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隊伍裡有傷員,所以一行人走得並不快,爲了不被發現,只能朝密林深處走去,直到確定離剛剛的山洞足夠遠了,方停了下來,又因是白天,故也不需要撿柴生火,直接就地坐下休息。
這一行人都是會武功的,此次臨時撤離山洞雖然匆忙,但那麼短的路程對於習武之人而言根本不值一提,所以雖說是休息,也沒有多少個是真的累了,估計唯一覺得累的也只有抱着傷患少女跑了一路的少年。
“哎!你怎麼那麼沒用啊?你看花大哥抱着凌姐姐一路氣都沒喘一下,你怎麼一副快不行的樣子啊?快點把本小姐放下,若是抱不住摔傷了本小姐,本小姐可是爲你是……啊!”沐小小的聲音戛然而止,卻是抱着她的少年實在忍無可忍,直接鬆手將她“放下”。
沐小小肩膀上的傷本就未好完全,如今又被如此摔在地上,一時是痛得眼淚都飈了出來,忍了很久纔將那侵蝕神經的疼痛壓了下去,擡頭瞪着那少年:“南宮澈你無緣無故發什麼瘋啊!不知道本小姐手上了嗎?!”
南宮澈對上少女那雙溼潤的眼睛,不禁心生愧疚,嘴上卻還是倔強地反駁道:“是你叫我放你下來的啊,我不過是聽你的話罷了。”
沐小小被南宮澈的話給氣笑了,沒想到這世上還有比她強詞奪理的人:“你這叫放我下來嗎?!你這叫扔我下來!你看看人家花大哥是怎麼對待凌姐姐的,那樣才叫‘放’好嗎?!若不是本小姐身體強壯,只怕早就被你摔死了!”
“又是花子墨……”南宮澈小聲嘀咕了一句,適才就是少女說他比不上花子墨那個淫賊,一時氣不過才隨手將少女拋下的,如今這少女居然又拿那淫賊來和他比,讓他剛升起的一絲愧疚都煙消雲散了,目露鄙夷地上下打量了少女一眼,“你和我二姐姐能比嗎?若不是你非要我抱,我還懶得抱你呢!要別人那樣對你,也得你像個女人不是?”
“你……咳咳……”其實沐小小堅持只讓南宮澈抱,也不過是想爲難下這個討厭鬼,她知道在那種情況下討厭鬼再不願意也沒辦法,可是沒想他居然還敢嫌棄她不像女人?!頓時一口氣被噎得不上不下,竟牽動了內傷,咳出血來!
一直淡定圍觀的凌薇着急地走了過來,及時封住了沐小小几個關鍵穴道,讓沐大小姐暫時昏睡了過去。至於那看到少女咳血已是嚇得一聲不吭的南宮澈,被凌薇不滿地瞪了一眼後,更是心虛地不敢擡頭,於是,飽受兩人爭吵聲摧殘的衆人耳根終於清靜了。
凌薇安置好沐小小,又叮囑南宮澈這回一定要好好照顧受傷的少女,見少年這回果真因爲愧疚而對少女上了點心後,才放心地回到花子墨身邊坐下,並自然而然地將腦袋靠在花子墨的肩上,閉目養神,雖然趕路並不累,但受珠子影響是不是在腦海裡涌現的畫面卻讓凌薇精神不振,一直都無精打采的。
若是平日,花子墨肯定不會在意,反倒會貼心地調整姿勢讓凌薇靠得更舒服些,但今日在南宮澈和安陵軒的注視下,花子墨只覺如芒在背,直挺挺地坐着,一動都不敢動,身子都略顯僵硬。
靠了一會精神稍微好了點的凌薇馬上就察覺到這熟悉的肩膀與平日有所不同,疑惑地擡頭看了花子墨一眼,感覺到對方的緊張,伸手握住花子墨的雙手,關心地問道:“子墨,你怎麼了?有危險嗎?”
別人或許會覺得凌薇這兩句話說得莫名其妙,但花子墨卻知道是自己的緊張感染了身旁的女子,偏偏因爲凌薇的提問讓那四道聚焦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更炙熱了!花子墨偏頭看着凌薇,勉強一笑:“沒事,可能是昨晚趕路趕了一晚上都沒休息,有點累了。”
對花子墨的話,凌薇向來是無條件信任的,便表示理解地點了點頭,坐正身子,拉着花子墨躺下,將花子墨的頭枕在自己的雙腿上,小心地爲花子墨按着頭上的穴位:“這樣有沒舒服些?”
