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宸寰想到了樑振釗給自己設下了鴻門宴,不過,他沒想到的是,茶足飯飽之後,樑振釗依舊是掛着他那張要笑不笑的臉和自己在那兒不停地絮叨,趙宸寰聽着都有些煩了,耙了耙耳朵,“樑振釗,不是要比嗎?都吃飽了還怎麼比?”
樑振釗不樂意了,哼了哼鼻子,“急什麼?總得讓我盡點兒地主之誼吧,我聽說你老兄不聲不響地把媳婦兒都給娶回家了,不夠意思,真不夠意思,老子還單身,你就把媳婦兒娶了,不公平。”說着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趙宸寰撇撇嘴,我娶媳婦兒難道還要經過你同意?真是笑話。
趙宸寰看了看他快醉的樣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要不明兒比怎麼樣?回去睡吧,咱明兒比怎麼樣?嗯?”
“哥幾個兒就咱倆給扔到廣州來,程皓晢那死小子不夠意思,躲山裡頭不出來見人,王志浩就更別說了,都他媽不知道死哪兒去了。”樑振釗趴在桌上嘀咕着,趙宸寰皺了皺眉頭,伸手拍他的後背,“喝多了吧你,都瞎說個什麼勁兒呢?”儘管趙宸寰心裡無比清楚他說得到底是什麼意思,可他不能表現出來,他需要證據,需要找到太多的證據來還他好兄弟的清白。
樑振釗苦笑了一聲擡起頭,伸手搭在他肩上,“走着,去比槍,這個時候比,槍法肯定特准。”說着拉開椅子就站了起來,趙宸寰看着他搖搖晃晃的樣子,嘆口氣,“比什麼?都醉成這樣兒了還比?回去睡吧。”
“比,必須現在就比,老子就要現在和你比比,看看到底誰打得好。”樑振釗晃着腦袋衝他擺了擺手,快走了幾步衝出了門,趙宸寰嘆口氣,趕緊跟了上去。
趙宸寰從來不知道喝醉了的人居然抱着槍看也不看靶子的打出連續的十環,掃了一眼旁邊的警衛,眯縫着眼問他,“你們參謀長今天是抽什麼瘋?”
警衛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依舊在那裡不停打槍的人,趕緊湊到了趙宸寰跟前,“報告旅長,就是今個兒參謀長他媽打了電話催參謀長回北京相親呢,參謀長一氣之下把電話掛了,結果就成這樣兒了。 ”
旅長,可真難聽,趙宸寰抖了抖眉毛,想着以後可不能聽到人再喊他旅長了,可真難聽,難聽死了,突然有些想聽小媳婦兒軟綿綿地喊他趙營長了,突然想聽了。
趙宸寰點點頭,伸手取過手槍走了上去,朝着在那裡不停射擊的人高喊,“跟老子比比,趕緊的。”
樑振釗眯縫着眼擡起頭,“要跟老子比什麼?”掃了眼趙宸寰從口袋裡掏出的黑布,無所謂地笑出聲來,“這幾年不在特種大隊混,媽的你都給學壞了,這東西還隨身裝着,真是讓老子受不了。”
趙宸寰沒理他,伸手把手上的黑布遞了過去,自己則用另一塊蒙上了眼睛,警衛看着兩人不緊不慢的動作,愣在了那裡,這兩尊在軍區都出了名的黑麪煞神到底是是想要幹什麼?
不過接下來警衛就全瞭解了,兩尊黑麪神不緊不慢地蒙着眼上了槍,只是聽着靶場上不斷傳出的‘砰砰砰’地射擊聲,響徹了整個的夜空。
“趙宸寰,看看老子打了多少?老子打得肯定比你好。”喝醉了的人終於放棄了繼續比下去的想法,拎着槍蹲在了一邊,眼睛上的黑布也沒解,掏出煙就點上抽了起來。
趙宸寰聽到他說話,摘下了黑布,看着蹲在那兒抽菸的人,朝警衛使了個眼色,警衛立即會意,拿着車鑰匙跑了出去。
趙宸寰看着上傳的靶紙,大笑出聲,“樑振釗,老子比你多了兩個十環,你就跟那兒歇菜吧。”說着翻出煙來點上抽了起來。
樑振釗滿不在乎地吐了個菸圈兒,“趙宸寰,老子喝多了,老子要是不喝多,保準兒打得比你好,”說着扯下了黑布,端着槍朝着前面的靶子又開了幾槍,趙宸寰搖了搖頭,走過去伸手扶住他,“哎,回去睡覺了,今個兒下了飛機就跟你瞎折騰,都困了。”
樑振釗吐了個菸圈兒,“媽的,你以爲老子願意跟這兒和你折騰,老子明天還得跟十公里拉練呢,警衛呢,老子要回去睡覺。 ”說着還動了動身子,不過這下,可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趙宸寰的身上,趙宸寰瞥了他一眼,看着他閉着的眼睛,伸手把他從靶區架了下來,無奈,這可不是他家那個瘦的沒幾兩肉的小媳婦兒,一米八多個頭兒的職業軍人,趙宸寰實在不敢想象自己身上到底壓了多少斤肉。
“旅長我來我來。”警衛着急地把他家參謀長拽了過去,趙宸寰衝他擺擺手看着樑振釗被推上了越野車,自己緩步朝外面走去,看了看深夜的天,隨手翻了電話出來撥出去。
溫暖迷迷糊糊地聽到電話響,伸手從牀頭接了起來,打着哈欠,“喂,誰啊?”
