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暗流涌動
第一章 鏢局
林蔭古道上，幾十個漢子騎着馬，拉着馬車，行色匆匆。馬車上裝滿了貨物，車轍印很深，貨物很重。除了帶頭的五個人，其餘的漢子都穿的同一樣式的衣服，白衫，圍着藍腰帶，左側掛着刀。馬上插着短旗，上面的圖樣和漢子們胸前的一樣，一條龍，龍的中間寫着“萬劍”兩個字。有江湖經驗的人一看這派頭就知道他們是押鏢的，而且押的不是一般的貨物。“萬劍鏢局”押的當然不會是一般貨物，不是價值連城就是機密異常。“萬劍鏢局”這個名字很怪，鏢局爲了派頭都會取“龍威”，“龍虎”之類的名字，來增加鏢局的威望。而這個鏢局卻叫“萬劍”，這不像個鏢局，倒像是個江湖門派。
走在最前面的是個六十多歲的老者，他座下的馬鑲的金蹄，“噠噠”的聲音很清脆。老者面色稍顯清瘦，有些斑點，上了年紀的人臉上都會有斑點，精神卻很矍鑠，眼裡都是警惕。他左右兩邊都掛着刀，比江湖豪客們用的刀稍短些。和他並排的還有兩個人，中年男人，長得很相似，應該是兄弟，手中拿着重錘，一個拿在左手，一個拿在右手。這三人的後面是一男一女，男的留着八字鬍，一對桃花眼，面相有些猥瑣，女的面容清秀，但算不上漂亮，有種半老徐娘的感覺。這二人都是四十幾歲的模樣，應該是夫妻。這一夥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很嚴肅。風吹過樹木，響起“沙沙”聲，兩旁的叢林中綠海涌動。漢子們迅速的拔出了刀，四處張望，那對夫妻手中握着劍，神情緊張，使重錘的漢子將錘子拿起扛在肩上，只有最前方的老者還算平靜。風漸息，樹葉很快不動。
“沒事了，只是一陣妖風，繼續趕路！”老者的聲音很清澈，極具威懾力，後面的漢子們收了刀，有的坐上馬車，有的跳上馬。拿劍的手鬆了劍，拿重錘的也放下了錘，草木皆兵！是什麼讓他們如驚弓之鳥？他們押的什麼樣重要的鏢？
“萬劍鏢局”本來不叫“萬劍鏢局”，叫“萬劍山莊”，在江湖上算箇中型門派，因莊中收藏了幾把名劍，“萬劍山莊”的聲名不弱。山莊的莊主叫萬仇，他的劍法在中原武林中絕對能排進前十，以一招“萬劍歸宗”名揚天下。那個老者就是萬仇，他是憑藉着劍法出名，可他的腰間是刀，雙刀！能讓“萬劍山莊”改名的，天下只有一個人，最位高權重的人，當朝皇帝！這一代的皇帝是個很有野心的人，爲了統治江湖的勢力可謂無所不用其極，威逼利誘，終使“萬劍山莊”爲皇家所用，改名“萬劍鏢局”，鏢局就在長安！換句話說，“萬劍鏢局”押的是皇家的鏢，難怪那些鏢師和鏢頭們那麼嚴肅了，更何況這一次的押的貨物不同以往，萬仇親自押鏢，鏢局內的高手盡出，可以想象這是一趟什麼樣的鏢！
鏢車穿過了林蔭道的盡頭，來到了一個小鎮上，小鎮上的人何時見過這樣的派頭，紛紛避讓，此時天色漸晚，押鏢的人也是需要休息的，一行人在總鏢頭萬仇的帶領下來到了一家很樸素的客棧，走鏢的規矩是不能住進大客棧的，大客棧魚龍混雜，不易觀察，出了事很難全身而退，對於經驗老道的鏢師來說自然懂得入住什麼樣的客棧。一個夥計見這麼一大羣人過來，立馬喜笑顏開，這是大生意，他們這種小店一年也做不了幾次這樣的生意。
“哎呦，客官稀客，各位是打尖兒還是住店吶？”這羣人中唯一的那個婦人下了馬，其餘人都還坐在馬上或馬車上，和貨物寸步不離。拿錘的兩兄弟騎着馬在貨物之間走動，他們是在檢查，確保萬無一失。萬仇一直在觀察這客棧，遇到劫鏢的人怎麼逃，怎麼防守他已瞭然於心。
“夥計，準備兩間上房，還有四桌酒菜，麻煩你了！”婦人從懷中掏出一個大金子，讓有些疑惑的夥計眼冒金光，他疑惑的是二十來個人就要了兩間房，怎麼住？金子到手，他就顧不得這些了。
“好嘞，客官您們稍等片刻，酒菜馬上就來，還請裡面坐！”夥計一溜煙的跑了進去，估計是跟掌櫃的報喜去了。萬仇轉過頭來看着衆人，一個眼色，漢子們紛紛下馬，開始搬着貨物向客棧裡走去，他們搬的很講究，兩個人搬，一個人抽刀在後面護着，金客棧的速度也很快。夥計開好了兩間房在等着他們，貨物都被搬進了其中一間房中。
“這裡沒你的事了，忙你的去吧，記住，不要讓任何人到這兩間屋子附近，送水的夥計也不行！”這話是那個面相有些猥瑣的男人說的，他認真起來臉上的猥瑣相也不是那麼明顯，只是那對桃花眼轉動個不停。
