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晏再露出滿是黃土的臉時,發現整個武場的人又把他當成中心了。他眨巴眨巴了眼睛,卻收到一個鄙視的眼神。
靠,這小子膽不小。給小爺我知道你名字,扎小人去!
殷槐宇朗聲道:“長樂幫衆人聽令!”
散亂站着的衆人立刻排好了隊,分別站到了三位堂主身後。刑晏趁機找了下那三笨蛋,呵,還都是舵主的位置,不算賴。
“今日起,不必再稱呼刑晏爲公子。”
“是!長樂幫長盛不衰,殷幫主福壽齊天!”
刑晏一哆嗦,不是爲這媲美魔教的口號。而是……自己算被攆出去了?
殷槐宇滿意地一點頭,一甩袖子顧自走了。
“大家繼續練武啊。不要再看了啦。你們看幫主背影也沒了啦。所以還是都來練功啊。剛剛那一招我還沒給你們講解好啦。他是這個樣子啦……”
“有什麼好看的!全給老子練功去!功夫差也把你們趕走!”
“練功。”
刑晏一人幹站在原地。
左看看,右看看。還是決定追着幫主大人的屁、股跑。他還沒答應把阿憶姐姐給他呢!
“你還跟來做什麼?”殷槐宇進了書房,也不關門。他早聽到了身後那有些內力卻沒加以控制的腳步聲。
“那啥……幫主大人啊……”刑晏搓了搓拳頭。
殷槐宇扶額,他覺得自己跟這人是溝通有障礙了。總不能跟他說因爲看到了自己的真面貌,所以不能留他在身邊吧。半路上殺人滅口的殺手適才都差阿茸安排好了,這人跑來跟他討媳婦了。
“你……沒躲過十招,本幫主可以不答應你。”
“啊?難道不能通融一下嗎?”刑晏一臉可憐狀。
殷槐宇要崩潰了,自己一開始就不應該跟他廢話。“你下去吧,讓本幫主一人呆會兒。”
刑晏驚訝地倒吸一口氣,又誇張地拿手捂住嘴:“難道,幫主大人也喜歡阿憶姐姐。但是她已暗許芳心於我,於是你又想成人之美,又心有不甘?”
刑晏是給殷槐宇摔出書房的。殷槐宇就差跟他吼一句“本幫主是斷袖”了。
最後刑晏還是在長樂幫中賴下來了。原因是,殷槐宇是在不想費口舌讓他明白自己讓他離開的意思。他的腦子張得同一般人不一樣,有一處,至少有一處,把不該連上的地方連上了。
刑晏此時悠閒地靠在院子裡一躺椅上,一會兒張一下口接住阿憶剝好的葡萄。
“我說,美女姐姐,這幫主大人,他武功是不是很厲害啊?”
“這個自然。一年前的武林大會,幫主還赤手空拳奪下了第六的位置呢!排幫主前頭的那些人,都武陵前輩呢!”
“啊?他一個年輕力壯的,連老頭子都打不過?”
“呵呵……”阿憶乾笑。
“誒?那他要是拿把劍什麼的,不就能更排前面些?”
“刑公子你真會說話。江湖上誰不知道長樂幫厲害的是拳法和掌法呢!”阿憶有剝了個葡萄。
“哦。那……阿憶姐姐也會嗎?”
“這個自然。”
“阿憶姐姐教我吧!”刑晏的眼睛成了愛心狀。
“這個你得問幫主。他收你爲徒了,才能由他來教你。阿憶只會些防身的招式,拿不上臺面的。”
刑晏打起主意來了。身邊人都拳來腳去的,自己當然也要好好學點武功。咱現代人,不能被他們看扁了!
殷槐宇的書房他已經走得輕車熟路。他到門口的時候,殷槐宇真端着一茶盞細細抿着。
“嘿嘿,幫主大人您這麼忙,還親自喝茶啊!”
殷槐宇擡眼看了他一下,低頭繼續喝茶。
“有幫主大人您這樣事必躬親的人,長樂幫不長盛不衰,那就怪了!”
“你有什麼事?”殷槐宇受不了他的馬屁了。
刑晏撲朔撲朔睫毛,低下頭絞手絹:“小的想拜幫主大人爲師,學好武功,報效國家。”
殷槐宇沉默了一下,道:“讓阿憶給你一筐雞蛋,等你能站在上面的時候,再來找我。”
刑晏第二天就來找殷槐宇了:“幫主大人,我成功了。”
殷槐宇一看,他是站在那竹筐上的,竹筐還給壓扁了不少。
“我說的是雞蛋……”
第三天,刑晏又來找殷槐宇。
再前來觀看。只見刑晏深吸一口氣,依然踏上了地上兩枚雞蛋。“嘩啦”“嘩啦”兩聲,雞蛋碎了個徹底。刑晏腳不挪動分毫地站在碎雞蛋殼上。
第四天,刑晏沒來。殷槐宇喝了杯茶,坐不住了。
他悄聲走到了刑晏的屋前,聽到了屋內有輕微的聲音。他好奇,將耳朵貼上了窗。
“小雞蛋,你一定要爭氣哦!等下我踩上去的時候,你千萬別破哦!”
