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宗節帶着耿昱歡來到劉府的書房，命令下人準備好茶水就統統出去並關好房門，耿昱歡冷眼看着他吩咐這一切，慢悠悠地端坐着拿起茶碗，從她看電視劇這麼多年的經驗來說，不管他葫蘆裡賣什麼藥，敵不動我不動，她不能慌了手腳，喝茶品茗是最好的掩飾，儘管她曾一度唾棄這種行爲，但此時卻也只有這樣一個辦法讓自己鎮定下來。
裝作漫不經心地打量着劉宗節的書房，從踏進劉府，她就感慨果然大官的排場就是不一樣，而這書房也僅僅比御書房差了那麼一點點而已。
劉宗節回過身來看到耿昱歡的眼睛上下掃視，笑道：“耿大人看我這裡還不錯吧？”
“何止不錯，簡直是很好很好。”耿昱歡讚了幾句，道，“劉大人叫我來應該不是爲了觀賞而已吧？”
劉宗節一笑而坐，今天他的黑眼圈沒有前天那麼嚴重，只可以看到淡淡的陰影，略顯浮腫的白臉其實相貌周正，並且身形並不臃腫，舉止頗爲瀟灑，本也算是比較有魅力的人，可是耿昱歡認定他是大熊貓中的敗類，怎麼看他怎麼覺得透着一股子詭異。
“原本是想跟你說一件事情，但這幾日看你的出色表現，我又想說兩件事情了。”劉宗節高深莫測地看着她。
聽聽，這是人話麼，誰知道他想說什麼，果然大熊貓敗類的思維和人類不同。耿昱歡心裡暗罵，臉上卻適當地露出疑惑的表情。
“呵呵，先說說你這幾日提出來的一些新奇的想法吧。我越看越覺得耿大人不是一般女子，明明年紀不大，卻在朝堂上鎮定自若口若懸河，這份氣度，這份聰穎，別說同齡的天下女子，男子也沒幾個能比得過的，更不要說倘若假以時日再加磨練，會是怎樣一個人物。”劉宗節的手指在桌上微微起伏輕擊，“我這突然想起來的事情，便是想和耿大人結交一番，好共同爲朝廷效力。”
呵！居然被清清猜中了，這廝想要拉攏人才？有必要麼，清清不是說劉宗節在朝中的勢力已經很大了麼，拉攏她一個小小女官有什麼意義？耿昱歡暗中思忖，偷偷觀察，劉宗節眼中射過來的視線中有猜疑，有試探，但也能看出有着淡淡的欣賞，好像——還有一絲傾慕？耿昱歡猛地搖頭，眼花！一定是她眼花！這個才納小妾的左丞相兼納言大人怎麼可能對她有多餘的意思（-_-歡歡，你八卦記得真清楚）。
劉宗節見她舉止怪異，道：“耿大人？怎麼不願意和我結交麼？”
“啊，也不是啦，”耿昱歡轉移話題道，“這不是第二件事情麼，那第一件劉大人最初想要找我的是什麼事？”
“這第一件嘛——”劉宗節擡手在茶碗邊撫摸良久，神秘兮兮地笑着，直到耿昱歡第N次強忍着把自己的茶碗扔過去的衝動時，這才道，“聽說耿大人現在住在林志清大人的府邸之中，而且和林大人還沾點親戚關係？”
這纔是正題吧？只是不知道他的目的是清清還是自己，耿昱歡謹慎地回答，“我是和他住在一起，其實也不算有什麼大不了的親戚關係，只是爲了方便而已。”
“哦——聽說你和他同是運城來的？”劉宗節又擺出那張讓耿昱歡無比想要拍他幾磚的表情高深莫測的臉，因爲這種死樣子根本無法讓她分析出來這樣問究竟有什麼深層目的。
“嗯，算是吧，靠的比較近。”耿昱歡模棱兩可地回答着，只恨自己小學中學大學雜七雜八什麼都學的經歷裡怎麼沒有好好學學察言觀色？
“還聽說——”耿昱歡真想跳起來給他一腳，你哪來那麼多的聽說！卻只能乖乖地坐在那裡聽他說這個聽說，“林大人和你也算交清頗深的了？”
“大家有些相同的興趣，志同道合所以走的比較近一些。”耿昱歡忍住心頭的不爽回答道。
“原來如此。”劉宗節點頭道，“因爲有傳言說林大人其實原本是景瀾那邊的人，逃難逃到運城來的。而耿大人居然說和他是同鄉親戚，我有些好奇罷了。”
景瀾！大慄和表面上的盟國玥國共同對抗的，這個大陸上的另一個王朝，耿昱歡心頭猛然一震。現在的林志清和她當然不會知道原本的林志清究竟是什麼人，僅僅是從別人的口中聽說來自邊境運城。而可惡的就是這個聽說，不切不實，隨便一個什麼人都可以隨口講個地方然後說林志清來自那裡，他也不敢全然的反駁，不像她那麼清楚自己的來歷。
