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章 走馬薦將
一天被炸六十多次,到傍晚,才走出二十公里不到,安營紮寨下來,夜幕已經降臨,偷襲進入高潮,一個連綿數公里的營地,不是炸頭,就是炸尾,或者就是中間開花。讓滇軍最氣憤的是,這種偷襲,三分象戰鬥,七分象遊戲,讓人躲不勝躲,防不勝防。
一夜沒有睡的滇軍在太陽升起後,無精打采的吃了早餐,拖着沉重的腳步上路。讓滇軍意外的是,一直走到背音衝,也沒有遇到昨天那樣的襲擊,正想鬆口氣,襲擊又出現了。這一次的襲擊不是手雷,而是冷槍,精確的槍法,槍槍咬肉,讓滇軍心驚肉跳。槍聲,讓滇軍跑得更快,當天晚上,居然能急行軍到維摩,這一天,累得滇軍夠嗆,連騎馬的盧漢也深感吃不消。
晚餐之後,全軍警戒,嚴防死守,可是,直到所有的滇軍睜着眼睛守到半夜十二點,連一個鞭炮響聲都沒有。數十個小時不睡的倦意襲來,士兵們再也抵擋不住,終於沉沉睡去,他們沒有想到,這一睡,很多人就沒有再醒來。
凌晨三點,正是好睡之時,襲擊開始了。數千顆手雷從遠處飛來,爆炸聲如同過年的爆竹一般,
軍營的四周,被炸得火光沖天,軍營中心的滇軍就這樣眼瞪瞪的看着身邊的營房被炸燬,燃起熊熊的大火。士兵在火光中飛上半空,殘肢斷臂到處都是,火裡,傳來一陣陣烤肉的濃香,讓人作嘔。團團一圈的火海,衝不出去,盧漢知道已經形成了火燒連營之勢,此次大戰,已經敗了。
火勢漸漸小去,東方已經露出淺白,燒過後的滇軍軍營,一片狼跡。死了的,如同烤豬,活着的也黑如炭團,全軍上下,沒有一個乾淨人。
前天一早從平遠出發,到今天早上,已經死了兩千三百多人,傷了三千二百多人,還沒有正正經經打一仗,就已經減員三分之一。
“這仗沒法再打,面都沒有看到,就盡挨炸,什麼時候,朱曉東有了一支這麼強悍的部隊!”龍雲的侍衛軍大隊長嚴家訓對盧漢說:“我讓人略略估算了一下,從前天到今天早上的手雷,只怕炸了四五萬顆,攤在我們每個人頭上不止兩顆,這種軍備能力,不是我們可以對付的。這次打朱曉東,我們只怕是踢中鐵板了。”
三旅旅長,南征軍參謀長孫渡也說:“這打的是什麼仗,看不懂!只怕這回,我們進退兩難。”
盧漢雖然認可孫渡的說法,但是輸陣不輸氣,說:“此去硯山,不過五十里路,如果我們集中全部兵馬,快速殺入硯山,你們看如何。”
“全軍兩日沒有睡覺,已經是強弩之末,只怕跑到硯山,不用打仗,自己就會倒地死去。”孫渡說。
“那今天在這裡整頓,全面警戒。明天殺入硯山。”盧漢說。
“今天晚上怎麼辦?”嚴家訓問。
“以團爲單位,互爲犄角警備。”盧漢說。
嚴家訓搖搖頭:
“如果以今天早上這種密集的手雷,對方集中起來,對付我們其中的兩個營地,明天又會不見兩個團。”
孫渡很認可的點點頭,這種不計成本的打仗方式,他見所未見。對方的手雷之多,飛得之遠,爆炸力之強,更是聞所未聞。
正在這時,情報參謀來報:總指揮,據可靠消息,滇南軍第二師七千餘人已經從開遠縣殺入平遠街,將我軍退路截斷。
盧漢、孫渡、嚴家訓大驚,盧漢高叫:“二師?朱曉東還有一支部隊?領軍者是誰?從天上掉下來的?馬上查明。”
第二份電報立即就到,盧漢的幾個問題都有了答案。
“羅濟!”孫渡倒吸了一口氣,說:“這個傢伙可不好玩,蒙自人,之前是五團團長,是滇軍中唯一的一個用腦子打仗的人。老實承認,打仗,我不如他。做師長了!還一師五團,實力不小。”
“前有莫方,後有羅濟,總指揮,這次我們失算了。只是打莫方,我們已經焦頭爛額,再加上一個羅濟,我們只有死路一條。”孫渡渾身無力的說。
“報告!”值星參謀走了進來,說:“滇南軍派人送來一封信,要交給總指揮。”
盧漢接過信,掃了一眼,說:“是朱曉東的信!孃的,他倒是算得準,我這一會走投無路。”
展開信紙,盧漢念道:“永衡將軍別來無恙!將軍居滇北,我居滇南,本相安無事,奈何將軍起兵相伐,實爲憾事。自伐桂歸來,龍志舟倒行逆施,廢師改旅,掌摑賢良,幽禁肱股,放逐我等有功之臣,實爲奸佞……”盧漢沒有讀完,把信紙放下,對嚴家訓說:“他要招降,你降不降?”
