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言,謝錦一直淡淡的目光有了一絲波動,那波動很微弱,卻十分的像嘲諷,她扯了下嘴角:“你罰他做什麼。”
相隔一百天,一前一後的歸來,兩人本就如冰的關係之間似乎又產生了什麼裂痕,顯得生分了不少。
在北胡時,他們雖然已經是決裂的關係,但在生死之間,只是單純的爲了生存,不必要考慮太多的瑣事與未來。也不需要注意彼此的身份與立場,只是很自然而然的兩個人而已。在那場危險中,她可以看着他從容的布軍擺陣,可以與他自然的對話,露出自然或者歡悠閒的笑容。
然而此刻,什麼都不一樣了。
回到建安城,他們在外面所有褪去的虛僞的外衣,到了這裡又一件一件穿了回來,他們重新被打回了原形,心中所懷揣的目的和想法無從掩藏。
在絕境之地,他從容萬分,縱使處於危難之間,也依舊縱橫捭闔,若給他千軍萬馬,他則能運籌帷幄,一決千里。那時候她壓抑不住心裡的情感,希望與他重新和好,但他也依舊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他是冷情絕意之人,但她何嘗又不是,在自己心裡植根的也能一點點的拔出,這一百日過去,她已經將自己的羈絆清理的差不多了,兩人之間也算是沒有什麼關係,如今他又懲罰周,這又有什麼意義呢。
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了謝錦的心情,向來心眼極多,圓融自如的晏江,也沒有再話,靜靜的維持着這一段生澀而牽強的沉默。
良久之後,還是謝錦用手指掐了掐手心,先開口道:“你先跟我來一下。”
晏江一頓,幽深的目光看向她,慢慢的跟在了她身後。
碧玉瞧着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對,也不敢話,只專心的扶着謝錦往房間處走。
謝錦走的很慢,腳步也有一點點的浮動,但是晏江也沒有任何催促,靜靜的跟在她後面。所幸她的房間距離這裡也不算遠,沒走多久之後就到了。
因爲她一個人站了兩進的院,所以房間也格外的大,碧玉將謝錦送到外間坐下,瞄見晏江也跟了進來,心裡不由得泛起了一聲嘀咕,卻也沒敢出來,到一旁去泡了一壺茶,然後倒給兩人。
謝錦走了這許久,也確實有些渴了,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才擡起頭看向晏江道:“今日是你與我約定的一百日,我昨日在玉泉山上見到周,便猜你會出現,所以你交給我的東西我並沒有送到宮不悔那裡,現在就是物歸原主的時候了。”
晏江的眼眸看向她,一如既往的漆黑如墨,深不見底,他靜靜的看着她,笑了笑,道:“你見過宮不悔了?”
謝錦下意識的冷聲道:“你在那樣的情況下託付與我,我既答應了你,豈會不認真對待。”她剛完,就陡然覺得,這句話似乎有點什麼歧義,可以她是重情重義,信守承諾,似乎也有點什麼不同的意味在裡頭。
瞥見晏江驀然含笑的眼睛,謝錦霎時心頭就有一團火燃燒起來,但面對這樣一個人,她就是有火也發不出來,只好道:
“你在這等着吧,我叫碧玉去把那東西拿給你。”
碧玉遠遠的在一旁站着,聽到自己的名字立即側耳,等着謝錦吩咐,不想卻聽到另外一道含笑的聲音。
“不必,”晏江眨了下眼睛,十分柔和的道:“那血淚石並沒有什麼用處,讓你交給宮不悔也沒有什麼特殊用意,當時與你定下約定,只是權宜之計,好讓你回來。”
這個聲音,這樣的語調,謝錦又彷彿回到去年的此時,她初到建安之際。
那時候的春夏之交,不比現在來的溫暖明媚,但是那春日裡的少年卻清雅柔和,一顧傾人心間。
轉瞬間一年過去,現狀都不比從前,他還是這般有些惡作劇的神態,讓她驀然想起那時候兩人在永昌街後院裡,沒有任何目的的單純相處的時光。
謝錦搭在桌上的手驀然抖了一下,若不是她身上有傷不宜亂動,她一定把旁邊的椅摔過去。
這三個月以來,她即便再忙,也從來沒有忘記過他的約定,就怕這是他的臨終遺言,有什麼必須的安排。她所有的計劃都因爲這個約定而更改,就是跟謝弈的約定也隨着這時間變化,可到頭來,他那血淚石沒有半點用處,純粹是哄她回來的。
謝錦腦裡嗡嗡作響,目光冷淡的盯着他,晏江含笑着與她對視,靜靜的,兩人之間一堵無形之牆,彷彿才築起便又消失。
謝錦盯着看了他一會,嘴角慢慢泛出冷意:“好吧,就當我被你騙這回,那你直,現在來找我又要做什麼?”
晏江十分柔和的笑了笑:“我能做什麼?我什麼都沒想做。”
他的神態如同之前一般的熟稔,好像兩人之間不曾發生過任何事情,他們還要好的和當初在永昌街的院裡一樣。謝錦扯了扯嘴角,脣邊帶着一些料峭:“你這個人我雖看不透但也瞭解有一半之多,若是毫無目的,你怎會來找我,你做的每一件事背後都有所圖謀,我不信你會得閒沒事過來,現在來找我,只怕也有什麼目的吧。”
謝錦看着他,一字一頓的道:“如今我身上還有什麼你能利用的?藉着我接近皇上?”
晏江柔和的笑容彷彿被什麼東西稍稍的滯住,有些靜默,他漆黑的眸也微深了一些,十分輕聲的問:“你是這麼想的?”
謝錦譏諷一笑:“我不這麼想,難道要以爲你回來找我是想要和我重新和好嗎?”她兩次主動開口,兩回被拒,縱使是一顆火熱的心也經不住如山冰雪的摧折,況且這件事她早已經看透,再不做他想。
晏江笑着道:“爲何不可,難道這樣想不會讓你歡喜一些麼?”
謝錦嘴角泛起譏諷的笑意,反問道:“那麼,你是來找我和好的嗎,你是對我生出男女情意想與我重新來過?”
晏江靜靜地看着她,目光略微閃動,似乎欲言又止,但是隨後他便灑然一笑,道:“不是。”
兩人之前剛剛纔消弭的高牆彷彿又一點點的築起,氣氛看上去似乎是融洽的,但誰也不知道的這空氣中滿是能扎傷人的冰雪。
謝錦的目光幾乎是淡漠,但嘴角卻扯出一分笑容:“你不願意的你的目的也無所謂,但是晏江,我只能告訴你,如今我已經不喜歡你了,你這樣的人和我不是一條路上的,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被你欺瞞,爲你所利用,所以,你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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