢來,還有孫乾的那個老婆,我聽說她和你有着不普通的同學關係,占城,不要讓不必要的人成爲人生爭吵或者不快樂的關鍵,聽懂了嗎?”
“可是,可是我現在想陪着心心,我真得放心不下她的啊。”賀占城在身後急急地開口,老人眨眨眼,輕輕嘆口氣,“你放心,就是趙宸寰能看着她嫁,我也不能看着她就這麼讓人欺負,放心吧,我有辦法,你回成都去,心心只要演好她的戲就成功了大半了,這一點,你要相信她有這個能力,你回成都去,知道爲什麼葉葇會出現在成都了嗎?”
“您的意思是?他不僅僅只在北京嗎?”賀占城有些不確定地問着,老人點點頭,“是,這就是我答應你掉去成都的原因,也是葉葇出現在成都的原因,去吧,不要再說什麼付出什麼的話,我不可能放着心心進入虎口不管的,去吧。”
賀占城想了想,點頭,“是,那我馬上回成都,您保重,也請您保護心心的安全,還有宸寰,我都知道了,請您保護他們好不好?”
“我自然會做到的,占城,我希望你幸福的。”老人說着轉過身來,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去吧,好好地對晟霏,別讓她再一個人了。”
“是。”賀占城說着戴好了帽子,敬禮離開。
老人看了看他的樣子,快步走到了辦公桌邊拿起了電話,“耀江,你現在過來,我有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