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十一點,商場開始在清場關門。不過因爲這裡有雒都最大最新的電影院,每天來看電影的人非常多,因此,電梯間和門廳的燈,始終是亮着的。
鄧小甲從電梯間下到負一樓,從停車場的A區開始找起,想趕快找到童心語。
她一向是個路癡,在地下停車場這種地方,更是容易迷路。如果她獨自開車來商場,一定會事先把停車的位置記號,再拿手機拍拍周圍的情景,最後,從哪個電梯上去就從哪個電梯下來,免得走錯路。
剛纔,從她打第二個電話開始,她就一直在思考爲什麼又會時間錯了一天,漸漸的,她想通其中關鍵。
童心語之所以週五以那樣哀怨的語氣給她打電話,大概就是週四晚上她和繆老闆看電影時候,被她撞見了。
按照童心語的說法,她那時候就在他倆的背後。
然而,回想週四看電影的場景,她記憶中,確實沒有出現過童心語。
也許,是因爲他們進場時已是開演後的兩分鐘,電影院裡漆黑一片,繆可言拉着她的手,找到訂好的座位。
因爲太黑,在順着臺階一路往上的過程中,她還差點被樓梯絆倒,幸虧身前有繆可言側着身一直拉着她,她直接摔到他懷裡。
至於散場時候沒看到童心語,也很好解釋,因爲她根本沒坐到電影完結的時候。
電影是將近十一點才結束,剛纔十點半過一點,她就已經在停車場,很明顯是提前離場。
所以,週五童心語的電話,大概是經過了大半天的發酵,她自怨自艾情緒終於爆發,先是忍不住哭哭啼啼煩了鄧小甲一通,被鄧小甲一罵,更難過了幾分,之後去了酒吧喝酒。
再後來,就遭遇不幸。
看起來手錶彷彿又在搞什麼鬼,一言不合不僅地點偏差,時間也偏差,還以爲自己身在雒都不會被耍得團團轉呢,結果又來這套。
要不是她最後借小哥的電話打給童心語,她根本就不會發現傳送來的時間,比案發的時候早了一天。
幸虧及時發現時間不對,要不,她直接風風火火跑到老南橋上去找童心語,不僅起不到作用,萬一她自己大吵大鬧引來流浪漢,可不知道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
鄧小甲一陣後怕,MD智障,手錶的陷阱真是無處不在。
她想了想眼下的情況要怎麼辦,突然發現,其實童心語受不得激將法這點,簡直就是爲了她通關副本專門留的後門一樣。
她只需要找到童心語,先跟她吵一架,然後跟她說讓她週五在某個地方談判算賬,誰不去誰就是慫蛋,說不定就能阻止悲劇發生。
雖然具體的方案她還不確定,不過見機行事,應該問題不大。
鄧小甲數着眼前的停車區號碼,轉眼已經到了C區998號車位。接下來在一個丁字路口前犯了難。
往右是D區,還是往左是D區?爲什麼完全不給提示?
她先向左轉,看着眼前大大的字母“G”,一陣鬱悶。
爲什麼C過了是G?一點也不科學。
於是又原路返回,退到路口右轉。
她將將才轉過彎,還沒看清楚前面的標誌是不是D,突然聽到前方一聲巨大的碰撞聲,嚇得她不
由自主抖了一下,條件反射般立在原地捂住耳朵,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朝發出聲音的方向望去。
這一望,驚得她捂住自己的嘴。她斜對面的通道里,一輛暗紅的小車,追上了一輛黑色越野車的尾巴。
看那小車車頭凹陷的程度,貌似這一下撞得很不輕,想必剛纔那陣巨大的碰撞聲,就是這兩輛車相撞發出的。
看清楚車型,她連忙後退兩步,躲回轉彎處,心裡一陣慶幸。幸好剛纔走錯方向慢了兩步,要不然,直接衝過來,可就不知道會引起什麼樣的混亂了。
因爲那輛被撞的黑色越野車,看起來非常像繆可言那輛G65。
剛纔急着找童心語,完全忘記了,當天她自己也在這棟樓裡,十一點,也正好是電影完畢散場。
因爲時間晚了,當時,她和繆可言也沒有停留,直接從電影院的電梯下到負二樓開了車回家。雖然這裡是負一樓,也不排除這裡是出入停車場的必經通道。
再加上發生碰撞的位置,和她預估的童心語的D區1162號停車位的位置,非常接近。
所以,這次的撞車事件,很可能是她的行爲引起的蝴蝶效應。
她從轉角處偷偷探出頭望了一眼。
果然,和她剛纔火石電光間做出的判斷一致,從G65上,下來的是“過去式繆可言”和“過去式鄧小甲”。
而從暗紅色小車上下來的,不出所料是還活着的童心語。
鄧小甲心臟狂跳,趕忙縮回頭,一陣後怕。
如果被過去式繆老闆看到剛纔在停車場裡迷路的她,再看看自己副駕上坐的“過去式鄧小甲”,會不會風中凌亂?
還有,和自己的本體這樣接近,會不會引發什麼時空風暴吞噬掉整個世界?
