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辦法也不是沒有。”刑晏刻意一頓,看着小豐一臉焦急,緩緩說出後半句話,“不過我還沒有想出來。”
一聽這話,小豐的臉是經歷了從白到紅再到青的過程。
眼看着小豐就要急哭出來,殷槐宇終於看不下去:“他騙你的。”
小豐一臉期待地看着殷槐宇再次肯定地向自己點點頭,一口氣才送下來。
刑晏不高興了,一人捧個飯碗轉到一邊扒拉着。
刑晏這脾氣從飯桌上持續到了屋裡頭還沒消。
殷槐宇已經收拾收拾準備上牀了,刑晏還背對着他坐着生悶氣。殷槐宇搖搖頭,除下面具,躺到了牀上。
刑晏聽着身後半天沒動靜,想着他家美人大概真的不管自己睡覺去了,心有不甘地回過一點頭向牀上望去。
這一回頭,卻見到殷槐宇一臉嚴肅,似乎注意力在窗外一般。
他全身一緊張,已經顧不上生氣,全身肌肉縮緊了轉過身來。
“噓——”殷槐宇豎起修長的食指放在脣前,又用眼神示意着窗外。
窗外有人!
刑晏腦子裡剛跳出這個想法,就“哧溜”一下鑽到了被子裡,還是需要跨過殷槐宇的那部分被子。
殷槐宇手一揮,滅了蠟燭,也躺進了被窩中。
“喂。”刑晏用氣聲在殷槐宇耳邊問,“窗外,那個人,不用管嗎?”
殷槐宇搖搖頭:“他們不會進來的。”閉上了眼睛,似乎已經進入了睡眠狀態。
刑晏又搖搖他肩膀:“你……你要保護我的啊!”
殷槐宇眼皮已經抖都不抖了。
刑晏努努嘴,不放心地盯着窗。半天沒看出什麼動靜,也漸漸眼皮打架睡着了。
次日早上,他們在樓下喝着粥吃着饅頭的時候,刑晏鬼鬼祟祟湊到殷槐宇身邊:“昨晚窗外那人,現在在這嗎?”
殷槐宇頭都不擡:“不在。”
“你怎麼不用看都知道!”刑晏難掩一點佩服的情緒。
“因爲窗外沒人。”殷槐宇回答得很鎮定,“但是你老點着燈我睡不着。”
於是小豐又很愉快地在錢袋中留下了刑晏的那份飯錢。
刑晏很生氣。但氣歸氣,沒人哄沒人寵的,氣了也只能自己角落消了氣回來繼續仰仗着殷槐宇。誰叫這一路不安全,而這人又承諾了會不收銀子保護自己呢!白餓了他小爺一頓。
馬車早給停好在客棧門口。
刑晏向前還沒邁出一步,又趕快收回腳。等殷槐宇幾步走到了自己前邊,纔跟上去。
哪知還沒走到門口,殷槐宇突然停下來轉身,一臉冷漠:“你想讓本幫主幫你探路?”
刑晏嘿嘿一笑:“不,我只是習慣了爲您掩護。”
殷槐宇頓了頓,回過身往前走兩步,跨出了門檻。
刑晏往前走三步,跨出門檻。
午時,馬車已行至少室山山腰。三人先後跳下馬車,迎接的小和尚上前一鞠躬:“各位施主,麻煩出示一下請帖。”
殷槐宇從袖中拿出了一封信帖遞出去,刑晏伸長了脖子看。只見是一封紅底黑字的請帖,上面蒼勁有力地寫着日期和緣由。
“三位施主,小僧悟緒,是負責接待各位的。請跟我來。”說罷轉身,沿山路而上。
小豐自是在路邊的馬棚裡拴好馬車,纔跟在後面邁上石階。
山路上樟木成林。刑晏有些無聊,就揪了一片葉子下來,拿衣袖胡亂擦了擦,掐去頭尾,捲成一個小卷,放嘴巴里。一吹氣,響亮的一聲迴盪山間。
殷槐宇走在他前面兩三步的地方,聽到這聲響,腳下沒聽,回頭看了他一眼。刑晏正仰着脖子,單一的調子“嘟嘟嘟”吹着不知道什麼歌的節奏。
“佛家聖地,你安靜點!”小豐在刑晏身後不滿地說道。
樹葉的聲音一頓,刑晏拿眼角看着殷槐宇的臉色。
果然不太好。刑晏訕訕地準備拿出樹葉,腳下一個沒注意,摔了個嘴啃泥。嘴裡叼着的樹葉還給一嗑,碎在了嘴裡。滿身的塵土不說,還一嘴的澀味兒。
刑晏的臉也澀了,五官擰在一處。
殷槐宇停下腳步,嘆了口氣,伸手把他從地上撈起來。接着就拉着他的手繼續往上走。
刑晏不自主手中帶上點力捏了捏,手感還不錯。挺長一段山路,竟一眨眼就到頭了。
擡頭眼前出現寫着“少林寺”三個大字的匾額時,刑晏回頭往山下看了一下。滿山的樟樹看不到盡頭,刑晏嘴裡又澀了一下。
