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新年
比起前一年初一日，她跟着李清寧、李清柔，沒頭蒼蠅一般四處拜年，跑了整整一天，這一年的初一，輕鬆不少。
進城前，車子放慢，紫茄和香芹抱着大禮服過來，重新給李苒換上，謝澤也換上之前的大禮服，上車直奔宮裡。
元旦大朝會雖說禮儀繁雜，到午時前後，也就結束了。
命婦和朝臣的大朝會不在一起。
散了朝會，出來大殿，謝夫人虛扶着安老夫人，看着李苒出來，兩人迎上去，安老夫人看着李苒笑道：“累了吧？”
“還好。”李苒微微欠身致意。
“咱們先走。”安老夫人示意李苒，“皇上那邊，有外國使臣，禮數多得很，得比咱們晚上半個時辰一個時辰的。”
“好。”李苒微笑點頭。
他比她晚很多這事，讓她出來之後，先自己回去這事，謝澤交待過她。
楊柳氏和阿朵都是一臉呆怔，楊柳氏看看阿朵，阿朵看着楊柳氏，再看向臉都青了的李清柔，試探道：
她喜歡聰慧的女孩兒，多好！
“孫校尉今天出城巡查，聽說是他自己主動請領的差使，霍帥還當衆誇獎了他呢。”
李苒凝神聽完，看着安老夫人問道。
楊柳氏總算反應過來了，一臉乾笑。
看起來，楊柳氏比阿朵強了那麼一點，拍了阿朵一巴掌，把話題扯回長相上。
安老夫人的話頓住，垂着眼，走出幾步，纔看着李苒道：“是我想多了，我顧忌過多，這名聲不名聲的，你不缺，我拿你當尋常人來想了。
闊大的棚子下，到處放着火盆，火盆很大，裡面燒的不是炭，而是大塊大塊的木頭。
“真是一模一樣，那天我跟阿朵說，孫大奶奶要是換一身男裝……咦，你要是換一身男裝，跟李將軍，還有孫校尉一起，那我們肯定一眼就能認出來你跟李將軍纔是嫡親的。”
她是個雖說不是最頂尖的漂亮，也相當漂亮的小姑娘，這是這將近二十年，她對自己的認知。
“頭一回看到你們家孫校尉，我還以爲孫校尉是李將軍的弟弟呢。
“李將軍和孫校尉遠遠看起來，真是一模一樣，都是又粗又矮，連走路都像，怎麼看都像一路小跑。”
平時跑馬練兵的校場這會兒熱鬧非凡。
李苒看向安老夫人問道。
李清柔瞪了楊柳氏一眼。
“對對對，小巧玲……”
可人情往前，多數都是面子情，你來我往而已。”
霍帥兩邊，一排排的長桌旁，坐着李清安等將領。
“大家都這麼說，你跟你大哥，真是一模一樣……你比你大哥好看！”
“舲姐兒過來，還說了件事。”
李清柔斜瞥了她一眼，沒答話。
頓了頓，謝夫人接着笑道：“再說，你不請忠毅伯府，忠勇伯府這會兒閉門守孝，又是不能請的，讓人說起閒話，只怕要說是但凡和長安侯府親近的人家，你都不肯請。
“聽說那兄弟幾個，和周將軍很合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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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初二年酒的事？”
那她得醜成什麼樣兒？
“我和……”
漂亮小娘子和同伴咬了好一會兒耳朵，見孫秀娘和溫二奶奶都走了，看着李清柔，笑着攀起了話。
“聽說你們兄妹六個，都可像了？”
“往上說，是這樣。可往下……”
是我想左了。”
李苒頓了頓，把到嘴邊的謝澤兩個字，換成了林風，這是桑嬤嬤提醒她的。
李清柔旁邊，坐着位漂亮活潑的小娘子，時不時打量着李清柔，再和旁邊一位看起來十分溫婉的小娘子咬着耳朵說笑幾句。
“苗夫人去尋舲姐兒，就是你送出年酒帖子第二天的事兒，只能是因爲這個了。”安老夫人笑看着李苒。
“我姓李。”李清柔對楊柳氏稱她孫大奶奶，不怎麼高興。
阿朵一臉一身的好奇。
右邊兩間屋裡，放了七八張八仙桌，坐着李清柔等隨軍女眷。
溫二奶奶這裡，是李清柔到歸原城後，唯一願意去走動的人家，可溫二奶奶卻不喜歡李清柔。
楊柳氏旁邊的姚偏將媳婦兒，伸頭和李清柔笑道。
李清柔瞪着阿朵，阿朵看着眼淚都要下來的李清柔，聲音越來越低，不敢說下去了。
說是，託舲姐兒先跟你陪個不是，看能不能找個機會，讓她帶着她家二姐兒，當面跟你陪個不是。”
安老夫人接過謝夫人的話。
“我姓柳，夫家姓楊，她是姚偏將的媳婦兒。”
熱鬧從校場延伸進帥府，一直延伸到帥府那座簡陋卻闊大的五開間大堂前。
李清柔緊了緊紫貂鬥蓬，抱着手爐，孤單的看着外面的熱鬧喧囂，和飛舞的雪片。
是不是這樣？”
李清柔沉下了臉。
楊柳氏連說帶笑。
阿朵伸頭笑道：
我定親之後，忠毅伯府二娘子，再沒到過長安侯府，沒再找過李清柔，之前，聽說她最多隔上一天，就要上門一趟了。
從那之後，李清柔看到溫二奶奶就繞道。
“嗯，周將軍敬重實力，她打不過他們，再說，周將軍從他們身上，贏了不少銀子。”李苒微笑道。