“劉青，貨物都放好了嗎？”萬仇走進了這個房間，仔細檢查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問題，拿重錘的兄弟看着糙，其實很細心，盤查貨物數量的就是他們倆，看他們的手法，不是一次兩次做這種事情了。檢查完畢後，他們纔來到萬**猥瑣男子的跟前。
“總鏢頭，劉總管，貨物清點完畢，準確無誤！”那個猥瑣男子叫劉青，是萬劍鏢局的總管。
“辛遠，辛近，你們二人幹得不錯，過會兒還是你們帶着四個兄弟先守鏢，等吃完了飯再換你們過去，委屈你們你們了！”劉青看着他們臉上露出滿意之色，這兩兄弟做事從來都很讓人放心。
“是，劉總管，你放心，鏢在人在，鏢失人亡！”辛遠、辛近一躬身，自信滿滿的應下了。
“嗯，好，總鏢頭我們這就下去用膳吧，想來晚晴讓夥計們把菜和茶水都準備好了”最後一句劉青是看向萬仇說的。
“別的我不想多說，這次鏢的意義你們都知道，要是丟了我們整個鏢局都賠不起，還會給江湖帶來大難，務必小心！”萬仇不忘叮囑，押了這趟鏢，他的心裡從始至終都很沉重，這原本是軍隊應該乾的事，卻讓他們來做，但皇命難爲，在內心嘆了口氣，沒有多說，走出了房間外。
客棧的堂內擺了四桌豐盛的菜，雞鴨魚肉都不缺，還有茶水，卻沒有酒，押鏢的人是不會喝酒的，只會喝茶。婦人和夥計們忙着擺筷子，而鏢師門站成一排，誰都沒有落座，總鏢頭先坐下他們纔會做，這是他們一直信奉的道理。
萬**劉青選了就近的座位坐下，“大家都坐下吃飯吧，莫忘了鏢局的規矩！”鏢師們都坐下，他們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拿筷子，而是拿銀針，測試飯菜裡有沒有毒，萬仇這桌就三個人，，是劉青在用銀針試菜，他試得很仔細，每一樣菜上面的不同材料都試了過去，銀針沒有發黑，證明飯菜是無毒的。
“飯菜無毒，大家趕緊吃，總鏢頭，我和晚晴過會兒還要替換辛氏兄弟，就不客氣了！”劉青端起一碗茶，以茶代酒先幹爲盡，然後和那婦女吃起來。劉青叫她晚晴，她叫謝晚晴，是劉青的妻子，鏢局中的大小雜物都是她來安排的。謝晚晴吃飯的樣子並不文雅，江湖中的兒女從來不在乎這些。劉青和妻子很快吃完了飯，去房間內換辛氏兄弟。萬仇吃的比較慢，他是個統籌全局的人，善於觀察，客棧裡所有的食客都沒有逃過他的眼睛。靠近門邊的桌子上是一家三口，夫妻兩人穿着農裝，帶着女兒來吃一頓好的。他們點了一盤白斬雞，大部分都是那個可愛的小女兒吃的，溫馨的畫面，其樂融融的樣子。坐在中間的是一個拄着柺杖的老婦人，這種人是萬仇關注的重點對象，往往事就出在看似毫無反抗能力的人身上。老婦人沒有牙齒，只是要了麻婆豆腐在和着米飯在那裡吃，吃得很香。除了這兩桌人，其餘的就是鏢局的人和客棧的夥計了。有兩個夥計和一個掌櫃，其中一個是在外面迎接他們的，還有一個負責打掃衛生，他的腿有些跛，脖子也是歪的，可能是小時候得過什麼病。掌櫃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肥肥胖胖的，穿着圓領的長袍，很富態。
不一會兒，辛遠、辛近兩兄弟大大咧咧的坐在萬仇的旁邊，“總鏢頭，一切正常，劉總管和晚晴妹子順利接班”辛遠有些餓了，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肥肉塞進嘴裡，五花肉肥而不膩，是他的最愛。
“那就好，過會兒吃完了要是那個老嫗和一家三口還沒走，你們就去試探一下，還有掌櫃那兒的入住記錄不要忘了看！”萬仇極爲細心，不肯放過任何的可疑之處。
“總鏢頭，你就放心吧，這件事就包在我們哥兒倆身上了，小心無大錯我們是知道的！”辛近比哥哥辛遠敦厚些，答應的速度也最快。萬仇放下了筷子，他得將這間客棧徹底摸熟，還有每個房間住的客人總得親自看一眼才放心。夜幕降臨了，今天的星星很多，一眨一眨的，就像孩童的眼睛，放着閃亮的光芒。一家三口到櫃檯前付了銀子還討價還價了一番，最後離開了客棧。而那個老婦人還在，她吃得極慢，辛氏兄弟的飯都吃完了，她一碗米飯還沒吃的下去，面前的豆腐只少了一小半。那個跛腿歪脖的夥計有些不耐煩，他還想早些回去歇息呢！鏢師們早就吃完回了房間，辛氏兄弟還在，他們吃完了還不肯走，時不時望着老婦人，相視一眼，都覺得有些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