趙宸寰聽着小媳婦兒迷迷糊糊的聲音,皺了眉,“不是和你說了晚上把電話拿的遠一些嗎?沒聽懂嗎?真是個豬腦子。”
溫暖眯瞪着眼睛,打了個哈欠,“老孃要你管啊,你誰啊?憑什麼管我啊?你才豬腦子,煩人。”說完就狠狠地掛斷了電話,翻了個身睡過去。
趙宸寰微張着嘴,自己這才走了一天不到,媳婦兒就連自己都聽不出來了?還老孃?憑什麼管她?很好,他家小媳婦兒這是兔子蹬鷹,要反天了。
趙宸寰是睡不着了,躺在宿舍的牀上想着北京的那個豬腦子,心裡頭想着她,怎麼可能睡得着?
溫暖根本沒搭理那個電話是誰,只是後知後覺地某人在第二天起牀後,才發覺前一天晚上的通話記錄顯示的是‘老公’,通話時間二十秒,溫暖皺皺眉,她是什麼時候把趙宸寰的電話存成老公了,還有,這個二十秒,到底是怎麼回事?
“心心啊,起牀了啊。”李悅在門外喊着,溫暖耙耙頭髮,高喊着“知道啦。”說着就起身下了牀抱着衣服進了衛生間裡。
趙宸寰沒睡着,換了迷彩服和軍靴拿着墨鏡就出了門出早操,看着操場里正拎着擴音器朝自己走來的一身迷彩的樑振釗,快步走了過去,揶揄着他,“您這兒是酒醒了?”
樑振釗理了理帽子,瞥了他一眼,“廢話嗎不是?”說着將擴音器遞了過來,趙宸寰接過,看了看已經整裝好的部隊,下了口令,“全體都有,出發。 ”
“哎,十公里負重越野,你知道昨個兒我是怎麼交代的嗎?”樑振釗伸手捅了捅趙宸寰的胳膊,趙宸寰皺眉,“你小子不是打了我的旗號吧?”
樑振釗挑眉,“必須的啊,負重二十公斤,我交代的就是新來的旅長免費贈送的加餐,兄弟對你好吧。”
趙宸寰嘆口氣,“好,真好,還是兄弟你對我好。”說着拎着車鑰匙跳上了軍車,樑振釗理理帽子,跟着跳了上去。
溫暖吃飯的時候眯瞪着依舊不太清醒的眼看向對面的李悅,“媽,我一會兒要去學校,您今天不用等我吃中飯了。”說着還打了個哈欠。
李悅看看她的樣子,笑了,“心心沒睡好?”
溫暖點頭,“嗯,昨天好像半夜宸寰打電話,我也不知道他說什麼了,好像什麼豬腦子什麼的,忘了。”溫暖說着低頭開吃,吃着吃着就反應了過來,豬腦子,對,就是他說自己豬腦子的,一會兒得打個電話好好地審審。
李悅看着她的樣子,忍住了笑,看來,還是有機會的吧,有機會愛上吧。
趙宸寰的電話響起來的時候,正拎着擴音器站在山頭兒上,樑振釗打趣他現在的樣子和當年的佔山爲王的山大王根本沒什麼區別,看着電話上的來電顯示,暗笑了一聲,平靜地接了起來,“喂,誰啊?”