棚中正中，一張挨一張的擺着八仙桌，桌子上已經擺上了熱氣騰騰的大塊羊肉豬肉和雞鴨魚。
說是當初得罪你，一是礙着長安侯府夫人和老夫人的面子，當時只敢那樣，二來，她家二姐兒跟柔姐兒一起，凡事跟柔姐兒學着，這脾氣性子就都過於嬌縱了。
李苒解釋得很仔細。
霍文傑和溫二奶奶並沒有和霍帥住在一起，而是另尋住處，正好和孫秀娘一家緊挨着。
不過，這個用不着多解釋，安老夫人說這些話的意思，大約是想和她一起走這一段很長的出皇城的路，想和她說說話，或許，還有點兒什麼事兒。
“你這話什麼意思？”李清柔臉都青了。
楊柳氏接話道：
“我聽說了。”安老夫人笑起來，謝夫人也跟着笑起來：“舲姐兒年前過來，說三哥兒他們去看過幾回熱鬧，輸了好些銀子。”
“您就是孫大奶奶吧？”
李苒低低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我怎麼像個男人了？”李清柔抖着嘴脣，勉強質問了句。
李清柔去了幾次，頭一回溫二奶奶還算客氣，第二回也還行，到第三回，溫二奶奶就耐不住了，李清柔剛提到要是在京城，如何賞花賞雪，就被溫二奶奶劈頭蓋臉的一通訓。
她穿了男裝，就跟她大哥，還有孫大慶一樣了？
“我大哥跟……大郎一點兒也不象！”
我問過桑嬤嬤，自從忠勇伯府出事之後，忠毅伯府的人，再沒登過忠勇伯府的門。
“她跟她妹妹……咱們不說這個，你跟你大哥真像，眉眼什麼的，一模一樣。”
謝夫人眉頭微蹙，看着安老夫人，安老夫人看了眼謝夫人，想說什麼，卻又咽了回去。
歸原城的新年，和李清柔以往將近二十年經過的那些新年，全然不同。
楊柳氏看起來沒覺察到李清柔那一句她姓李裡的不高興，第二句話，就透露出八卦的興奮。
“你這是怎麼了？”楊柳氏更加莫名其妙，伸手輕輕推了下臉色青白的李清柔。
李清柔斜橫了楊柳氏一眼。
這會兒，原本孫秀娘想讓李清柔坐在她和溫二奶奶中間，可李清柔卻揪着孫秀娘，讓孫秀娘坐到她和溫二奶奶中間。
……………………
安老夫人的話題，先從安家兄弟說起。
這話，可不大好。”
可楊柳氏這話是什麼意思？
霍帥祝了兩三輪酒後，孫秀娘站起來，低低交待了李清柔幾句，和溫二奶奶一起，往後面看着今天這場年夜飯去了。
“我知道，你是李將軍最小的妹妹，你大嫂也是你大姑姐。”
這樣的人，離得近了，需要時時刻刻的警惕。
李清柔緊挨大嫂孫秀娘，孫秀娘旁邊，坐着霍帥第二子霍文傑的媳婦溫二奶奶。
李清柔比剛纔多嗯了一聲。
你只照你的想法吧。
“我大哥是男人，我是女兒家，怎麼能一模一樣？”
“他們是兄妹七個，孫大奶奶還有個妹妹呢，聽說你妹妹長的可好看了？那她一點兒也不像你們家人？”
溫二奶奶武將出身，從小和母親一起，跟着溫將軍東征西戰，學了一身好功夫，性子直爽乾脆，是個能上陣廝殺征戰的，和孫秀娘極其合得來。
“說是忠毅伯府上苗夫人特意去尋她，七七八八的解釋了足有一個多時辰。
說是帥府不恰當，應該是敞開的帥府對着的那一片校場。
楊柳氏看起來話多而饒舌，伸手拉着姚偏將的媳婦兒阿朵，看着李清柔，連說帶笑。
那天我家姚偏將還說呢，還是孫大奶奶這樣的好，兵荒馬亂的時候，隨便換件衣服就能充個男人，象我跟她這樣的，可充不了男人……”
“我不請忠毅伯府，不是因爲她得罪過我。
可她卻沒有孫秀娘那樣的耐心，至少沒有孫秀娘對着李清柔的那份耐心。
阿朵也明白了，趕緊補充，可玲瓏兩個字，在阿朵舌尖上打着轉，卻不想吐出來，她可既不小巧，也不玲瓏。
大堂正中，霍帥居中高坐，看起來心情極好。
先頭就是聽說李將軍的弟弟妹妹要來軍中了，我和阿朵都沒弄清楚到底誰是誰的弟弟，誰是誰的妹妹，就當成你家孫校尉是李將軍的弟弟了。”
現在，又有了安家，我覺得，現在比從前，更不需要多應酬。
“林風，並不需要應酬誰，這是成親之前，林風交待我的話。
應該一家人關門守歲，團圓歡慶的除夕之夜，她被大發雷霆的大哥強行拖出門，拖進了漫天大雪中的帥府。
我很忙，不想把精力花在這樣的警惕上面。”
“也不能怪我們。”
謝夫人猶豫片刻，帶着幾絲謹慎笑道：“忠毅伯府確實過於勢力了，不可交，更不可託付。
正中點着一堆堆雄雄的篝火，四周搭着棚子，搭住了雪花，也擋住了三面寒風。
“不過，離近了看，還是你跟你大哥長得像。”
“沒什麼意思，大家就是說說閒話。
李清柔呆瞪着兩人，猛的站起來，衝到屋門口，又急急頓住，一個轉身，走到屋角的火盆旁邊，慢慢蹲了下去。
她想衝出去，衝回家，甚至衝回京城。
可她竟然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衝，纔是回家的方向……
李清柔直直怔怔的看着歡快跳動的火焰，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