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
走進書房,文采菁卻一怔。
裡頭確實有人,但並不是諶瀚,而是胡八。
看到文采菁,胡八也是一詫:“小夫人?你怎麼回來了?”
“就是回來看看。”文采菁隨口應付了一句,四下看了看,都沒看到諶瀚,便問:“侯爺呢?不在嗎?琬”
“侯爺剛去了老夫人那裡。”胡八說。
“老夫人那裡?”文采菁聽了,轉身就往外走。
胡八看着,不由皺皺眉,快步追上去,攔住了她的去路:“小夫人這是要去哪裡?藤”
文采菁瞥了他一眼,沉吟片刻,說:“都這個時候了,我還能去哪裡,當然是回去咯。”見他將信將疑的模樣,便又添了一句,“侯爺回來,告訴他一聲,就說我已經回來了,正等着他呢。”
“是。”胡八恭敬應了一聲,眼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到底不放心,想要跟上去,正好在這時,青杏和小福終於趕了上來。
兩個人都跑的氣喘吁吁的,不過,一看到文采菁,也顧不得喘口氣,就立刻快步迎了上去。
“姑娘你沒事吧?”青杏先一步跑到文采菁面前,擔心的問。
“沒事。”文采菁搖搖頭。
青杏不放心,又仔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確定沒什麼反常的,才鬆了口氣,帶着些微的嗔怒道:“奴婢知道你急着見侯爺,可也沒必要跑這麼急吧,讓我們好追。這黑燈瞎火的,要是不小心摔了可怎麼是好。”
看着她一本正經的鄭重模樣,文采菁忍不住翹了脣角:“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跑兩步就會摔。倒是你們,明明就跟在我後頭,怎麼遲了這麼久?”
青杏臉微微一紅:“不、不小心跑岔路了……”要不是緊趕慢趕的跑,這會兒只怕還在路上耗着呢。
文采菁忍不住笑出了聲:“我看,以後,該小心該是你們纔對的,又不是不認得路,竟然還跑岔路了,說出來都臊的慌。”
兩個人果然臊的低頭說不出話來。
“好了,別杵着了,走吧。”文采菁含笑一邊往外走,一邊說。
青杏聽着一怔,奇怪的追着的身影看過去:“走?去哪裡?”
“當然是回去啊。”文采菁說。
“回去?”青杏看看她,再轉頭看看站在書房門口的胡八,不解的問:“不是來看侯爺的嗎?”
“侯爺現在不在,我們回去等着。我肚子餓了,晚飯還沒吃呢。”
聽她這麼一說,青杏也就沒再多嘮叨什麼,拉着小福就要跟上去,卻被胡八叫住了。
“青杏姑娘……”
青杏奇怪的轉頭:“胡侍衛有事?”
胡八點點頭,快走兩步,往她面前靠了靠,低聲說:“請千萬跟緊小夫人,儘快回去西院,如今府裡頭不安生,多少眼睛都盯着呢,可千萬別出了什麼岔子。”
青杏聽着心下一凜,神情凝重的不住點頭:“我知道了。”
告別胡八,她帶着小福,提了裙子,用小跑的急匆匆出了書房所在的院子,生怕又被文采菁甩下。
文采菁雖然快走一步,卻並沒有走遠,就在距離院門不遠的地方等着他們,終於看到出來,面上露出些許不耐來,催促:“快點,怎麼這麼慢?”