殷槐宇對他絕望了。他一怒之下推門而入:“你的內力不都還在嗎?不會用?”
“啊?我有內力?”刑晏捧着雞蛋,一臉驚訝地看着殷槐宇。
殷槐宇揉了揉眉頭:“算了,本幫主明天安排人來先傳你運功之法。”
“哦!幫主大人我愛你!”刑晏捧着雞蛋扭着屁、股。
“你不是刑晏,別想再爬我牀。”說罷摔上門走了。
刑晏黛玉般靠在門邊:“不!幫主大人!你誤會我了!”
當然沒人搭理他。
殷槐宇安排給他的人竟是曹三添曹堂主。
見第一面,招呼還沒打全,刑晏就徹底明白,這幫主在這兒出氣兒呢!殷槐宇,別以爲你那一張臉不會招人嫌。
他刑大少爺頗有耐心地聽着曹三添瞎扯,幾個來回還是沒明白這內力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
“我說刑公……刑少爺啊,這個內力不是你在這裡聽我說說就知道啦。雖然幫主有事先說過你徹底失憶不記得任何東西了,但是你這個樣子出去真的不好說是我們長樂幫的人啦。幫主他也是爲你好啦。你就別怪他了啦。”
“……咳咳,幫主說我有內力,可我怎麼感覺不到啊?”刑晏終於因顧慮到自己耳朵未老先衰的可能性,出口把話題往正方向上引。
“刑公……刑少爺你不要急啦。來,跟我一起,吸氣——呼氣——吸氣——”
刑晏做了幾次,感覺自己現在應該挺個大肚子躺牀上分開雙腿比較合適。
但別說,就他這麼想着自己肚子裡該有些什麼東西的時候,真就感覺到一股氣竄了一下。他這一下給嚇得不輕,“哎喲”一下跌倒在地上。
“你沒事吧?這個急不得啦。一下子沒什麼成效也不用灰心喪氣啦。”
“我沒事……只是感覺我快生了……但羊水還沒破……”
曹三添就保持着“啦”的口型約一炷香的時間。
在曹三添孜孜不倦的“詳細”教導之下,經歷了六六三十六天,刑晏終於能自行運氣體內行一個周天了。
這天他又捧出了他的親親小雞蛋,一番叮囑,才小心翼翼地擱到地上。
口中默唸着咒語,啊不,口訣,一個提氣,顫顫巍巍地站到了雞蛋上。
膝蓋打着顫,手還死命地撐着桌子不肯放。
小豐在後頭看着他兩腿都能比上響着的鑼了,不屑地“呲”了一聲。
刑晏聽得咬牙切齒,正想着要下來好好揍這小子一頓,餘光瞄到了黑色長袍的一角,正往屋的門口移着。
豁出去了,大不了今天再兩頓沒蛋吃。他手一鬆,兩腳就踩着橢圓的蛋向兩邊叉開。
“救命啊!”響徹雲霄的叫聲終於在小豐作勢要向他□□踢去時戛然止住。只見刑晏膝蓋一併,兩腳歪着落了雞蛋在地上撐住了他人。
“死小瘋子你想小爺我斷子絕孫啊?”
小豐白他一眼,給門口的殷槐宇行了個禮出去了。
“哼,你不是前些日子剛生的孩子?”殷槐宇兩手交抱,右腿還曲起彎到左腳的左邊拿腳尖點着地。
刑晏看着他那張醜不拉幾的皮就有衝動上去扯下來。
其實這皮兒相貌也不差,只是你看了一張頂好看的臉兒在看這麼一堆平凡的五官分毫不差的在同樣的地方,你能看着它順眼嗎?
當然這樣的情緒還受了幫主大人不停擠兌的影響。
刑晏撓去了手臂上的不愉快因子,眉眼一彎:““幫主大人,你難道時刻關注着小的?”
殷槐宇愣了愣,沒尋着回答的話兒,眯着眼從下巴邊上向刑晏看去:“你能再皮厚點。”
“嘿嘿,多謝幫主大人謬讚。”謬讚這詞是前幾日跟曹三添學的。那時他夸人家曹堂主口水多來着。
殷槐宇發現跟此人永遠難以達到溝通,便不予理睬。將垂到肩前的一縷烏絲用食指挑到了身後,“明日卯時正,去武場。”
“卯時?”他沒好意思說自己不知道這是幾點鐘,怕這樣顯得自己沒文化。於是他尋了個含蓄的法子:“幫主大人啊,你看,爲了不讓你等我太久,能不能麻煩你來叫叫小的呢?”
殷槐宇覺得臉上那皮都跟着一抽一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