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內,化生池旁。
段傲筠站在岸這邊,聽着外頭喧鬧的聲音,眼神悠遠,面上有些惘然。
這時,皇陵內響起一道輕輕笑語:“段大人在想什麼呢?”
段傲筠回過神來,目光看向池對岸的白衣少年,凝視着他淡淡道:“我在想,如今我這樣做,是對還是錯。”
“是對還是錯,有什麼重要的嗎?”白衣少年清淺的笑道:“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
段傲筠從鼻裡笑了一聲,聽不出喜怒,她看着少年,慢慢的道:
“你的不錯,無論是對還是錯,我都回不了頭了。”
少年一笑,並未多言,手指輕輕撥起琴絃,在靜謐的皇陵中,和雅琴聲,悠悠悅耳,將外頭的喧鬧都隔斷。
***
“謝錦?”
周尚書面上帶着些許焦急之色,蹲在地上喊道。
周文帝看到周尚書面色好了一些,道:“周愛卿先莫急,朕已經讓人傳御醫過來了。”
這種事不着急,可能有幾個人不着急,謝錦在周家生活這麼久,周尚書雖與她接觸不多,但現在也是當自己人看了,更何況還有周夫人提的那事。
如今謝錦被傷,他看着就跟周蕊蕊被傷沒什麼區別,自然心裡的着急。
才話間,御醫就被太監拽着緊趕慢趕的過來了,氣喘吁吁的也來不及歇息,就被周文帝命令給謝錦看傷。
他一直在山腰上候着,對於山上的刺客的事知道的還不甚清楚,見到地上有個人被刺,流了一衣襟的血,才駭了一跳,也顧不得什麼男女之嫌,伸手執起謝錦的手腕號脈。
號了片刻,他又去看謝錦襟前的傷,到底是有男女之嫌的,他也只是瞧瞧外表,驚疑不定的道:“這瞧着是沒傷到心脈,傷這位姑娘的人想必是無心。”
周文帝一聽,不由怒道:“刺客欲殺之人是朕!”那刺客是有心殺他了。
御醫被皇上這一怒嚇的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哆嗦着手又看了看謝錦的傷,道:“這位姑娘應該是沒有性命之憂的,但微臣也不便與她細看,還請陛下讓絲綸閣段大人前來細診一番。”
段家曾經出過一位杏林高手,正是段傲筠的堂叔,因此她自也習過一些雌黃之技,在建安城中也是極爲有名的,只是一般人都不敢請她。
周文帝一聽,是這纔想起來他漏掉了什麼,趕緊喚人過來:
“來人,快去皇陵內看看段大人是否還在。”
段傲筠進了皇陵後,那些刺客就衝出來了,這麼久都沒有什麼動靜,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被人劫持了,亦或者是被人加害了。
旁邊立刻有人領命進去,不一會後,就提着一個人出來。
“啓稟陛下,段大人在裡面被人打暈了。”
不久前還在外面捧着玉如意的段傲筠,現在雙目緊閉,毫無意識。
周文帝一看,面色更是陰沉如水,衆人見了,是連大氣都不敢喘,還是左相大人出來走到他跟前,道:
“皇上,這些刺客掐準時機出來行刺,絕對是掌握了最詳細的消息,此一行祭天事宜毫無保留的暴露在他們眼中,這明朝中是有叛徒奸細啊。”
左相一開頭,後頭就又走出一人,乃是翰林院大學士,他雙手對着周文帝一揖到底,道:“陛下,左相大人所言極是,若不是有奸細在此,這羣刺客怎麼又能知道陛下祭天的具體事宜,時間拿捏的分毫不差,又早早的隱藏在了皇陵之中,這非是常人所能爲,朝中必有奸細無疑。”
大學士完之後,後頭的人就像是被注射了無盡的勇氣一樣,紛紛的走上前來:“陛下,大學士的沒錯啊,沒想到那羣叛逆之徒竟然在朝中安插了奸細,實在是太過猖狂,陛下應當將他們連根拔除,方能保我大周江山穩固,傳承千萬載啊。”
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周文帝聽着也是面無表情,等衆人都一一了個遍,他才道:
“那依衆卿之言,這奸細到底會是何人?”
左相道:“奸細之並非是這一次,早在年前不就有過朝中大臣與前朝逆賊勾結之事嗎?”
這一言既出,就如同激起千層浪,所有人都想起了謝安海那件事,當初他是自己認罪伏法且自盡於獄中,謝家自此開始沒落,這整個建安城就沒有幾個是不知道的。
“陛下,前不久刑部大牢中的犯人謝思瑤不是才被一把火燒死嗎,她身上的線索遲遲未破,就是與此案有關。”
“那這麼來,這朝中的奸細是那謝思瑤的同黨。”
“就算不是,也差不了多少了,必定和她是聯繫密切的,還要是五品官以上,否則如何能得知如此詳細的祭天消息。”
衆人七嘴八舌的着,意有所指,再明顯不過了,謝成和就在外圍的官員中站着,聽着這些人句句所指都是他們謝家,就是傻都能聽出其中的意思來了,不由臉色發白,手指緊緊的握成拳。
謝思瑤死在牢獄之中的事,就像是一根刺紮在他心裡,久久拔不去,而謝思瑤因爲久在牢獄之中,兩年經營的名聲一落千丈,從原來的才女變爲今日的逆賊,這些人話不留分毫情面,雖是在他女兒,可又何嘗不是在他。
玉泉山頂上莫名其妙的就變成了一個野外朝廷,周文帝聽了半天,最後終於開口,卻沒有表態,只道:“此事容後再議,朕定要將這羣亂臣賊嚴懲不貸。”
人羣中的謝成和聽了,臉色更是一白,賊便算了,加上亂臣,那是要調查處理他的意思了。
這邊的事還未畢,御林軍統領便從山下趕了上來:
“啓稟陛下,那些刺客全部都逃了,就像人間蒸發一樣,屬下派出全部人馬,一個也未找到,屬下辦事不利,還請陛下責罰。”
統領的話纔剛完,旁邊就有人指責道:“衛統領,你是怎麼做事的,連個刺客都抓不到,還害的皇上受了一驚,這未免也太不稱職了。”
衛統領對此不置一詞,只單膝跪在地上,低頭對周文帝道:“還請陛下責罰。”
“行了,這些刺客狡猾,都是有備而來,怪不得你,回去給朕好好嚴查。”
“是。”
皇上如此發落,剛纔指責那人也不敢再多言,只好退回到人羣中去。
周文帝冷淡的掃了一圈人,纔對身後的太監道:“把謝太元和段愛卿都好生送到山下去,下山之後立即請太醫詳細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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