“是胡侍衛囑咐我們要跟緊姑娘。”青杏也沒有隱瞞,直言說了出來。
“是嗎?”文采菁眼裡有道異樣的光芒閃了閃,卻沒有多說什麼,只隨口應了一聲,便徑直往回走了。
青杏不疑有他,只一心一意的跟小福一起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頭,不快不慢的始“六夜言情”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終保持兩步遠的距離。
走到半路,經過一個三岔路口,本該直走的,文采菁卻身子一轉,上了右手邊的岔路。
青杏看着一怔,不自覺停住腳步,叫住她:“姑娘,那是去花園的路,不是回去的路。”
文采菁腳下步子不停,一邊繼續往前快步走着,一邊道:“我知道。”
“知道你還往這邊走?”青杏快步追上去拉住了她,“這個時候,花園裡可沒什麼好逛的。”
“我又不去逛花園。”文采菁掙了她的手,繼續往前走。
“那你這是要去哪裡?”青杏擔心的也繼續快步緊追上去。
文采菁也沒有隱瞞,直截說道:“胡八說侯爺在老夫人那裡,我過去看看。”
原來還是去找侯爺啊。青杏心下微微一鬆,卻並不敢徹底放下心來:“可是胡侍衛說,讓姑娘還是儘快回西院去……”
“他只是說盡快,又沒說不能去別處,去老夫人那裡看過之後,我自然會盡快回去的。”文采菁辯解說。
“……”青杏一時啞然,說不出話來反駁她,只能認命的緊跟在後頭。
往前走了沒兩步,文采菁忽然又停了下來。
“又怎麼啦?”青杏不解的看過去。
文采菁看看小福,吩咐:“小福你先回去,劉嬤嬤可能還不知道,替我告訴劉嬤嬤一聲,晚飯我還沒用呢,讓她立刻給我準備晚飯,多準備一些,快些,,全文字+手打我回去就要用的。”餓是真餓,不過卻不是她打發小福回去的主要目的。這趟她雖是要去老夫人那裡,不過也只是去看看而已,並不打算打擾到裡頭的人,只想確認一下,悄悄來悄悄去,帶多了人實在不方便。事實上,她更想一個人去,不過看青杏的樣子,是不可能在這黑夜裡放她一個人走的,即使實在侯府裡,只好打消這個念頭了。
小福心裡其實很想過去看看熱鬧,可既然吩咐下來了,也不好違背,應了下來,不情不願轉身回去了。
主僕兩個連燈籠都沒打,藉着夜色的掩護,悄無聲息的橫穿過花園子,直往老夫人住的院子去了。途中雖也有幾次差點撞上來往的丫鬟婆子,但都被他們悄無聲息的躲了過去,不多會兒的工夫就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前。
時候已經不早了,老夫人的院子,院門依舊大開着,門口卻是兩個值守的人都沒有。
從大敞的院門往裡看,文采菁就看到,裡頭正房的屋門緊閉着,三五個丫鬟打扮的丫頭團團貼着耳朵靠在門上,正滿臉興奮的仔細聽着裡頭的動靜。
青杏看着眉頭一緊:“他們這都啦啦文|,全文|字手打是在幹什麼呢?都沒個人管管嗎?”丫鬟們平時鮮少有各種玩樂的機會,最大的興趣自然就是聽、傳主子們的八卦,這都可以理解,可肆無忌憚至此,就實在有些過頭了,更何況,這可還是在老夫人的院子裡。文采菁卻衝她噓了一聲,更輕手輕腳的往老夫人的院裡走了進去:“走,我們也過去偷偷聽聽……”
青杏聽着,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姑娘……”
文采菁又衝她噓了一聲,躡手躡腳的進了老夫人的院子。
青杏沒辦法,只好學着她的樣子,偷偷摸摸跟了進去。
那些丫鬟們全神貫注的聽着門裡頭的動靜,竟是一點兒都沒有察覺,竟然有人偷偷摸摸進了院子來了。
忽然,屋子裡頭乍然響起“咣”的一聲巨響,好像什麼東西被狠狠砸在地上碎裂的聲音。
正在外頭偷聽的津津有味的丫鬟都嚇了一跳,然後如鳥獸般四散逃開了。
文采菁纔剛走進院子,忽然聽到這麼大的響動,也着實嚇了一跳,慌張的四下張望了一下,看到距離院門不遠的地方在種着棵銀杏,立刻蹦過去,躲在了後頭。
青杏嚇壞了,直接一扭頭逃出了院子,躲在了門外頭。
外頭纔剛平靜下來,原本緊閉的屋門就被拉開了,諶瀚黑沉着臉,大跨步從裡頭走了出來。
文采菁躲在樹後偷偷張望,藉着門口高掛的燈籠光,清楚的看到了積蓄在他眼中的悲慟、無奈、堅毅等各種強烈的表情,心頭不由一緊。怎麼啦?出什麼事了?