將他們領進廳前,悟緒說:“武當派的空輝道長和一些小幫小派的已經到了,煙柳莊派來的是柳莊主的第三個徒弟元磐霖。玄冥教的裴冷樞裴大俠還帶來了他的師弟,就是‘冷’字輩冷玄,上官洌德閉門徒弟。本來方丈也發了帖給夜剎,但我們怎麼都找不到他們人。御劍山莊莊主荀棄言應該也快到了。送帖給五嶽派的回來說那個五嶽盟主宿於乾推脫了半天,到最後也還沒個準話。”
宿於乾最後有沒有個準話,他們是知道的,只是不便說。
進到廳中,方丈本淨已經正襟危坐,只不過還沒什麼其他客人,應是安排去了客房,一會兒便會過來。
殷槐宇上前,恭敬道:“方丈。”
本淨手中數着念珠,臉上顯出了幾分老態,卻依舊紅光滿面:“長樂幫殷幫主,許久不見了。”
刑晏看着還沒什麼旁人,趕緊上前一步站在殷槐宇身邊:“刑晏見過方丈。”
“這位是?”本淨似乎在思索眼前這人的來歷,光禿禿的額頭擠出了一個淺淺的“川”字。
殷槐宇側過頭,給了刑晏一個眼神的警告:“這位是我的徒弟,年少無知,衝撞了方丈還請見諒。”
本淨身子微微後靠:“年輕一代真是人才輩出啊。還是不要什麼條條框框束縛着好,這樣才能鍛煉出膽魄成大事。”
“成大事”三個字說得刑晏每根汗毛都激動了。他不就是想加上現代人智慧闖一番名堂嘛,看來這個方丈能幫到自己。
殷槐宇微頷首,算是應下了本淨的這句話,轉身在較後頭的一個位置上坐下。
刑晏看着就要在邊上的椅子上坐下,殷槐宇迅速一個眼神瞪了過去,沉聲道:“別不懂規矩。”刑晏乖乖在他身後站着了。
不一會兒,廳內又進來了些人。先是元磐霖、恆山的儀方師太,再是武當的空輝道長。來人進來首先都向本淨行禮,隨即與廳中已到的人打了下招呼,自己去合適的位置上坐下了。元磐霖還是特意來殷槐宇跟前的,刑晏心中琢磨,看來他家美人在江湖上地位還不錯。
這時,門口進來一男一女,男的使手拿魄影刀,女的身上揹着彎月刀。兩人剛跨過門檻,刑晏就聽到悉悉索索有些議論聲。
“雌雄雙刀竟然也來了。”
“是啊,他們倆行事心狠手辣,自創了一套刀法,配合得天衣無縫,在江湖上排名也頗靠前。想不到這次還會來少林。”
兩人態度有些倨傲,草草同本淨行了禮,就徑自在兩張靠前的位置上坐下了。
刑晏轉過眼神像看殷槐宇什麼表情,卻看到他也正看着自己,趕緊撇開眼神繼續看着門口。
再進來些人,聽殷槐宇跟自己說了一批是玄冥的裴冷樞和冷玄,一批是御劍山莊的荀棄言和他兩個徒弟,廳中位置都已坐滿,站着的人也七七八八邊上擠着。廳中氣氛較爲嚴肅,因而也不聞再什麼嘈雜私語,只幾位上位者稍拉家常,也問候了各門派未到的掌門人物。再坐得一盞茶功夫,看樣子是該來的都來了。
本淨放下念珠,站起身,座下個人也紛紛起身。只聽本淨朗聲道:“各位,今日老衲聚各位於此,目的想必各位都知道了,是爲了除去‘寒水教’這一武林禍害。”他頓得一頓,“中原武林素來和諧,西域吐蕃一族近來也在政治經濟上更多地臣服於我朝,習武人士自也比以往更鮮滋生事端。而今唯一棘手的便是北方寒水教一衆勢力。然多年來,我中原武林已大大小小與其發生多次衝突,無一得益。因而此番大舉,還需我們同心協力,共商計謀纔是。”
在場之人無不附和。
刑晏心中打起了小算盤:有頭有臉的人物還挺多,而那本淨,看誰都一副笑眯眯的模樣,想必剛剛對自己也沒什麼印象。要出名,不但要有真本事,還得看準時機。
心中慶幸那晚跟殷槐宇說了爲人要低調的一套理論,今天就等着看自己如何高調出名吧!
他盤算着,忍不住要當場叉腰大笑。
本淨繼續道:“寒水教地處北方極寒之地,其內功也寒氣甚重。不知在坐各位是否有什麼主意,能解決這個難題?”
難題好啊!難題大大的好!刑晏磨拳搓掌,準備語出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