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收拾下班,到了約好的餐廳,已經是快七點,丁東早就坐在窗邊的位置等着他。
他今天穿着純白色T恤,外面套淺黃色格子短袖襯衫,一條深色牛仔褲,頭髮依舊是板寸,整個人利落又帥氣。
丁東點了焗蝸牛、西冷牛排、蘑菇湯以及飲料,合上菜單還給服務員妹紙時微微一笑,妹紙當場看呆,臉都紅了。
鄧小甲翻着菜單,瞥見丁東走哪裡都一副招蜂引蝶的樣子,想起今天要說的話,突然間沒了胃口,草草要了份肉醬意粉了事。
餐廳人不算太多,上菜很快。東西端上來,鄧小甲吃了幾口,也不知道是沒胃口還是真的廚師換了,肉醬的香被番茄的滋味蓋住,滿口都是酸澀,一點也不好吃。
她嘆了口氣,鬱郁放下叉子,心事滿滿,眼睛也沒有焦點。
丁東微微側頭看向鄧小甲,眸子漆黑深沉:“你這些天狀態有點不太對。”
鄧小甲有些驚慌,連忙拿起叉子開始卷意粉,避開丁東的視線。偏偏丁東放下手中刀叉注視着她,目光灼灼讓她避無可避。
只聽他緩緩說道:“吃個東西都是魂不守舍,以前你眼裡可只有食物的。我猜,你是失戀了吧?”
鄧小甲一滯,驚訝地擡起頭:“爲什麼你們都知道?”
丁東失笑:“鄧小甲,你滿眼都是蹲在牆角畫圈圈的小人,頭上盤旋着低氣壓,動不動就嘆氣,跟你員額沒進、被庭長罵以及又增重兩公斤的狀態都不一樣,再加上前幾天才剪頭髮,除了失戀,我實在想不出其他原因了。”
鄧小甲語塞。好吧,她實在沒有喜怒不形於色的能力,別說那些人精,連丁東這個逗逼都是瞞不過的。
丁東說完這句,就安安靜靜拿起刀叉慢慢吃起東西來。他沒有再追問,讓鄧小甲舒了一口氣,然而心裡醞釀千遍萬遍想要說出口的“我們交往吧”,被他這樣一打岔,卻再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過了好一會,丁東吃完餐盤裡的牛排,盯着心不在焉卷着意粉喂進嘴的鄧小甲,若有所思。
良久,他開口:“小甲,就算你遲鈍了一點,不過,該來的始終會來,你還是遇到了一個讓你失魂落魄的人。”
這話完全出乎鄧小甲的意料,她擡頭看他,瞪大了眼睛。
丁東微笑着,繼續說:“以前,我是對你挺有好感,當時你拒絕了我,我還在想,總有一天你會發現最
合適的人一直在身邊。一開始,我是抱着這樣的念頭等待,直到那天你突然剪頭髮,眼圈又紅又腫,吃飯沒精神,後來打電玩,你也是一不注意就發呆。
當時,我看着你不開心的樣子,突然覺得,也許之前我想象的我們在一起後的感情,並不是我真正期盼的樣子。
我可以陪着你,讓你暫時忘掉煩惱開心起來。但是,我可能無論做什麼,都不能讓你有那樣失落和難過的表情。
那天晚上我回家想了很多,人生苦短,今天大家還聚在一起開開心心,也許明天就各奔東西煙消雲散。既然如此,爲什麼不談一次轟轟烈烈的戀愛?我爲她魂牽夢縈,她爲我歡笑落淚,深深扎進彼此心裡。”
“我爲她魂牽夢縈,她爲我歡笑落淚……”鄧小甲喃喃自語,重複着丁東的話。
丁東看着貌似開始神遊太空的她,拿起玻璃杯,將杯中絳紫的葡萄汁喝下去一半,拿起餐巾抹抹嘴角,又說:“小甲,我知道你想要的感情,不是那種讓你可以躲起來不受傷就夠的。你堅持了那麼久,不爲別人的看法左右,不爲現實條件而妥協,又怎麼能因爲怕受傷而將將就就過一輩子?”