她背靠着牆壁站着,渾身僵直,因爲精神高度緊張,耳朵突然被矇住一樣,巨大的耳鳴音蓋住了周邊所有的聲音。
過了好幾分鐘,她發現彷彿並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發生,她的身體好好的,身邊也沒有出現什麼時空裂縫、黑洞、異大陸位面什麼的。這讓她精神稍緩,聽力也漸漸恢復。
看來這穿越規則和小時候看的某關於機器人和人類發生真摯感情的穿越漫畫鼻祖一樣,“主體”和“未來體”,可以在同一時間空間存在。
有爭吵的聲音遠遠傳來。她仔細辨別了一下,終於忍不住探出頭去,看着停車場通道里亂成一團的三人兩車,一陣無語。
童心語和“自己”吵得不可開交,遠遠的都聽不清楚在吵什麼。
繆可言站在吹鬍子瞪眼的兩隻母老虎中間,揉着太陽穴,頗爲頭疼的模樣。
這不知道該拉誰,也不知道怎麼勸的樣子,看起來很是幾分狼狽。
鄧小甲哭笑不得。
真是可以,自己剛纔狠罵童心語一通,讓她等着算賬不要離開,童心語大概氣得要轉體三百六十度爆炸,卻好死不死正好遇上駕車離去的“過去式”的兩人。
迷妹以爲遇到心機婊激怒她又故意秀恩愛給她看,於是一怒之下撞了上去。
不錯,真是亂成一鍋粥,就是不知道這場鬧劇會怎麼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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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小甲從睡夢裡醒來,一看
手錶,已經是兩點半。
她噌地一聲從沙發上躥起來,看着在電腦前坐着飛快打字的錢迪,哭喪着臉說:“完了完了,我怎麼睡到這麼晚。”
錢迪笑了笑:“你昨晚偷牛去了?跟我說睡一小會兒,卻喊都喊不醒。”
鄧小甲看辦公室門還關着,稍稍心安,問道:“這麼晚不開門,李庭長不說嗎?”
錢迪一眼瞪向她,沒好氣地說:“那怎麼辦?又喊不醒你,難道任你躺屍讓李庭長白院長看到?要是你的新主子南院長知道,信不信他扒了你的皮!你上午才得罪了南院長,下午又讓他丟臉,你猜他會怎麼虐你?”
鄧小甲捂臉,一陣無語。
原來夢境穿越不僅會在晚上發生,連午睡時候也是可以的。發生穿越時候,她本人是沉睡着的,喊都喊不醒。
在夢裡,看到自己和童心語吵成一團,正在感嘆要如何收場,就在一陣熟悉的失重感中,穿過長長的扭曲的甬道,再睜眼已是身在辦公室。
錢迪看她一副羞愧難當的樣子,又安慰她:“別怕,我看你搖不醒,就打電話和李庭長說了,我覺得肚子有些不舒服,需要在沙發上躺一會兒,怕不雅觀就關了辦公室門,有事讓他給我打電話。蒲姐那裡我也打過招呼了,你放心,糊弄過去了。”
鄧小甲聽到她這樣說,頓時無比慶幸,雙手合十對着錢迪拜拜:“救苦救難錢迪菩薩,我回去一定給你設長生位。”
錢迪一笑,傲嬌地說:“長生位倒是不必了,只希望我家薩爾出生時,你這個乾媽,攜他未來乾爹,封個大大厚厚的紅包就成。”
鄧小甲眼珠一轉,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了吐槽:“你就說你這算不算索賄?”
錢迪一拍桌子,眼睛一橫:“希望你舉報我索賄前看看你的內網郵箱。”
鄧小甲狐疑地點看郵箱一看,只想捂臉。
她趴在沙發上熟睡口水滴答的樣子,被錢迪拍下來發在了她辦公系統的內網郵箱裡。
錢迪看她,陰惻惻笑道說:“你現在可是有把柄在我手裡的人了,要惹姑奶奶我不高興的話,一下手滑給你羣發全院,讓五六百號人欣賞下你清麗絕俗的睡姿,我看你還有沒有臉在省法院混下去。”
鄧小甲連忙毫無骨氣地跟她道歉,又是作揖又是耍寶,終於讓錢迪饒過她。
再之後,她忙着處理手上的工作,忙得腳不沾地,直到七點才下班。從單位回家,到小區樓下,望了望已經亮着燈的繆可言的窗戶,她惴惴不安上樓,又惴惴不安敲開他的門。
好一會兒他纔開門,倚在門邊,黝黑的眸子盯着她,冷冷一句:“不是有鑰匙嗎?自己不會開?”
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不敢說話,唯唯諾諾地換了拖鞋,關上門,然後乖寶寶一樣站在他面前。
繆可言就那樣面無表情盯着她,好半晌纔開口,語氣微沉:“知道錯了嗎?”
她乖乖點頭:“知道了。”
“那知道錯在哪裡嗎?”他手揣在褲袋裡,長身玉立,依舊是冷冰冰的語氣。
鄧小甲低眉順目,異常老實地說道:“我不該和童心語打架害你被撓花臉,不該撓花她的臉引來警察,還不該在派出所和她吵架讓你丟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