溫暖眯縫着眼,“還問我是誰,趙宸寰,你昨個兒罵我豬腦子了?”溫暖開門見山地問他,趙宸寰眨眼,“你才反應過來?我說媳婦兒啊,是你先問我是誰的好吧。”
溫暖癟癟嘴,“你哄哄我會怎樣啊你?還說我是豬腦子,你才豬腦子呢,我不管,趙宸寰,你趕緊給我賠情道歉,我到現在還困呢,當着媽的面兒就打了個哈欠。”
趙宸寰眯縫着眼,一臉的委屈,“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以後再也不打了還不行?”趙宸寰好聲好氣地說着,溫暖眨眼,“這還差不多,那我掛了啊。”
“別介啊媳婦兒,你老公現在在這個鬼地方,你就不想我?”趙宸寰說到後面,聲音都變得溫柔起來,溫暖眨眨眼,竊笑了起來,“不想,你走了纔好呢,越遠越好,好了,趙上校,我今天要去上班了,拜拜咯。”溫暖說着就按上了電話。
趙宸寰嘆口氣,扭頭看到正詭異地盯着自己的樑振釗,理了理迷彩,強裝鎮定,“走吧,下去看看,怎麼跑這麼慢?”
“哎哎哎,別走啊,來給兄弟說道說道,這聽着,怎麼還賠情道歉上了?”樑振釗一把把他拉了回來,趙宸寰撇嘴,“不要瞎打聽,這還訓練呢。”說着一甩胳膊,跳了下去,樑振釗本想打趣他,看他一臉黑麪,不再吭聲了。
趙宸寰有些氣結,媳婦兒一早打電話來他是高興的,可這媳婦兒一句正經的想他沒說,倒是自己給人家賠禮道歉了,這事兒弄得,自己才走一天,看媳婦兒嘴上一點兒想啊唸啊的根本沒有,真是快氣死他了。
溫暖可沒覺得有絲毫的不妥,拎着包開心地開車去了學校。
“各位同學大家好,首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溫暖,從今天開始就是各位的輔導老師,當然,我也帶了大家的政治課,雖然沒有和各位共同度過上個學期,但我仍舊期待在座的各位在這個學期的精彩表現,介紹到這裡了,如果有事,大家打我電話,或者發郵件都好。”溫暖身着米色風衣淺色的牛仔褲,腳上蹬着黑色長靴站在講臺上對着臺下的幾十個學生自我介紹道,說完就伸手在身後的黑板上寫上了郵箱的地址和電話號碼。
“老師,我們什麼時候都可以找到你嗎?”臺下有學生喊着,溫暖點頭,“好啊,我的辦公室就在前面的辦公樓的一樓東邊,隨時歡迎大家去找我。”溫暖笑着看着臺下,快速掃了眼人數,看向了前排的人,“不是說是六十個人嗎?怎麼少兩個?”
前排的學生一愣,訕訕地笑出聲,“老師這您都知道啊?”
溫暖淺笑,“我需要了解每一個人,當然,我希望我的課堂上,學生的數量能夠保持在一定的數量,這樣我會很開心,好,開始上課吧。”溫暖說着翻開了早已準備好的講義,打開了電腦。
“心心,今天怎麼樣?”李耀江的聲音傳了過來,聽着好像心情不錯的樣子,溫暖笑了笑,“還不錯啊,叔叔怎麼想起來打來電話了呢?”
李耀江笑了一下,“叔叔怕你不適應,看來是多慮了。”
“嗯,是多慮了,不過,我想,計劃是不是要開始了呢?我想問叔叔,我需要什麼時候去見您?”溫暖捏着電話,看着不遠處的天空,眯了眯眼睛,“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幹一番大事業了。”
李耀江笑笑,“傻丫頭,要不現在過來吧,我讓你見個人,一個你好久不見的人,來吧,我等着呢。”
溫暖掛斷電話,揚起了脣角。
李耀江聽着掛機的‘嘟嘟’聲放下電話,兩手交握的看向對面沙發上正衝着自己傻笑的女人,“真不知道,你這好奇心怎麼就這麼重,不說趕緊回去好好歇着,一天就跟那兒瞎遛達了。”
女人手指輕叩了叩水杯,甜甜一笑,“我就是好奇啊,就是想看看當年那個不吵不鬧的小姑娘,咱們國家現在最年輕的導彈專家變成什麼樣兒了,這麼好的天氣,不出來遛達豈不是太浪費了。”說完還摸了摸鼓起來的肚子,對上李耀江的笑容,“更何況,我兒子也喜歡大太陽曬着啊。”說完就衝他調皮的吐了吐舌頭。
李耀江無奈的搖頭,任由某個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在自己辦公室裡四處遛達。
“咚咚咚”,聽到敲門聲,李耀江起身看了看裡面緊閉着的門,憋住笑,走過去開門。
“叔叔找我有事兒?”剛一開門,溫暖就摘下墨鏡迫不及待的問他。
李耀江眼角眯了眯,“速度挺快嘛,快進來。”說着就讓她進門。
溫暖剛一坐在沙發上,李耀江就拿過一疊資料給她。隨手一翻,擡起頭疑惑的眨着大眼睛看向他,“我看不懂,這應該是俄文,我不會的,您是不是給錯了?”
