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自家主子進去後,德林這才連忙彎腰將地上的蛟紋衣裳給撿了起來,主子此時是覺得這蛟紋衣怎麼瞧着怎麼憋屈了慌,這事兒他省得,也知道主子現在十分地不待見這被用來平息欺壓的物件,識趣些,他便該幫主子將這衣裳給剪了,撕了,燒了。
這些他都明白,可是他也很清楚,這蛟紋衣是眉妃娘娘送的,若是讓有心人瞧見這蛟紋衣被丟在這裡,終究不是好事,何況兩宮之間不過是一六擡轎巷隔,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加之主子若是去見那眉妃娘娘,許還得用上。
舞峨宮
將宮奴們都揮退,元淵這纔回頭看向了眉妃娘娘,“孃親,六哥今個這是怎麼了?他這般沉着臉色,倒是少有的,方纔聽聞宮奴提及熙妍姑娘,可是七姨得罪了六哥?”
眉妃娘娘輕輕嗤笑,自己的兒子她很清楚,想必是猜出了什麼,便也沒再隱瞞,嘆氣道:“可不是聞牡丹那小蹄子惹了事端,本宮早就知道,這小蹄子不能安生了。”
其實她方纔之所以來的晚一些,並非是擺架子,更不是當真在挑選蛟紋袍,而是先打發了人去了熙妍姑娘的住處,將事兒給打聽清楚了,不然這般也多少沒什麼底氣。
她本以爲元晦會藉由此事兒,說出些個什麼了不得的話兒來,現在看來,那元晦將所謂的恩情作了真,終究只是個孩子,便是有些心計,也是尚且不足爲懼乳老虎。不過,便是如此,仍然需要多加提防纔是。
她現在最在意的倒是那個女官兒,能讓這爛泥一般的老六站起來。還對自己起了戒備之心,那女娃娃當真是不簡單。
真是奇怪,到底是誰在後面教她做這些事兒。說這些話兒,還是說,她的眼線需要換一個。
待聽聞元晦主僕二人離開後,熙妍姑娘便迫不及待的跑到了眉妃娘娘身邊,“姐姐,你可幫熙妍教訓了那刁奴?”
完全是撒嬌的口氣,她方纔委屈的要死。要不是陳女官追上去一番解釋,還怕還不知道眉妃娘娘是在搭救自己,可是便是知道了,還是忍不住想知道,這眉妃娘娘有沒有幫自己報仇。自己既然是眉妃娘娘的妹妹,也便算是半個主子,她自己盤算着,那元晦是肯定動不得的,但那個奴才總不至於那樣輕饒了吧。
顯然,她忘記了,那奴才是元晦身邊的人,自然也是動不得的,眉妃想着。便嘆了口氣,既沒有說報仇了,也沒說沒報仇,“你倒也是,招惹誰不好,偏偏要去招惹那史家的孩子。本宮又不是沒跟你說過,那孩子惹不得,你也給本宮省省心吧。”
眉妃娘娘說着,便讓其他人都出去了,元淵笑着看了熙妍姑娘一眼,然後給自己母妃施禮,“如此,淵兒便先回房了。”
柳勝華也隨之離開,退出去的時候,還將門帶上。
等二人走後,那熙妍姑娘便迫不及待的伸手來扯眉妃娘娘的衣袖,卻被眉妃娘娘小退半步,端坐躲開。
“姐姐。”熙妍姑娘追上去,扁了嘴。
“你還未將事兒說清楚呢,還不老實的坐着,把方纔發生的事兒,都仔仔細細地說一遍。”
“哦。”熙妍姑娘有些不情願的坐到了下座上,眼兒閃爍了一下,仔細在心裡盤算了一會,便將方纔發生的事兒給說了出來,自然是遮掩去了重要的那部分。
“人家也不過是瞧着那孩子喜歡,想嚇唬一下那孩子,結果他忽然進來,我才失手的,又不是故意的,那人卻不由分說,人家連道歉都沒找到機會。”她嘟着嘴巴,將事兒顛倒黑白:“姐姐啊,你說那姬廉是不是太過分了,虧他長得人模狗樣的。”
眉妃娘娘嘆氣,什麼叫做人模狗樣的,若是讓人聽見了,自己這舞峨宮怕不給鬧翻了天,不過那姬廉擅闖禁宮,倒是可以將話兒給散散。
“本宮倒瞧着,過分的是你,女官是宮奴沒錯,但不是所有的女官兒都像是陳女官一般,也有不少人是像是柳勝華那般,身後都是有家族勢力的,本宮與你說過,那史家的孩子便是身處尷尬,也不是你能招惹的,你那般貿然去,等於掌了史家的臉,何況還有個姬侍郎。”
“啊,對了姐姐,熙妍很好奇,那姬侍郎跟那丫頭什麼關係啊?”不是說史家嗎?怎麼又跟姬家扯上干係了。
其實也不能怪她不知道,畢竟姬廉與小舟的關係,多少有些譏諷的味道,那史家人不可能外揚,大家心裡清楚,卻也沒人拿到明地說過。
眉妃娘娘將二人的關係,以及其中的厲害說給了她聽,聽的她直瞪眼,心裡思緒萬千。
這姬侍郎抱着個娃娃,青天白日在禁宮行走,將個娃娃送去了太醫院,事兒鬧到了盛帝耳中,盛帝卻只道,姬愛卿自有分寸,讓人不由唏噓不已,這姬家也算是盛極恩待了。
“姬侍郎擔心什麼,連潛山追魂都捨得了,還怕死了不成?”蒼太醫笑着搖搖頭。
姬廉聞言,哼笑一聲,“既然是輕傷,何以她至今未醒?”
