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草原,一碧千里,翠色慾流,輕輕流入雲際。
處處都可以看見千百成羣肥壯的羊羣,馬羣和牛羣。它們吃了含有乳汁的酥油草,毛色格外發亮,好象每一根毛尖都冒着油星。特別是那些被碧綠的草原襯托得十分清楚的黃牛、花牛、白羊,紅羊,在太陽下就象繡在綠色緞面上的彩色圖案一樣美。
輕輕的風兒從牧羣中間送過來銀鈴似的叮噹聲,那是龜茲牧女們墜滿衣角的銀飾在風中擊響。牧女們騎着駿馬,優美的身姿映襯在藍天、雪山和綠草之間,顯得十分動人。她們歡笑着跟着嬉逐的馬羣馳騁,而每當停下來,就倚馬輕輕地揮動着牧鞭歌唱她們的愛情。
“真美!”
一個美麗的少女望着面前一望無垠的碧野,輕輕的讚歎。
她在讚歎草原的美,身後的劉協卻在讚歎草原上的她。
這個翦發垂項的女子,沒有任何的裝飾,只是一頭如雲青絲,一襲如雪白衣,一道如楊柳般的身姿,卻構成了草原上最美的風景。
美麗的草原年年歲歲相似,這美麗的女子卻將在三日之後枯萎、消逝。
劉協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縱馬上前,與她並排而立。
虞兮若何?自古紅顏多薄命;姬耶安在?獨留青冢向黃昏。
劉協望着面前這個這個美得令人心碎的女子,只見她白皙而粉嫩的臉頰上一片恬靜,癡癡的望着草原上如雲的羊羣和如花的牧女,眼中充滿無限的留戀。
她怔了一會,對着劉協淺淺一笑,催動胯下的白馬又朝前方奔去。劉協急忙緊緊跟隨。
兩人均是白衣白馬。在一望無際的碧野上奔馳,猶如兩朵飄動的雲彩。
終於夕陽西下,草原上沐浴在一片晚霞之中。草原上的人兒也全身披着一層淡淡的斜暉。
兩人停在一座山丘之下,下了馬。並排而坐,靜靜的看着遠方紅彤彤的晚霞。飛龍衛和龜茲護衛們遠遠的圍在四周,並未靠近過來。
兩人呆坐了一會,劉協突然感到一隻溫軟的小手經抓住了他的手掌,觸手溫和滑膩。劉協轉眼歸來,身邊的白瑤如空谷幽蘭一樣依偎他的身旁,凝望着他的雙眸。她的眼眸如海,非花非霧。卻有花兒一樣的婉約,晨霧一樣的朦朧。
望見白瑤的眼眸,劉協心中最柔軟的部分被觸動了下,輕輕的將她攬在懷中,撫摸着她柔軟的頭髮,眼中已微微溼潤。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懷中的女子輕輕的唱起歌來,歌聲在空幽的草原上輕輕的飄蕩。令人心醉不已。
一曲歌罷,劉協如癡如醉,恍然如夢。
暮靄沉沉,明月高掛。
兩人緊緊的依偎着。
月光下白瑤那白玉般地臉龐沒有半分可挑刺的瑕疵,層層紅暈涌上了一種讓人觸目驚心的美態。雖然半點酒未沾,劉協醉了,白瑤也醉了。心已醉。
白瑤輕輕的擡起頭來,細細的望着他那俊美的面容,不覺伸手觸摸向他的臉頰。然後緩緩的遊移向嘴脣、鼻子、眼睛、眉毛……
劉協只覺得觸手柔滑,暗香浮動。不由心中一蕩,伸手握住她的玉手。如玉般的一截手腕本是冰冷。被他一握,片刻已經變的火熱,兩隻手緊緊的握在一起,誰也不捨的放手,不知什麼時候,白瑤明澈的眼眸中起了一層迷霧,霧中藏着千絲萬縷的情感,讓他深陷醉夢。
白瑤手腕滾燙,反手輕輕抓住劉協的手掌,喁喁低語,“臣妾自小深居王宮,備受欺凌,常常做白日夢以尉心中苦悶,臣妾夢想着有一個俊美而英武的少年勇士,將臣妾救出王宮,過上逍遙快活的日子,哪怕只是放牧爲生,臣妾也願意。自那日見到陛下之後,臣妾便情難自已,不可救藥的喜歡上了陛下。臣妾說想要個尊貴的身份,那只是臣妾的藉口。今日能得陛下的恩寵,臣妾死而無憾。”
她那傷感的聲音蕩氣迴腸,柔情百轉,劉協聽到,就算是極爲冷靜,鐵打的神經,卻也忍不住的心情激盪,不能自已。
劉協雖然冷靜,畢竟不是鐵石心腸之人,而恰恰是個多情重義的性子。可就算他人,深夜靜寂,如此個女子對他傾述心事,情意綿綿,他又怎能不會迷醉?
