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人生若只如初見
“心心啊，聽懂姥爺剛剛的話了沒有？”三歲的溫語心不高興地點了點腦袋，“喔，我不出門就是了，還有，姥爺啊，後院的花好漂亮，我可不可以去看它們呀？我不要睡覺，我真得不敢一個人睡覺的。”
賀長平點點頭，伸手摸摸她的臉，“好，只要答應姥爺不出來就可以，明白了嗎？還有，心心啊，你已經長大了，要一個人睡好不好？長大了就要一個人睡覺的。”
“可是姐姐都不是一個人睡的啊。”溫語心嘟嘟嘴，看了看賀長平已然變黑的臉，不情願地點點腦袋，“哦，知道了啊，我長大了，我要一個人睡覺。”說着歪歪扭扭地走回二樓，賀長平看了看她的樣子，問身後的人，“還是沒聯繫到佔瑤和哲軍嗎？”
“首長，真得對不起，還是沒聯繫到，估計，他們今年又不能回來了吧。”警衛站在那裡，一臉凝重地說着。
賀長平嘆口氣，“去吧，我去上樓看看語倩準備好了沒有，客人們估計都快到了。”賀長平說着上了樓，看到站在角落的溫語心，伸手摸摸她的腦袋，“心心啊，讓阿姨現在帶你去後院好不好？”
溫語心眨眨眼，“姥爺，我可不可以換掉這個鞋子，我不喜歡它的，而且，腳會痛的。”溫語心說着邁出腳上的白色小皮鞋，賀長平伸手抱起她，進了臥室裡，看着鞋櫃裡的白色帆布鞋給她換上，溫語心照着賀長平的臉親了親，聲音柔柔地問他，“姥爺，媽媽今天回來嗎？還有爸爸，爸爸回來嗎？”
賀長平搖搖頭，輕輕在她額頭親了親，“心心乖，心心還有姥爺，知道嗎？”
溫語心點頭，“嗯，心心知道，心心還有舅舅。”賀長平笑着摸摸她的腦袋，“乖乖的啊，聽話。”說着看向門口的人，“帶小姐去後院。”
溫語心被抱着出門的時候，看了眼那個裝飾着星星的臥室，滿眼的羨慕。
“爸，心心呢？”賀占城穿着小西裝進來的時候，正看到賀長平下樓，賀長平拍拍他的肩膀，“占城，聽着，今天，心心不是主角，明白我的意思嗎？”
賀占城點頭，不再說話，只是褲縫邊的手，緊緊地攥在了一起。
“老賀啊，恭喜恭喜啊。”趙清遠拉着兒子站在一邊，賀長平看着他身邊不擡頭的男孩子笑了一下，“這是？”
趙清遠低頭看了眼兒子，低聲道，“宸寰，喊姥爺。”
趙宸寰擡頭，低低地喊了一聲，“姥爺好，我是趙宸寰。”說完又低下了頭，趙清遠瞪了他一眼，擡頭訕訕地笑了兩聲，“這個臭小子，就是這副樣子，我和他媽都沒辦法，還請見諒了。”
賀長平笑着搖頭，“有性格的孩子。”說着走過來摸摸他的腦袋，起身去到另一邊。
趙宸寰看着老人走遠，擡起頭來，眼神定定地看向趙清遠，“爸，你爲什麼帶我來這裡？我一點兒都不喜歡來這裡的。”趙宸寰說着就往門口退。
趙清遠搖了搖頭，“宸寰，聽話，一會兒就好了，聽話啊。”
趙宸寰依舊是搖頭，“爸，我不喜歡他們家的小公主，一點兒都不喜歡的，而且很討厭。”趙宸寰說着跑開了，趙清遠嘆口氣，一臉無奈。
“舅舅，我今天好看嗎？”溫語倩一副不是這個年紀的孩子的語氣問着拉着她手的賀占城，賀占城點頭笑了笑，“嗯，好看，語倩今天真好看，像個小公主。”
溫語倩咧嘴笑了一下，“謝謝舅舅。”說着看了看旁邊空蕩蕩的臥室，眼裡閃出一絲驕傲。
賀占城看着手裡的人，心裡一陣酸澀，他的小公主，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溫語心很喜歡看花，後院種了好多好多她喜歡的顏色，個子只有一點點的她穿梭在花叢裡，像個小精靈，阿姨看着她滿頭大汗的樣子，衝她招招手，“心心過來，阿姨給擦擦汗，會着涼了。 ”