“你作她是多大的孩子,受了傷,自然是要發熱,孩子小,自然也就得多休息。”
“可你方纔明明說……哼。”姬廉本想說,方纔你明明說輕傷,現在怎麼又覺得重了,但轉念一想,這老頭一向如此,便也只得作罷,“姬某也不跟你這老頭兒計較,回頭這孩子醒了,姬某便將人帶走,也免去在此處,惹人嫌棄。”
蒼太醫笑笑,“莫要染水,靜養幾日便可。”
說完,便出去了。
姬廉看着那老頭將門帶上,便閉目凝神,這才確定那老頭兒當真是走了,於是低下頭在小舟耳邊說道:“別裝睡了,我知道你醒着。”
小舟本就是詳裝昏迷,傷勢雖然是有,卻也如蒼太醫所說,那潛山追魂起了效果,根本無大礙,聽到姬廉這般說,便睜開了眼睛,扭頭看他,笑嘻嘻地喊了聲:“爹爹萬福。”
小舟心裡想着,不知道姬廉何時發現自己是清醒的,或許從一開始便知道自己是清醒的,只是裝作不知道罷了。
“說吧,是誰?”
“小舟不知道。”小舟眨了眨眼睛,眼兒裡滿是笑意。
“少給我裝傻,告訴我,到底是誰傷的你。”姬廉心說這脾氣倒有些隨了戈承,一樣很聰明,也會裝傻。
“小舟沒有撒謊,小舟的確不認識那個人,小舟是去正南宮那邊取小樣,走到一半時,那個人就忽然瘋瘋癲癲的衝了出來,而且連話兒都說不清楚,手裡還拿着刀子,小舟害怕,就一直跑,卻還是被劃傷了,後來遇到了成侍衛,才把那個人打跑的。”
捲起袖子,將事兒遮掩了去,既沒有提及景言宮走水的事兒,也把與成雲錦二人殺了季嬤嬤,藏屍水井的事兒給掀了過去。
待說完這話,她便一直在悄悄看着姬廉的眼睛。
她很清楚,這人與戈承不同,很多事兒,還是瞞着的好,若是讓他知道季嬤嬤的事兒,必然會對她產生戒備,因爲他需要的是個乖巧懂事,又幹淨單純,需要他保護的女兒,這一點,從他在史家說花枝的事兒便可以瞧出。
而且,私心來說,她也不願意讓姬廉瞧見自己陰暗的一面,可能是當真是拿此人做了親人來看待。
姬廉聽了小舟的話,皺了皺眉,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卻也沒有深究,只是聽聞小舟自己去取小樣,便道了句:“以後這等事兒,讓旁人去便好,不要自己親自去取。”
他仔細想過了正南宮的方向,尋思許是自冷宮逃出來的瘋婦,雖然瞧着有些蹊蹺,卻不信個孩子會撒謊,那些人便是恨自己入骨,想來也不會這般衝動纔是。
“你說的成侍衛是何人?可是他給你的潛山追魂?”
“嗯。”小舟點點頭,繼續說道:“成侍衛與小舟有過幾面之緣,是吏部成侍郎家的外侄,在太子爺身邊當值,藥是太子爺賞下的。”
小舟還是不敢告訴面前這人,自己與成雲錦可以說是知己關係,畢竟太子爺身邊當值這件事兒,想來是要引起姬廉的猜忌的。
如她所想,姬廉的確是有些不悅,眉頭緊鎖,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爹爹。”小舟又換了一聲。
“嗯。”
“爹爹還在氣小舟沒有去皇后娘娘那的事兒嗎?”小舟猶豫了許久,還是決定把話兒挑開了說,她必須將其中的利害關係說與姬廉聽。
而且她方纔聽到了蒼太醫的話後,很是擔憂。
聽蒼太醫那話的意思,姬廉之所以會突然跑過去,便是因爲這蒼太醫的緣故,明明知道姬廉在御書房伴駕,卻偏偏要去說上一通,瞧着是在幫她史小舟,何嘗不是在害姬廉,這蒼太醫爲什麼要這般爲之,他們不應該是朋友嗎?
姬廉這一跑,許那盛帝明裡不會計較,但難保心底當真不會在意,這事兒姬廉不可能不知道,許是覺得不可能,不在意,便給丟在了一旁。(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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