“陛下,如果有來世,臣妾還要做你的女人,好不好?”白瑤眼中層層迷霧,仰頭望向他的眼眸,若有期待。
劉協卻是再也無法把持,眼中微微淌淚,不覺伸出手將白瑤緊緊的摟在懷中,不等摟實,白瑤已經‘嚶嚀‘一聲,倒在他的懷中。劉協只覺得暖玉溫香在懷,一時迷失了所在。
“陛下……”白瑤輕閉秀眸,頰生桃紅,白玉的脖頸也染上了紅暈,呼吸急促,卻是微微擡起頭來,紅脣一點,吐氣如蘭。
劉協垂下頭去,痛吻在白瑤的紅脣之上。白瑤低聲細語,卻是握住劉協的手掌不放,可等到劉協吻上她的嘴脣的時候,身子一下子就變的軟燙,整個人飄飄蕩蕩,不知道身在何處。
她生怕一放手之後,便是陰陽兩隔,再無相見之日。她只有三天的生命了,只想在這三日之間能夠靜靜的躺在自己心愛的男子懷中,然後靜靜的死去。
柔軟無力地靠在劉協懷中。白瑤緊張的無法呼吸,片刻又是不住急促喘息,劉協觸手溫柔,一雙手已經在她背上撫摸,溫柔而又有力。
他不是柳下惠,他是很正常的男人,也知道男歡女愛的舒暢,但是他此刻眼中只有無盡的憐愛和哀傷,毫無慾念。
夜色漸涼。白瑤已在劉協懷中睡去,嘴角帶着微笑,眉心卻輕輕籠着一縷淡淡的哀愁。
劉協長身而起。將白瑤輕輕的抱起,跨上了飛雪。緩緩的往延城方向返回。
次日,朝陽剛剛升起,霞光萬丈,劉協和白瑤已並立在草原之上,望着那一輪紅日噴薄而出。
兩人共乘飛雪神駒。白瑤輕輕的躺在劉協的懷中,靜靜的望着遠處的紅日,眼中充滿溫暖和滿足的神色。
真想一生一世就永遠這樣依偎在他懷中,可惜這種幸福的日子卻只有兩天了。
衆飛龍衛和龜茲護衛遠遠的望着朝霞中的這對璧人。暗自唏噓不已。
一騎突然飛奔而來。
“報~龐將軍急請陛下回王宮,言有神醫前來,可解白貴人之毒。”
……
雪瑤宮,白瑤的寢宮。
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形容猥瑣,揹着一個布囊,在衆飛龍衛和龐統的帶了進來。
此人不但身材矮小,臉色灰暗,臉上還有一顆青色的大痣,毫無神醫應有的過人的風采。宮內的侍衛和宮女們不禁紛紛露出鄙夷之色。
就連劉協也露出疑惑之色。
那人見到劉協,急忙拜倒:“草民華佗拜見陛下?”
華佗!?
劉協又驚又喜,急忙向前一把扶起他。緊緊的抓住他的胳膊。
一邊的龐統急忙介紹道:“華先生乃荊州神醫,有起死回生肉白骨之能,倖臣知其在關中游歷,特派人千里加急將其請來……”
不等他說完,劉協已經揮手製止他說下去,緊緊的抓住華佗道:“朕素聞華卿大名,思慕已久。今幸得遇卿,則朕之愛妃有救也!”
言辭之中充滿激動的語氣,殿內一干人衆都愣住了。就連龐統滿臉驚訝之色。此時的華佗只是在荊中有點小名氣,而這從未下過江南的皇帝居然說素聞大名。神態之中竟然掩飾不住崇拜之色。
華佗也激動起來了,一個默默無名的醫者被堂堂九五之尊的天子如此看重。即便是淡泊名利的華佗也沒辦法做到淡定了。
“臣當全力而爲救治皇妃。”
……
一滴滴黑色的鮮血從白瑤的手腕中留流下,滴落在一盆清水之中,將整盆清水染成了墨汁一般的顏色,但是那流出的血液卻逐漸變淡,露出鮮紅之色。
隨着鮮血一滴滴流出,白瑤的臉色逐漸變得蒼白,可是眼中卻露出希冀和熱切的光芒。
終於滴出來的鮮血逐漸變成鮮紅色,華佗待毒血褪盡,從藥囊中抓出一些止血藥粉,灑在傷口處,那血液登時停住不再滴淌。
劉協不禁暗自嘆了一口氣,這放血去毒這麼簡單的醫治方法,怎麼自己也會。前世爲殺手的時候,與紅狐搭檔行動,紅狐被對手放出毒蛇咬傷,他也是這麼放血去毒的,而且爲了吸出紅狐血中的毒液,自己都中了毒。只是他完全是被那神秘的九九八十一天毒發的七毒散這個噱頭震住了,以爲必須是九轉還魂丹或者五花玉露丸一類的聖藥才能解毒,想不到華佗就這麼簡單的解決了。
華佗去完毒血之後,又從藥囊之中取出一個瓶子,倒出幾顆藥丸,叫白瑤服下。
邊上的一個侍衛忍不住說道:“此藥丸好似我龜茲國中的雪蓮丸。”
華佗翻了翻怪眼道:“不是好似,就是雪蓮丸。雪蓮有解毒之功效,皇妃體內毒素十去八九,只剩餘毒,可用雪蓮解之。”
劉協徹底凌亂了。這雪蓮丸在龜茲國的藥鋪原本就有賣,是龜茲的常見藥,一顆只要幾個大錢,想不到華佗用這麼簡單的醫治方法就救了白瑤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