“不降,只有一戰!”嚴家訓說。
“戰已不堪一戰,明知雞蛋碰石頭,何苦之哉!”孫渡說:“我去找朱曉東談談,不願意降者,如何處置。”
盧漢說:“那志舟就代爲與朱曉東談談。”
還是灣山的那一套桌椅,還是灣山那一個水壺,還是那包普洱,還是那個小個子男人鄭進階,只是談判的對手換了一個,孫渡。
“孫將軍此來,想知道一些什麼?”鄭進階問:“我叫鄭進階,是滇南軍區的參謀長。”
“鄭參謀長你好,我想知道,怎麼才能結束這一次戰爭,貴方有什麼條件?”孫渡說。
“很簡單,承擔費用,懲治戰犯,賠償損失。”鄭進階說。
孫渡沒有說話,看着鄭進階,希望他能夠進一步解釋。
鄭進階說:“承當費用,主要是我方的兵力調遣費用,沿途費用,士兵費用,戰損費用,以及後勤配套費用,這些都是因爲貴方的行爲而生成的費用,理應由貴方支付。懲治戰犯,很明顯,就是那些主動挑起這場戰爭的人員,要予以嚴懲,因爲他們的行爲,造成了大量人員的死亡,大量資源的浪費,大量資金的流失。至於賠償損失,主要有兩個方面,一個是我方
人員和物資方面的損失,另一個是精神方面的損失。”
這一大套,孫渡都聽懂了,就是最後一個,精神損失,他搞不明白,鄭進階再向他解釋,因爲滇軍的進攻,搞得他幾個晚上睡不着覺,想計設策白了不少頭髮,應該由誰來負責。孫渡這才明白所謂的精神賠償指的是這些東西。
明白是明白了,可是他完全無法理解,賠償最高的居然就是這個精神損失,完全就是豈有此理。
第一、同意自贖,旅長以上包括盧漢每人大洋五百、團長四百、營長三百,連長兩百,排長一百,士兵五十。不能交納贖金的,在滇南勞動改造五年,以勞動自贖,生死不論。
第二、割讓建水專區給滇南,作爲戰爭賠償,該地域上的原駐軍必須離開,雲南省委任的官員,自願留任或離開,不作限制。
第三、該區域的外資企業,重新向滇南政府報備,滇南政府審覈通過後,才允許在本區域範圍內經商或者開辦實業。
盧漢很光棍,看到這三條,笑了,說:滇南這一區域,既然打不過,你佔了就是,只要你不往北打,就阿彌陀佛。至於怎麼樣跟外國人打交道,你的地盤你做主。
三天,贖金到位,賠償金也到位。之前全副武裝殺向滇南的的滇軍,除了身上穿的,其它都留在了平遠街。 孫渡也讓陸良三岔河鎮小新莊的家裡拿了五百個大洋來,給自己贖了身,爲此,家裡賣掉了所有的土地。
在離開硯山時,孫渡對鄭進階說,盧漢和自己這一趟來滇南,除了來送命,就是來送錢。鄭進階告訴孫渡,這次是滇北打錯了算盤。滇南,不是滇北可以隨便亂動的!以滇南衛國軍第一師與盧漢的南征軍糾纏,然後以第二師包抄平遠街。誰知道二師還沒有動手,南征軍已經沒有還手之力。如果藉此良機,桂西部隊直出曲靖,雲南易手,實屬輕易。孫渡這時才知道盧漢此次攻滇南是如何的不自量力,不知已,不知彼,出兵之日,就是敗亡之時。
鄭進階告訴孫渡,滇南硯山區和建水區已經是滇南的囊中之物,新平、思茅、緬寧、騰衝四區,滇南也不會放手。除此之外的其它區域,滇南不會插手,如果龍雲識相,相安無事,今後南北分治,共同發展,如果滇北雲龍再要生事,就直接打下全省。孫渡認爲鄭進階不是虛言大話,滇南完全具備這份實力。
直到滇軍北返,滇南主席朱旭一直沒有出面,盧漢再三要求與朱旭面談,朱旭都避而不見,只是由朱旭的小女兒朱珏和姑爺莫方出面進行了一次友情接待。在莫方面前,嚴家訓說了一句話:“朱曉東得婿如此,雲南無人堪敵。曉東將軍識人之能,遠在雲南諸人之上。”盧漢知道這次就敗在這位後輩小子身上,心雖不甘有萬般不願意,卻也無話可說,只能自認實力不如對手太多。
臨別之時,孫渡向鄭進階推薦一員大將:麻栗坡特別區少將銜邊防督辦陳鍾書,可堪大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