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帶着淡淡甜香的空氣,緩緩閉上眼,驅走心底的一絲沉鬱。
再睜開眼睛,卻看到對面審判大樓的轉角處,有個影影綽綽撐着傘的人影,似有幾分眼熟。
再一細看,卻是繆可言。
他撐着把深藍色的傘,順着臺階一步步走來。
細密的雨絲在傘面上凝結成透明晶亮的水珠,隨着他信步而上的輕顫,又一點點下滑,砸在地面成了一朵朵碎裂開的水花。
傘下,是他舒展的眉頭,沉湛的眸子,以及上揚的脣角。
他又是一貫的襯衣西褲打扮,卻穿了平時難得一見的白襯衣,臉被明亮的顏色一襯,更顯得輪廓俊朗明皙。
繆可言上班需要裝正經的時候,幾乎不會把白色往身上穿,甚至都不會穿淺色,他的衣服通常不是黑色,就是深灰、深藍。
因爲,一旦他穿上白色,哪怕是最簡單的白襯衣,他眉眼間的冷冽就絲毫不見,哪怕板着臉,也依舊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樣子。
他到她面前站定,收起手裡的傘,脣邊笑意更濃。
小甲幾乎看呆,都忘記問他爲什麼又混了進來,心裡一熱,上前一步想挽住他的臂彎。
卻突然想起正值下班時間人來人往,畢竟是工作場所,談戀愛還是收斂點好。
小貓爪子已伸出一半又停住,這不上不下的有點尷尬。
繆可言倒是明白她這一副怪樣從何而來,正想開口調侃兩句,卻被鄧小甲一把抓住。
她把他往門口巨大的大理石柱後一推,然後手指豎在脣前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自己也跟着他縮在柱子後面。
她彷彿很緊張,小臉皺成一團,視線轉向辦公樓大門,抓着他手臂的指尖不由自主收緊。
他皺了皺眉,這潑猴一向不知道自己力氣有多大,這樣緊緊抓着他的手,他都覺得有點疼。
但看她一臉緊張的樣子,也沒有出言責怪,只是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
隨着玻璃自動門打開,從大樓裡出來一個溫雅的男人,正是和他有過一面之緣的南之君。
繆可言瞬間就明白鄧小甲這莫名其妙的行爲是怎麼回事。
看來南院長的敲打,着實有點重,把這從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野貓,驚成這副樣子。
鄧小甲縮在柱子後,直到南院長走遠,才從柱子後轉出來,很有幾分劫後餘生的感覺。
兩小時前才被南院長批評,說她跟人搶男友,又被再次告誡不要因爲私生活影響工作,如果被他看到繆可言混進法院來等她下班的樣子,不知道會死多慘。
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輕笑,溫潤裡帶着戲謔的聲音響起:“那麼怕你們南院長?我看他並不像會吃人的老虎,是你自己平時懶散慣了,所以做賊心虛。”
鄧小甲轉過頭斜斜瞟他一眼,扁起嘴巴很是不滿:“站着說話不腰疼,你自己就是讓你們公司裡小妹紙怕得不得了的人物,當然偏着他。”
繆可言笑着搖頭,決定不再糾纏這個問題,話題一轉:“
今晚上去哪裡玩?”
鄧小甲微微一愣,接着小臉一垮:“哪兒也去不了啊,得帶萱萱。”
繆可言把她耳邊一縷碎髮攏到耳後,說:“我跟三姨說好,晚上她帶萱萱,國慶期間,三姨也願意接手,你可以好好休息下。”
鄧小甲意外地挑起眉:“三姨這麼好?”
這段時間,三姨帶着萱萱跑來跑去,再加上要做飯,還是有些累的。終於被折騰煩了,晚上把孩子扔給鄧小甲,自己輕鬆輕鬆。
好容易等到國慶鄧小甲在家休假,三姨怎麼會放過這大好時光,甘心加班?
鄧小甲側着頭眼睛裡全是問號,繆可言卻笑得輕鬆:“我把公司裡幾個還不錯的小夥子資料給了三姨讓她挑,三姨挺滿意,正在斟酌。”
鄧小甲失笑,暗歎繆老闆真會抓重點。
三姨和鄧媽媽不同,在與嬌妹的母女關係中,她處於絕對強勢的地位,慣愛瞎操心,也習慣了替女兒做決定。嬌妹剛剛二十,因爲母親的強勢,有些靦腆內向,三姨急得不行,成天爲女兒的終身大事焦頭爛額。
一面催促女兒趕緊找對象別耽誤瞭如花似玉的年華,一面又不放心女兒的眼光,成天長吁短嘆的。
繆可言投其所好的送溫暖,輕易就讓三姨鬆了口。
想到國慶長假七天不用兼職當保姆,鄧小甲喜得抓耳撓腮,拍拍他的肩膀,一副老紅軍口氣:“小鬼,這一手露得不錯,黨和人民感謝你!”