溫語心搖頭，甜甜地開口，“阿姨，陪我玩兒吧，都沒有人陪我玩兒的。”阿姨聽了她的話，不忍心再說什麼，走進花叢裡，伸手將她抱進懷裡，親了親她的鼻尖，“心心喜歡這些花嗎？”
溫語心點頭，“嗯，好漂亮。”
阿姨挑了挑眉毛，“那是心心的裙子漂亮，還是這些花漂亮呢？”溫語心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裙子，皺了眉，“阿姨，都髒了，我是不是會捱罵？”
阿姨伸手摸摸她的臉，“傻孩子，髒就髒了，阿姨給洗啊，玩兒吧。”說着將她放在鞦韆上，輕輕推着她，溫語心高興地在上面叫着笑着，早就忘了已經被她弄髒的裙子了。
趙宸寰很意外地找到了一片桃花源一樣的地方，滿院各色各樣的花在這個乾燥的季節裡很是少見，鞦韆架上的小精靈，更是讓他看着着了迷。
那個小丫頭，怎麼長得和賀家那個飛揚跋扈的小祖宗一模一樣呢？趙宸寰低聲笑了一下，邁着步子走過去，他突然有些好奇了。
“心心啊，渴不渴啊，阿姨回去給你拿牛奶好不好？”阿姨摸着溫語心的腦袋問她，溫語心點頭，“好啊，我在這兒等阿姨。”說着從鞦韆架上跳下來，“我保證不亂跑，好不好啊？”
阿姨有些心疼這個懂事的孩子，摸了摸她的腦袋，將手上摘下的花放在她手裡，“乖乖等着阿姨啊，阿姨馬上就回來了，乖乖等着啊。”說着起身往一邊走去。
溫語心看着手上的花，坐在了小椅子上，靜靜等着阿姨回來。
趙宸寰很確定一件事，這個小丫頭雖然和外頭那個小祖宗長得一模一樣，可性格，完全不同的，那麼安靜，那麼乖，他突然有些想逗逗這個小丫頭了。
“哥哥能不能玩兒你的鞦韆啊？”溫語心看着面前的小大人，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好啊，反正我也不敢爬上去，你玩兒吧。”說着還往邊上躲了躲，好像生怕他會撞到自己一樣似的。
趙宸寰眨眨眼，坐在了鞦韆上，看着一邊安靜不說話的小丫頭，開口問他，“小朋友，叫什麼名字啊？”
溫語心擡頭瞪大眼睛，“你先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趙宸寰一愣，“我叫趙宸寰。”可惜，對於三歲的孩子，根本不知道哪三個字，小丫頭撇嘴，“我纔不要告訴你我叫什麼呢。”說着慢吞吞地往花叢邊挪去。
趙宸寰覺得好像被這個小丫頭涮了，伸手摸了摸褲子裡的水晶球，走到她面前蹲下來，“告訴哥哥，叫什麼名字，告訴名字哥哥就把這個給你。”
溫語心看了看他手上的水晶球，伸手摸了摸，眼睛眨了眨，泛着亮光，“叫心心，溫語心，哥哥，給我吧，我好喜歡這個水晶球的，就給我吧，要不我和你換也行的。”說着將手上的那朵花遞給他。
溫語心，趙宸寰輕聲喃喃着，如果他沒猜錯，這個小丫頭，和外面那個小祖宗的名字，只差了一個字，不是說過生日嗎？她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趙宸寰將水晶球遞給她，看她一臉開心的樣子，伸手摸摸她毛絨絨的腦袋，“告訴哥哥，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溫語心擡頭，咧嘴笑了笑，“姥爺說，生日是給姐姐過的，今天不是心心的生日，所以我在這裡，對了，哥哥可不要告訴別人喔，拉鉤。”說着伸出小手拉住他的。
趙宸寰愣了一下，笑了，“好，我們拉鉤。”說着將她的小手放在自己手裡，看着她長長的睫毛，眼睛動了動，“哥哥抱你盪鞦韆好不好啊？”
溫語心閃了閃大眼睛，“哥哥能抱動我嗎？他們都說我好重好重的。”說着還嘟了嘟嘴，趙宸寰低聲笑了笑，“能，哥哥能抱動心心，來哥哥抱。”說着將她抱上了鞦韆。