而劉宗節這樣一說，雖然不知道他這個傳言究竟是哪裡傳來，卻也讓耿昱歡心中驚惶得亂作一團，她努力控制表面的鎮定，臉上儘量不顯露出來內心的慌亂，道：“劉大人都說了，這只是傳言而已，做不得真的。而且其實在我來這裡之前也並沒有見過林大人，只是因爲大家同是運城人又比較談得來，我在這裡也無依無靠的，所以才攀親道故走得近了。”
“那就難怪了。這麼說你並不知道林大人究竟是什麼人了？”劉宗節問。
什麼意思，難道這廝知道林志清原本的身份麼？耿昱歡一時之間猜不透他玩什麼花樣，只能儘量不漏破綻靜觀其變，“可以這麼說吧。”
劉宗節哼笑了一聲，道：“如果耿大人是因爲在益都無依無靠才住在林府，那換個依靠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耿昱歡感覺那笑讓她頭皮發麻，呆了半晌才道，“此話怎講？”
“耿大人這麼聰明，不會不明白我的意思。”劉宗節盯着耿昱歡的眼神讓她覺得像是盯着獵物的狼狗，“寒舍雖然不大，再放個人也不嫌擁擠。而且如果耿大人不習慣的話，我也可以稟明皇上，給你再起一座府邸。就請你回去好好考慮一下罷，不然只怕那林府耿大人住不安心吶。還有我今天的話，耿大人應該知道不必告訴那個林志清，你是聰明人，我就不多說什麼了。”
不是不必，而是不許吧。耿昱歡只覺得心頭疑雲越來越大，更讓她膽戰心驚的是劉宗節語氣間對林志清有着一絲奇異的熟悉，雖然他沒有詳細說下去，但就讓她感覺劉宗節對林志清的瞭解比他說出來的要多得多。
清清！耿昱歡忽然想起現在林志清只有一個人在那個林府裡，沒來由地心驚肉跳起來，她要立刻回去！
幸好劉宗節也沒有多做挽留，讓她得以順利離開。
看到耿昱歡所乘的小轎消失在街角，林志清怔怔地站立良久，直到身邊的轎伕小心問他可要回府，這才嘆了口氣坐上轎子。
如果是正常手段，他相信耿昱歡都可以應付自如，但就是怕劉宗節使什麼陰招。儘管他們倆用了兩天功夫提出點有用的東西，可是時間太短，即使得到皇帝的讚賞也並不能是他們立刻變成什麼重要人物。如果劉宗節硬要對耿昱歡不利，只怕也不會有多大顧忌。
林志清擔心不已地回到林府，驚異地發現竟然有人在等他。這個人雖然之前和他走得比較近，但自從耿昱歡出現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和他有過什麼來往，充其量上朝時打個招呼而已，今天突然來找他，會是什麼事情？
“林兄，你終於回來了。”來人迎上來。
“齊兄，來得好早。”林志清定定神道，“我有事耽擱了回來的晚了，下人們可有好好招呼你？”
“貴府管家聽說我和你同朝爲官，便讓我留下等你，很是熱情，林兄不必擔心。”
”那就好，不知齊兄今日來訪有何貴幹？”林志清此時實在不想和一個不相干的人說些廢話，便想早早打發了他。
“沒事就不可以來麼，自從林兄官居高位後我們都沒有好好聊過的。”齊亮傑笑笑，“今日我來主要就是想敘敘舊而已，順便也確實有些事情想要和林兄商討商討。”
如果是聊天扯淡林志清就打算直接把他趕走，卻沒想到居然要商量什麼事情，沒法只得道：“那我們就去大堂坐坐。”
“還是挑個僻靜的地方吧。”齊亮傑道。
林志清忍不住挑眉看他，卻見齊亮傑笑的一團和氣，也看不出他的真意，“那就去書房吧，一般不得我的召喚下人不許靠近的。”廢話，不然他和耿昱歡在書房裡聊的或者超越時代或者大逆不道的內容被人聽到就麻煩了。
齊亮傑也不再多話，跟着來到書房。
林志清招呼齊亮傑坐下說話，問：“不瞞你說，我最近有些雜物要忙，還請齊兄長話短說罷。”
等了半天，不見齊亮傑出聲，林志清奇道：“齊兄？”
齊亮傑不作聲地打量着書房，忽然冷笑數聲，“看不出來你這個賤民到了這裡居然混得比我還好。”語氣裡滿是陰沉鄙夷，全然不是平時那種謙遜和藹樣。