“你給我站住。”隨着一聲尖嘯,老夫人赤紅着臉從屋子裡頭追了出來,手裡拿着個茶杯,狠狠朝着諶瀚的後腦砸了過去,“我讓你站住,你沒聽見嗎?”
“啪”的一聲悶響,精緻的甜白瓷茶杯砸在諶瀚的頭上裂成了兩瓣,然後又“咣”的一聲落在地上,瞬間四分五裂了,一地的白瓷片,在燈籠光的映照下,隱隱可以看到些許碎片上綴了點點鮮紅。
文采菁看到碎瓷片上的鮮紅,卻清楚聽到那砸到頭的響動,頓覺心頭狠狠被刺了一下。老東西,不知道用那麼硬的東西砸頭,頭會很疼的嗎?她不心疼自個兒的兒子,她可是很心疼自個兒男人的。
諶瀚其實早就停住了,即使如此莫名捱了一記,他面上始終波瀾不驚的,縱然摸了一手的血,面上冷冰冰的表情都未見一絲鬆動。
“娘,你這是在做什麼?”今天,諶澈也在,一身石青色團花紋暗紋直裰,依舊是那副文質彬彬的溫潤模樣,臉上掛着焦色,卻未透到眼底,“看,把二哥的頭都打破了。”
什麼?頭打破了?要不要緊?
文采菁躲在大樹後頭,急的手指頭直撓樹皮,恨不能立刻衝過去仔細看個究竟。可這會兒的氣氛實在不對,她終究還是忍了下來,免的過去火上澆油,她不怕別的,就怕他爲難。爹不在,娘不愛,他可也不好過。
看到諶瀚手上的血,老夫人也嚇了一跳。她砸他只是想出出氣,可沒想過真要傷他。可如今既然已經傷了,她也不可能拉下臉來。她可是長輩,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對小輩低頭,更何況,還是對着這個賤種。
她板着臉,不客氣的冷哼一聲,不以爲然道:“不過就是擦破點兒皮而已,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什麼擦破點兒皮,那麼多血呢。”諶澈有些急道。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可實在不好聽。
“無妨,確實不過擦破點兒皮而已。”諶瀚轉過身,冷冷說。
“可是二哥……”諶澈還想說什麼,卻被諶瀚一擡手攔住了。
他冷冷看着老夫人:“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不知道母親還有什麼吩咐?”
“我就再問你一句話。”老夫人指着他的鼻子,咬着牙,狠狠道,“你當真護定那個小賤人了?”
“是。”諶瀚一口承認,“於這件事情上,她一點錯處都沒有,母親要發作她,實在沒有道理,我絕對不會答應的。”
老夫人頓時氣急敗壞:“不過是一個小賤人而已,你當真爲了她,連我的話都不肯聽了。”
眼見着老夫人怒火滔天,諶澈一邊安撫着,一邊幫着勸諶瀚:“二哥,不過是個賤妾而已,娘要處置,你就交給娘處置好了,犯得着這麼興師動衆的嘛,你看娘都氣成什麼樣了?爲了一個賤妾值得嘛。”
“她不是什麼賤妾。她是我最愛的女人,是我打算護着、疼着、陪着一輩子的女人。”諶瀚眼中精光閃閃,言語決絕道,“別說在這件事上,她沒有一點錯,縱然她卻是做錯了,我也絕對不允許任何人隨意處置了她。”
“最愛的女人……打算護着、疼着、陪着一輩子的女人……”老夫人口中喃喃說着,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寒光凜凜的眼中掀起癲狂的波瀾。
“哼……”她冷笑一聲,森冷的目光狠瞪着諶瀚,眼裡滿是譏誚的笑,“果然跟你父親一個德性,把個下作的賤人當成寶貝,還真當自己是大情聖了。”
諶瀚原本一直波瀾不驚的臉上陡然變了顏色,雙手倏地握緊了拳頭,發出“格格”的聲響。
“她不是賤人。”他狠狠咬牙說,看着老夫人的目光似乎想要將她撕成碎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