溫語心伸手將水晶球遞給他，“哥哥幫我拿一下，一會兒還給我啊。”說着胖嘟嘟的小手已經抓緊了繩子，高興地叫喊起來，趙宸寰拿着水晶球，輕輕推了推鞦韆上的繩索，看着鞦韆慢慢蕩了起來。
趙宸寰理解的快樂，不過如此了，那個小丫頭，好像很容易開心，一個水晶球，就能高興半天，盪鞦韆，也能玩兒得很開心，她很簡單，也很容易滿足。
“心心啊，多危險啊。”阿姨急急地走了過來，趙宸寰看了她一眼，慢慢放下了鞦韆的速度，“阿姨，我可不可以和妹妹玩兒？”
“就是就是，阿姨，我要和哥哥玩兒，哥哥給了我水晶球，我喜歡。”溫語心甜甜地咧嘴笑了，阿姨看了看她的樣子，對着趙宸寰點點頭，“好，幫我照顧好妹妹好不好？”
趙宸寰點頭，“是，宸寰明白。”阿姨說着搖搖頭，走到一邊，拿起噴壺澆水。
溫語心眨眨眼，“哥哥停下，不玩兒了。”趙宸寰愣了一下，“好好地怎麼了？”
溫語心搖搖頭，衝他伸伸手，趙宸寰伸手把她抱了下來，溫語心手指了指阿姨的方向，趙宸寰抱着她走過去，把她放下，就看到那個小丫頭跑過去拽着阿姨的衣服，“阿姨，心心錯了，心心再也不玩兒了好不好？”
阿姨回頭看着一臉無措的孩子，伸手摸摸她的腦袋，“心心乖，去玩兒吧，怎麼了？阿姨沒怪心心，真的，乖，去玩兒吧。”
“那阿姨爲什麼掃地？姐姐打碎了杯子，爲什麼要心心掃地，不是因爲心心做錯了嗎？”溫語心一臉天真地問着她，阿姨愣了一下，伸手抱住她，伸手摸摸她的腦袋，“傻孩子，爲什麼不說？爲什麼不說呀？”
“姐姐說，我要是說了，她就要拿走我的娃娃，我喜歡那個娃娃，爸爸說了，勇敢的人，疼也不會哭的。”溫語心悶在她懷裡，低聲說着。
阿姨愣了一下，將她抱得更緊，“對不起心心，阿姨對不起心心，讓心心受苦了，對不起。”
溫語心搖搖頭，“阿姨，你會不會不喜歡我？會不會？”
阿姨搖頭，“阿姨最喜歡心心了，最喜歡我們心心了。”
趙宸寰看着面前的兩個人，靜靜地走到一邊，他不忍心再看下去，快要十歲的他，早已聽懂了她們說得話，只是那個小不點兒，有點兒讓人心疼了。
賀占城走進後院的時候，看到正坐在鞦韆上把玩着水晶球的小丫頭，快步走了過去將她抱了起來，溫語心看着舅舅，伸手攬住他的脖子，甜甜地告訴他，“舅舅，我有水晶球了，好漂亮的紫顏色。”
賀占城看着一臉欣喜的小丫頭，再看看她手上並不算大的紫色水晶球，笑着點頭，“嗯，舅舅看到了，好漂亮的。”說着看向了一邊的阿姨，“阿姨，回吧，沒有外人在家裡了，我們走吧。”
阿姨無奈地點頭，“好，我們回吧。”
溫語心眨了眨眼，乖乖靠在賀占城的懷裡不說話了。
溫語倩看着被抱進來的溫語心，走了過去，炫耀着她手裡新得的禮物，“心心看，好漂亮的娃娃。”
溫語心眨眨眼，伸手給她看手裡的水晶球，“姐姐看，漂亮嗎？”
溫語倩搖頭，“不好看，而且好醜。”說着走到了一邊不再看她，溫語心看着客廳裡滿桌的各色包裝紙包裝的禮物，舔了舔嘴巴，攥着水晶球的手指，更緊了緊。
“都睡覺去吧，累了吧。”賀長平說着摸了摸溫語倩的腦袋，溫語心看着從門外進來的姥爺，笑着跑過去，“姥爺，我有了一顆水晶球，好漂亮的。”
賀長平皺了眉，冷聲問她，“這是什麼東西？怎麼讓她玩兒這個？出了事怎麼辦？你們都在做什麼？”溫語心被嚇住了，呆呆地站在那裡不說話，將水晶球藏到了身後，賀長平冷哼了一聲，抱起了溫語倩上了二樓。
溫語心眼睛閃了閃，眼睛盯着他們上樓。
賀占城扯出一絲笑蹲在她面前，“心心啊，舅舅抱心心上樓好不好？嗯？”溫語心搖頭，搖搖晃晃地跑開了，賀占城生怕她會摔倒，可是小丫頭攀着樓梯的欄杆，硬是自己跑進了臥室裡，重重地關上了門。