李耀江淺笑一聲,“沒有錯,你不會也沒辦法啊,我這接到的資料就是這個,這是這次的導彈研發合作方案,我拿到的就是原版的俄文。”說完就坐回了椅子上。
溫暖盯着看了看他,沒看出有什麼表情,又迅速掃了眼緊閉的門,將資料的最後一頁翻開,看到熟悉的字體,咧着嘴笑了笑,抑制不住的笑容看向李耀江,“人現在在哪兒?您就別繃着了,我都猜到是誰了。”
李耀江無奈的搖搖頭,伸手指了指緊閉的門。溫暖會意,放下資料,快步走了過去。
“寧兒,我想你啦,趕緊出來,快點兒。”溫暖衝着門喊道。話音剛落,裡面的門就打開來。
“我以爲,我們傻丫頭再也不回來了。”裡面的人打開門衝出來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溫暖激動的流下眼淚,兩手緊緊抱着穿着厚厚的棉服的女人,“寧兒,我回來了,我終於回來了,我再也不離開了,再也不了。”擁抱着的人沒有多說話,只是輕輕的拍着她的背,“我們傻丫頭,怎麼就那麼傻,你真的比我勇敢,居然七年都不回家一次,丫頭,我們都好想你,好想你。”來人放開她,衝她笑笑,將她臉上的淚水擦乾,“不哭了,我們的大美女都不漂亮了。”說完就聽到了溫暖‘噗’的一聲破涕爲笑。
“我就說了,會‘噗’的孩子上輩子是豌豆射手來着,溫丫頭算一個,寧兒也算。”李耀江看着她倆,趕緊調笑着插話道。
溫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出聲來,看着她鼓鼓的肚子,伸手輕輕的摸了摸,擡起頭看向她,“幾個月了?”
女人笑着摸摸肚子,“七個月了,我們寶貝快向小姨問好。”溫暖看她搞笑的樣子笑出了聲來。
“好了,敘舊結束,我們現在該談談正事了。”李耀江趕緊讓她倆坐下,打開了手上的文件夾。
溫暖接過,看着上面的字,淺笑出聲,“獵鷹計劃。”
女人笑了一聲,“妞兒不錯啊,取個什麼的妖孽的代號,多好啊,聽着就跟特工似的,拉風啊。”說着伸手拍了拍溫暖的手,猛地看到了她手上的戒指,調侃道,“哎呦,趙上校的戒指都戴上了?不錯不錯,還挺有眼光嘛。”
溫暖撇嘴,“少拿我開涮,注意胎教。”說着還摸摸她的肚子,“爺的兒子,可不能離部隊太近,爺會生氣的。”說着自己先竊笑起來,女人白了她一眼,沒吭聲。
“李大爺,開門兒。”李耀江聽着外頭的人正喊着自己大爺,滿頭黑線的看了看摸着肚子傻笑的女人,“都是你,還有肚子裡的那個,都是祖宗,我一個都惹不起。”說完就看到大肚子的女人做着鬼臉衝溫暖笑着,溫暖也無奈的撅嘴看向他,李耀江嘆着氣起身去給外頭的人開門。
“我媳婦兒呢?”來人戴着墨鏡,一身黑衣,衝進門就問李耀江人在哪兒。
“這兒呢,這兒呢。”沙發上的女人衝戴着大墨鏡的男人喊了嗓子,男人應聲看過去,露出了笑容,快步走過去,拉着沙發上的人就要走。
“怎麼?爺,不認識我了?就顧着你媳婦兒和兒子了?”溫暖調笑着坐在那兒看着兩人的動作。
男人聽到聲音愣了愣,摘下墨鏡看了看衝他甜甜的笑着的女人,疑惑着慢慢開口,“老賀家的溫丫頭?”
“嗯,我回來了,好久不見啊爺。”溫暖只是笑着點點頭,然後吐了吐舌頭。
“好傢伙,您可真能折騰,妹子喲,你把哥給想的啊。”男人一臉笑容的看向她。
“快走吧,快走吧。”溫暖滿臉嫌棄的衝他倆揮了揮手,“寧兒,改天我陪你去哈。”說完就看到女人衝自己點頭,男人衝他笑笑,擁着女人的腰出了門。
李耀江看着她臉上久久都不散去的笑容輕咳了一聲,“感動了?”
溫暖微笑着點頭,“嗯,十年了,都十年了,他倆終於在一起了,這個地球上,每天都在上演着不同的電影,有多少人會爲你守着,又有多少人能做到不離不棄的呢。我一直都覺得,這兩個人,是天生就該在一起的,叔叔你說呢?”
李耀江笑笑,“可不是,不過我們心心也是呢,也是十年呢。”溫暖看向窗外,或許吧,或許也是十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