結果成功收穫繆大老闆絕技彈腦崩兒一個。
鄧小甲挨完腦崩正要抗議,擡頭見他捂住肩,眼裡滿是嫌棄,語氣卻是淡淡的:“我這肩膀,遲早被你打脫臼。”
於是,國慶前一天的晚上,沒有小萱萱這個“無獨立請求權第三人”參與訴訟,他們回到久違的二人世界的狀態,先是看電影,然後跑到白果林公園最高處欣賞夜景,最後宵夜吃下來已經三點,又膩歪了一會兒,才各自洗漱睡覺。
早上不到十點鐘,鄧小甲就被繆可言從被窩裡撈出來,拖到衛生間讓她趕快收拾乾淨出門。
鄧小甲起牀氣油然而生,噘着嘴摔杯子摔牙刷摔洗面奶,洗個臉刷個牙弄得乒乒乓乓,水也濺得到處都是,氣焰囂張之極。
繆可言冷着臉敲敲門框:“看你不情不願的樣子,是不需要和我一起出門選禮物了吧?”
一句話就讓小野貓乖乖收起利爪,舉起肉爪子投降。
二十分鐘後,鄧小甲終於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急匆匆抓起包換了鞋,挽着繆大老闆的胳膊出了門。
電梯還停在最高的十八樓,下到八樓還要一陣子。
繆可言側頭看了看和他肩並肩的她。她今天穿着白色T恤加七分長的牛仔揹帶褲,外面套着煙粉色的針織衫,短髮邊緣還是有些翹,不過更顯蓬鬆可愛。
臉上畫了淡妝,皮膚白皙通透,沒有掃腮紅但是臉頰依然亮嘭嘭很Q彈。眉毛略勾了勾,把清亮的眼睛顯得挺有神,脣上則是淺莓子色帶點細閃,又顯白又少女感十足。
樓梯間一陣暖風吹過,撩起她臉側的短髮,又露出的耳後頸邊細白瑩潤的皮膚。
她嘴裡哼着不知道什麼歌,一個個音符從她的嘴裡蹦出來,清甜又帶點童音,還混着脣齒摩擦細小美好的聲音,勾得他心裡微微一動。
他側過身,不動聲色地向她靠近。
眼見他頭低下離她的脣越來越近,鄧小甲停下唱歌,比了個暫停的手勢,一個白眼砸過來。
低頭從隨身背的酒紅色挎包裡掏出一隻口紅塞給他,嘴裡很不耐煩的語氣:“我塗了三遍纔沒塗歪的,你要想吃,這支送你,慢慢吃!”
說完,她就捂住頭躥到牆邊,得意地哈哈大笑。
繆可言沒好氣地把口紅塞回給她,拉住她纖細的手腕不放,想要把她抓過來,她卻身體後仰扭來扭去死活不肯。
幾秒後,卻是勾起脣無可奈何地笑笑,擡手壓了壓她的頭髮,然後垂下攬住她的腰。
對上她,他還能怎樣?
打又捨不得,罵又不聽,一開始冷下臉還能唬住,現在膽子一天比一天大,就算真惹他生氣了撒個嬌賣個萌,馬上哄得他心軟成一片,還能怎麼辦?
他終於相信,愛情是不需要理由的。否則,他怎麼會如此精神分裂,愛上這放哪兒都是奇葩一朵的矛盾體鄧小甲?
早飯是在他們之前去過的那家茶餐廳吃的。點了兩輪菜,繆可言還覺得不夠,加了份白灼花螺,一顆一顆慢慢吃着。
鄧小甲一催再催,他還是一副不急不慌氣定神閒的模樣。直到中午十二點半,他們才吃完這頓早午飯。
埋了單,他才說:“你給我媽買副耳釘吧,她喜歡玉的。首飾這東西不嫌多,大的小的各種顏色的,都可以搭配不同風格的服飾,耳釘的話,個頭不大也不會太貴。”
權威人士開口,鄧小甲自然不會反對,他們從餐廳樓下的某著名金店開始逛起,一家家找着眼緣不錯的耳釘。
然而,走了三四個店,看了十幾二十副各色耳釘,往往鄧小甲覺得還不錯了,繆可言卻依舊搖頭,理由五花八門,不是顏色不好,就是款式太舊,幾家店走下來,鄧小甲快炸了。
下午快五點,終於選到一副她和他都覺得不錯的耳釘。
個頭不大,小小圓圓兩顆,通體透明又呈紫羅蘭色,色澤柔和瑩潤,確實比剛纔看過的都要別緻。
繆可言微微點頭表示可以了,卻還是挑剔了幾句:“種水其實一般,不過個頭不大不是很顯了。我看你走累了,就這副吧。”
導購妹紙一算折扣,報了個價給她們。
鄧小甲一陣淚目,可憐巴巴說道:“妹紙,還能再給打點折嗎?”
導購妹紙年紀雖然不大,但那一臉精緻客氣的笑,一看就是在銷售第一線浸淫多年的人,眼光也自然老辣。
眼前這個清秀小美女,除了包貴點,一身穿着打扮都普通地像個學生妹,不像是能消費這個價位耳釘的人。可她背後那位帥哥,手腕上的表能買十副八副這耳釘,今天這筆生意,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