賀占城看了看旁邊佈置得像個宮殿的房間，皺了眉，伸手輕輕擰開房門的把手，就看到那個小丫頭抱着水晶球坐在牀上，賀占城笑了笑，伸手摸摸她的腦袋，“舅舅抱心心洗臉好不好？”
溫語心點頭，伸手攬住他的脖子，賀占城抱着她，擰了毛巾給她擦臉，小丫頭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手上攥着那個水晶球，不願放開。
賀占城給她洗腳的時候意外地發現她腿上的一道細細的劃傷，輕聲問她，“心心疼不疼？”溫語心只是搖搖頭，沒有說話。
賀占城嘆口氣，捏捏她胖嘟嘟的臉，看她依舊嘟着嘴的樣子，伸手給她換下了一邊放着的睡衣，溫語心眨眨眼，看向他，“舅舅，你會不會不喜歡心心？”
賀占城愣了一下笑出了聲，“舅舅會永遠喜歡心心的，因爲心心是舅舅的小公主，舅舅永遠喜歡心心。”
溫語心眨了眨眼搖頭，“我不要當公主，公主好累，我不要當公主。”說着扯着身上的絲質睡衣就要脫下來，賀占城皺眉，“心心是不喜歡這個睡衣嗎？”
溫語心點頭，指了指牀邊放着的粉色小兔子的睡衣，“我要穿那個，那個綿綿的，舒服。”說着自己爬了過去，賀占城嘆口氣，“好，舅舅給換小兔子的，乖啊，舅舅給換，以後咱再也不穿那個睡衣了好不好？”
溫語心點頭，乖乖穿好睡衣鑽進了被子裡，賀占城開了小燈，靠在牀邊坐好，“心心要不要聽故事？舅舅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溫語心搖頭，伸手給他看他手裡的水晶球，“不要，我再也不要聽故事了，全是假的，我再也不要聽了。”
賀占城一愣，伸手給她掖好被角，“那舅舅陪心心睡好不好？”溫語心依舊搖頭，“不，我是勇敢的人，我再也不要和別人睡了，舅舅，晚安，我要睡覺了。”
賀占城有些心疼，伸手摸摸她的額頭，“那睡吧，我的寶貝晚安。”說着起身看着她閉上眼睛，擰開房門走出了房間。
聽着旁邊臥室裡的講故事的聲音，咬了咬脣，擰開了自己的臥室房門。
賀長平擡頭看了看錶，已是深夜，擰開了房門，看着牀上已經熟睡的孩子，關掉了小燈，看着她手裡依舊攥着的水晶球，低頭在她臉上親了親，伸手摸摸她的臉，抿嘴笑了笑，“我的傻丫頭，姥爺恨不得你一夜之間就能長大，姥爺想要我們心心快點長大，成爲勇敢的人，成爲我賀家的驕傲。”
阿姨站在門口，看着臥室裡的人，輕輕敲了門，低聲道，“我有話要和您說。”
賀長平點頭，伸手摸摸溫語心的腦袋，“我們去書房。”說着起身關上了房門。
“您可不可以正眼看她一眼，哪怕就是一個笑容，都可以讓她高興一整天，她實在不像個三歲的孩子，您可不可以學着去親親她呢？我知道，您每天這個時候，都會去臥室親親她，可她不知道啊。”阿姨有些動容地說着。
賀長平輕輕嘆氣，沒有接她的話題，“今天看到那個叫宸寰的孩子了嗎？我知道他去了後院，而心心，也在後院裡。”
阿姨睜大眼睛，“您之前說得，就是那個孩子嗎？”
賀長平笑着點頭，“那個臭小子，聽說都已經學會打槍了，我的小公主，過些日子也該學了。”
阿姨有些不理解，“您說得是，心心嗎？”
“自然是心心，那纔是我的公主。”賀長平輕聲說着，扭頭看向一臉震驚的阿姨，“我需要有個人守着她，那個人，需要陪她長大，需要守在她身邊。”
“其實我覺得占城也可以的啊。”阿姨看着賀長平的臉，隨即點點頭，“那個孩子，應該就是您說得不二人選吧。”
賀長平看向窗外，“是，我選的人，就是他，那個臭小子，我可不是第一次見他，可我確定，那是個有擔當的孩子，至於占城，他不適合心心，他是心心的舅舅，這輩子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