花子墨正爲南宮澈和安陵軒的敵視頭疼,一個不留神就被凌薇成功拉着躺了下來,待終於反應過來凌薇在做什麼時,七皇子看他的眼神都滿是殺氣了!實在不想再多說什麼刺激到那兩個對他極其不滿的男子,花子墨很窩囊地閉上雙目裝睡。而凌薇只當是自己的穴位按摩起了效果,心裡也十分高興,只是南宮澈那重重的“哼”了一聲,卻讓閉着眼的花子墨都感覺到他的怒氣。
唉……若是凌薇不是公主就好了。花子墨心裡雖知這已經是八九不離十的事情了,但心中還是抱着一絲希望,希望柳家的人沒那個膽子,居然敢偷運公主出宮陷害他……想着想着,自昨日得知凌薇離家出走後,便一直沒休息好的花子墨,在不知不覺中還真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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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暗之時,這一行人又回到原來的山洞裡,正所謂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想必已經搜過這個地方的侍衛隊怎麼也想不到他們會再倒回來,況且還沒想好下一步該怎麼走之前,他們去哪都不合適。
下午時,沐小小的傷勢惡化,又發起燒來,心中有愧的南宮澈這回倒是照顧得很認真,一步都沒離開過少女;而凌薇和球球折騰了一天也累了,一回到山洞,就在地上鋪上稻草躺下,很快便進入夢鄉;凌冽和影兩個暗衛則守在洞外。一時間,山洞裡醒着又閒着的就只剩花子墨和安陵軒兩人。
花子墨見對方給自己使了個眼色後走到山洞另一邊,便跟了過去,疑惑地看着背對着他不做聲的男子。心中大概猜到了對方想要說什麼,一時也是無語。
“我已經傳信給三皇子,如實彙報了二公主的事。”安陵軒終於還是說出了口,並在“如實”二字上加重了音,花子墨知道這是在告訴他三皇子很快就會找他算賬了。
意料之中的事,他和安陵軒對三皇子都是心存知遇之恩的,若是換做他,他也會那麼做,只是如此一來,三皇子即使念在過去的情誼不怪罪與他,也絕對不會再重用他了。雖說他不是故意的,卻也是他親手毀掉三皇子唯一同胞妹妹的一生啊!三皇子雖然經常表現得對什麼人都不是很上心,但跟了三皇子多年的他還是知道三皇子是真的很在乎二公主的,只是他以前不知道二公主就是那晚的少女罷了。
花子墨心中所想也不過是轉瞬間的事,他很快收起心神,點了點頭,淡然地回道:“子墨知道了,謝謝安陵兄提醒。”
安陵軒似乎沒想到花子墨的反應會如此平靜,轉過身來打量眼前的男子,這是他曾經視爲知己夥伴的男子,卻也是奪走了他的心上人的男子……安陵軒覺得自己的心情很複雜,因爲凌薇的事情,他看到花子墨就不自覺地生氣,可是理智卻告訴自己,這個男子絕對不是會幹出那種無恥勾當的人,最終還是不忍心地問了句:“你準備怎麼辦?”
花子墨沒想到安陵軒居然還會關心自己,畢竟安陵軒對二公主的心思他也是清楚的,二公主突然變成花少夫人,這兩天安陵軒已經給了他很多臉色了,如今的一個關心,彷彿又回到他倆第一次一起出任務時,那時候被敵人困住了,他也是這麼問他的。如此想着,花子墨的笑容自然了許多,鄭重地回道:“安陵兄不必擔心,子墨會向三皇子負荊請罪的,待得到三皇子原諒後,再跟三皇子提親。”
安陵軒聽到花子墨的話後,自見到凌薇後未舒展過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花子墨根本就不瞭解三皇子的妹控程度,他不過是想明媒正娶地迎二公主進門,就被三皇子明裡暗裡地不知下了多少絆子,如今花子墨卻還是在名不正言不順的情況下,玷污了公主的清白,三皇子又怎會輕易原諒?“萬一三皇子一直不肯原諒你,還非要降罪與你呢?”
花子墨聞言一怔,然後望着不遠處熟睡中的女子苦笑道:“若真是如此,還勞煩安陵兄代子墨向薇……公主道聲歉,就說罪臣沒辦法履行承諾,公主對罪臣的救命之恩只能來世再報了……”說罷,便看着凌薇的睡顏出神……
安陵軒的目光順着花子墨的視線落到凌薇身上,他發現了少女這兩日都睡得十分安詳,絲毫沒有在宮中時半夜夢魘的情況,可見那個他一直想捧在手心裡保護的女子這些年來過得真的很好,在另一個人的呵護下過得比之前有他保護時還要好……安陵軒雖然心有不甘,卻也不得不承認花子墨比他做得更好,於是,爲了心上人的幸福,他迫使自己做下或許會讓他後悔一生的決定:“當年發生什麼事我不清楚,也相信你也不清楚,不然以你的性格肯定不會隱瞞至今的,在敵暗我明的情況下,直接曝光你和薇兒的事情顯然是不明智之舉。”
安陵軒話裡話外之意都是不贊同他去找三皇子請罪,花子墨是聽出來,卻沒悟出來。安陵軒所顧忌的事情他明白,但是他只是想偷偷地向三皇子一人請罪,並沒有想過宮裡的其他人,而且安陵軒將他和凌薇的事彙報給三皇子不就是想讓他回去請罪嗎?
但是花子墨的疑問還沒問出口,安陵軒接下來的話就爲他解了惑:“你可能無法想象三皇子對薇兒的重視,在三皇子的心中,這個妹妹甚至比皇位還重要,所以我可不能保證三皇子聽到你的請罪辭後會不會鬧得人盡皆知,不怕一萬隻怕萬一,你還是別貿貿然進宮爲好。”
花子墨確實無法想象在宮中運籌帷幄的三皇子化身妹控的樣子:“那依安陵兄的意思,應該怎麼做爲好呢?”
安陵軒認真地盯着花子墨,盯到對方快忍不住開口時,方鄭重地說道:“帶薇兒去找她的師父,只有她師父才知道當年薇兒失憶的事,只有讓薇兒恢復了記憶,我們才能握住主動權,到時候就能一一反擊了!”
花子墨了悟地點了點頭,光沉浸在自己的愧疚中,差點忘了當年那些害他和薇兒的罪魁禍首,現在首要的任務確實是要把他們一個個揪出來,這些人他一個都不能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