鄧小甲呆呆聽完,原本空落落的心好像瞬間被什麼填滿,快要溢出來。突然覺得視線模糊起來,又是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丁東將紙巾遞給她,笑道:“醜死了!”
然後又不耐煩:“你這樣別人還以爲我對你做了什麼!快點收聲!”
鄧小甲接過紙巾,默默擦淚,有些不好意思,擡眼對上丁東的視線,看到他翹着二郎腿抱着膀子一副痞裡痞氣的樣子,卻又噗嗤一聲笑出來。
丁東無可奈何:“你這究竟是想哭還是想笑啊?真是頭疼。”
吃完飯,兩人又逛了會商店。
丁東買了雙球鞋,鄧小甲在飾品小店裡徜徉,給小萱萱挑了好多粉粉嫩嫩的髮夾、頭繩以及髮箍,到結賬的時候快要驚掉下巴。
衝動購物就是要不得,這一下子又用去本週工資的一半。
九點過,丁東開車送她回家,路上多嘴問了句:“你到底喜歡上誰?民二庭的袁博士?刑三庭李博士?不會是研究室來掛職那個博導吧?聽說才三十三,好年輕。”
鄧小甲翻了個白眼,表情誇張:“搞清楚,你說的那些都有家有口,我鄧小甲會這麼沒品,天天想着撬人家牆根?還有這不是博
士就是博導的,難道我的知性美真的感動到你,讓你覺得只有閃着智慧光芒的人才配得上我?”
丁東做了個嘔吐的表情,又陷入沉思,雖然開着車但是一點也沒妨礙他冥思苦想尋找嫌疑人。
隔了好一會兒,他恍然大悟:“哦!你不會是喜歡上明泰老闆……”
聽到“明泰老闆”四個字,鄧小甲心臟狂跳,汗毛立了起來,正想着乾脆跟丁東坦白,誰知道他來個大喘氣:“……的助理,我們可愛的小云雲吧?”
鄧小甲撫了撫胸口,彷彿受到了驚嚇的樣子,倒是正好掩飾過她剛纔的窘迫。
“有沒有搞錯?你是覺得我很漢子,所以要找個小云雲那種妹紙心的漢子跟我配對?讓我給你描述一下他老婆以後的生活好嗎?”她說着,清了清嗓子,作生無可戀狀。
“早晨起牀,給老公衝好抹茶紅豆,準備咖啡布丁,然後給兒子穿好真絲睡袍,戴上16mm星光美瞳,畫好眼線,然後默默打開微波爐,拿出自己吃剩下的黃燜雞米飯,躲在陰暗的角落裡小口吃掉。”
這是個遊戲裡的段子,丁東沒聽過,第一次這樣聽她繪聲繪色說出來,簡直要笑炸。
鄧小甲又做西子捧心狀,聲音那叫一個悽悽慘慘慼戚:“我只是個喜歡吃黃燜雞米飯、明媚而憂傷的女子而已,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丁東被她這樣一逗,手一抖,車差點撞上路邊的垃圾桶,把鄧小甲嚇個半死,之後老老實實正襟危坐,再不敢耍寶逗司機笑。
到了小區門口,她跟丁東說了再見,轉身回家。剛走出幾步,丁東又叫住她。
她折過頭,彎腰看着丁東。
丁東扶着方向盤,笑得溫溫柔柔,即使對他的帥已經見慣不怪了,鄧小甲都還是忍不住還是要給他這笑顏點個大大的贊。
“小甲,”他說:“你要真能找到男朋友,記得讓我給你把把關。我現在可跟我師父學了不少,說起審訊那也算是半個專家,一頓飯時間保準能幫你弄清楚他之前有幾個前女友。”
鄧小甲啞然失笑:“好了丁大帥,麻煩你先去找找那個可以深深扎進你心裡的人吧。我覺着路口那個拿着水果刀的妹紙就不錯,那刀尖得,保準給你扎得又穩又狠。”
丁東白了她一眼,一言不發關上車窗,開車離開。
鄧小甲微笑着目送他的車離開,心底最後一絲陰霾煙消雲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