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上手術檯，陳天明就知道左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孫韜主刀，開腹檢查之後眼睛就直了。
結腸裡的根本不是腫瘤，而只不過是一枚外形長得很像腫瘤的糞石！
與此同時，左力正在中醫科跟常建國說話。
他的手機響了，掏出來一看，居然是陳天明打來的。
按照預定方案，這個時間陳天明應該在手術檯上給老首長做手術。她居然給自己打電話，那就只能說明手術出問題了。
他馬上接通電話。
陳天明的聲音滿是沮喪，同時還帶着些許的慶幸，只有左力才能聽得出來：“你說對了，老首長沒有長腫瘤，結腸裡只是一個雞蛋大的糞石，已經取出來了。糞石根本不需要開腹手術的，老首長白捱了一刀，這下捅了大簍子了！”
電話的聲音比較大，常建國聽到了，立刻瞪大了眼睛。
老首長腹部剖開之後居然發現不是腫瘤而只是一枚？這簡直讓人哭笑不得，糞石不需要動手術也能打下來，給老首長動手術就是根本沒有任何必要的，這無疑是一個重大的醫療事故，
三醫院的天恐怕要塌下來了。
果然，顧志傑、孫韜、蔣峰，包括陳天明，從上到下，被首長夫人一通臭罵，不僅如此，衛生主管部門領導對顧志傑進行嚴厲批評，要求嚴肅查處責任人。
顧志傑不知道說了多少對不起，賠了多少禮。他現在才明白什麼叫官大一級壓死人。
他上面受了一肚子氣，他轉過來要罵的自然是孫韜他們，尤其是主刀的孫韜。
因爲是孫韜提出開腹探查，不等穿刺活檢，不管良性還是惡性反正都要切除，正是這句話讓首長夫人做出決定。所以他是首當其中。
孫韜當面向首長夫人賠禮道歉，痛哭流涕，就差沒當場給自己扇耳光了。
但首長夫人不依不饒，非要對他嚴肅處理。於是孫韜則被顧志傑直接責令紀檢監察室立案，依照紀律作出嚴肅處理。很顯然，這是要將他作爲替罪羊推出去，平息首長夫人的怒火。
專家小組的人都做了書面檢討，除了左力之外，因爲他已經當初就斷言老首長那腫塊不是腫瘤，可惜沒人聽。
老首長身體其實沒有想象的那麼好，他是第二天才從麻醉中甦醒過來，問手術效果，夫人只是告訴他手術非常成功，但是他明顯感覺到夫人說這話言不由衷。
他每天輸液也不多，很是奇怪，問夫人：“我這樣好像真的沒有得癌症啊。我聽說放療和化療的藥副作用很大的，可是也沒見你們給我任何這樣的藥啊，難道我真的不是癌症？”
夫人沒好氣的說道：“你好像盼着得病似的，真是烏鴉嘴。就一個小腫瘤，已經摘了。再過二天咱們就走吧，別待這了，我想着這地方就噁心。”
老首長不禁愣了一下。好奇的問她說道：“你的態度好像不對勁哦！人家幫我摘除了腫瘤，手術也相當漂亮，你卻這麼說？是不是裡面有什麼事情沒告訴我呀？”
“沒有，你別亂想。”
老首長忽然說道：“對了，楊天寶的小徒弟呢？那個叫左力的，他怎麼不過來給我看看？我這做完手術了，該他中醫上了，他不是醫療小組的嗎？我也沒喝過一滴中藥什麼的，看不起我老頭，是吧？”
“你這小病吃什麼中藥啊？家裡開的一堆中藥還沒吃呢！要看也叫他師父或陳常玉他們看一下。他小屁孩懂什麼？”
“不管懂不懂，既然我讓他參加了醫療組，就該讓他上陣。就好像派到前線的兵士，仗都打了你不讓他上前線，怎麼磨練啊？把他叫來！”
首長夫人只好撥通了顧志傑的電話。
首長夫人看見丈夫盯着瞧，只好努力裝出平靜的樣子說道：“顧院長，首長說了，麻煩你讓中醫科的左力左醫生過來一趟，給首長開個中藥調理一下。——對，現在！”
老首長聽到電話那邊顧志傑幾乎是卑躬屈膝的陪着笑連連說好。覺得有些奇怪，在他印象中顧志傑不是這樣的人，今天這是怎麼啦？好像做錯了事的小學生似的。讓他不禁更是皺起了眉頭。
很快顧志傑帶着左力來了。進門之後顧志傑低三下四，完全不像先前談笑風生，鎮定自如。真的像個犯了大錯的學生被處分似的。
老首長皺了皺眉，看了一眼旁邊自己的夫人。
首長說道：“你去醫院廚房做個水煮牛肉，你親自下廚，把你的手藝拿出來，我要請他們二個喝酒。”
顧志傑趕緊說道：老首長，你這剛剛做完手術，不能喝酒。”
“我不喝，你們倆喝呀，我喝茶。其實主要表示感謝，讓我夫人下廚。她廚藝可不是吹牛，她廚藝的師父可是國家一級廚師，尤其是川菜水煮牛肉，巴實得很。”
聽丈夫這麼誇獎。夫人終於臉上露出了笑容。說道：“過二天就回家了，回家再做吧。”
“回家做我能吃，他們能吃嗎？難不成還要請他們坐飛機到我那兒去做客才能吃到。趕緊的吧。”
首長夫人這才答應，他這幾天也經常去看老幹部病房的廚房做丈夫喜歡吃的才。老首長喜歡吃她做的菜。
首長夫人又特別瞧了一眼左力，叮囑道：“你們聊，注意別耽誤首長太多時間，他需要休息。”
顧志傑忙連聲答應，首長夫人這纔出門走了。
等她走了之後，老首長指了指門，對左力說道：“你先把門關上。”
左力趕緊把病房的門關了，跟着顧志傑坐在他牀邊的椅子上，望着老首長。
首長沉聲道：“說實話，我到底是什麼病？不許瞞我，這是命令！”
顧志傑很尷尬，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
左力平靜的坐在那兒，沒有說話。這種場合也輪不到他說話，上面有院長。
老首長提高音量，聲音中充滿了威嚴：“顧志傑，我在問你呢，我究竟什麼病？”
顧志傑竟然嚇得一哆嗦，終於說道：“好，既然老首長下了命令，那我說。”
他站起身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說道：“對不起老首長，我給你賠禮道歉，我們誤診了。我們原以爲你結腸裡有一個腫瘤。可是手術打開腹腔，才發現並不是腫瘤，而是一顆非常類似腫瘤的糞石，我們都被Ｂ超這些玩意兒給騙了。”
首長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後合，牽動腹部的傷口，又趕緊用手捂着，還伸手擦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