林志清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以爲他是在和第三個人說話，等齊亮傑森冷的目光直射過來，這才意識到原來他的對象是自己，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什麼時候成了賤民了，“齊兄？”
“不要裝了。”齊亮傑冷笑道，“我已經四下查探過了，正式任職之前安插在我們身邊的大慄密探就已經全部消失了，單御天應該確信我們不是奸細。你也不用再在我面前裝出一幅清高樣，看了噁心。”
林志清只覺得腦子裡嗡嗡作響，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如果說齊亮傑神志清醒，不是在精神錯亂的情況下說出這些話來，那就說明他——林志清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不僅和齊亮傑同時身爲間諜，而且還地位超差。
齊亮傑看到林志清呆若木雞的樣子，以爲他聽明白了自己的話，連聲冷笑，“你可是了不得啊，賤民，突然間和我商量都不商量，說出那麼多有利於大慄改革的建議，得到單御天的賞識，官位竄得比我高了那麼多。哼哼，有什麼用處，到頭來還不是二王爺養得一條賤狗！”
“二王爺？”林志清忍不住重複了一句，是單御天那個駐守邊關的王弟麼？他們內鬥麼？
“裝什麼傻！“齊亮傑怒道，“我們景瀾王朝最睿智英明的王爺，你不要說你忘了。”
原來，原來是景瀾王朝，這麼說他是景瀾滲透到大慄的間諜了。林志清腦子裡飛快地想着，現在說他根本不是以前那個人鐵定沒人信，可是他完全不知道原本的身份，被派來這裡的意義，什麼話都插不上。
還好齊亮傑根本就沒給他插話的機會，只是不停地冷笑着，罵他賤民，“若不是看在你還算聰明的份上，你也只是衆位大人的玩物而已。居然敢爬到我的頭上，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林志清被罵得心頭火起，忍不住道：“你也只是個小嘍羅而已，有什麼好囂張的。”壞了，和耿昱歡那個丫頭相處久了，他都忘了隱忍不發靜觀其變這種美德了。
“你！”齊亮傑猛地站起手指着林志清，眼看就想動手打人的樣子，只是臉上肌肉扭曲了半晌，眼中滿是陰冷仇恨，似乎咬牙思索了一會，又冷笑着坐下，“我今天是來你的府上拜訪，若是動了你，被發現了比較麻煩，賤民，今日我饒過你出言不遜，你給我記住。”
標準嘍羅行爲，要是歡歡在這裡又該用鼻子出氣，擺出鄙視你的架勢了，林志清有些好笑地想，他真是被傳染得不輕。
“你現在和耿昱歡那丫頭似乎很親密嘛。”齊亮傑居然能屈能伸，立刻就把話題轉到另一個方向，“真看不出來當日那個不起眼的小丫頭竟然還挺有本事。”
“你記得她？”林志清有些驚訝。
“哼，你一向都愛裝清高，對誰都擺出一副不在乎的冷淡樣子，一個能讓你那麼在意的小丫頭，我當然會多看兩眼。”齊亮傑冷哼一聲，“大人竟然也讓我多多注意她，真是麻煩。”
“大人？”林志清又聽到一個新人。
“哼，不該跟你說的，你這賤民沒有必要知道那麼多，只需要好好輔助我，多蒐集一些有用的消息，讓我傳回朝裡，大人若有用你之處，我自然會向你轉達。”齊亮傑起身走到林志清面前，伸手托起他的下巴，輕蔑地笑着，“本想指望用你這張臉去迷惑一些老傢伙，沒想到你居然那麼本事爬到我頭上去，膽量不小啊，居然敢違背二王爺的意願。要不是大人說你還算有用，替你求情，你這條小命早就不保了！”
越聽越混亂，什麼二王爺啊大人啊的，而且居然貌似連□□這種招數都出來了，誰來給他解釋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