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以前也這樣過嗎?”
話音落下,謝錦就見晏江的動作似乎微頓了一下,動作幅度極其輕微,隨後,又溫和淡定的將碗箸放在了桌上,轉過頭,面向了謝錦。
那雙眸中依舊蕩着淺淺的漣漪,漆黑有神,若不是謝錦早就知道,壓根就不會發現他的眼睛看不見。
微歪了下頭,晏江靠在了椅背上,換了個舒適的姿勢,才神情安適的點點頭:“有過,只是次數太多,我也記不太清具體了。”
謝錦一愣,未料到他如此坦白,隨後又被他話裡的內容吸引了去,瞪大了眼睛:“常常這樣?你都沒有去找大夫看過嗎?”
她原來一直以爲他是因爲從斷崖掉下去時的重擊失明,現在卻覺得匪夷所思,是什麼情況纔會讓一個人失明頻繁到記不得次數,而且他現在纔多大,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的時候難道就沒有找大夫看過?
晏江淡淡一笑,神情十分隨意,似乎失明對他而言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時候的事了,第一次看不見時還有些不習慣,後來發現也沒有什麼不好,至少其他感官都會變得強些。開始時醫過幾次,都無甚效果,反正會自己好的,少則十天,多則兩個月,我已經習慣了。”
窗外月光透過薄紗灑在他的身上,讓他臉龐變得有些朦朧,也覆上了一層涼意,在微微拂進來的夜風下,他的話語也顯得更加平常散淡,好像他的那個人不是自己一般。
他一直都是這般,可謝錦卻從中聽出了一些寡涼,心中驀地一酸,是想起了自己母親當年去世時,沒有人關心她的那段時日,每一個都不是生來就堅強的,而大部分人都是在無邊孤獨與冷漠中硬撐過來,纔給自己添了一道道防線和武器。
“那你時候,第一次看不見時都發生了什麼?”謝錦壓下心中的情緒,先問了最重要的。如果這病不是天生的,就一定有原因纔是,知道了病因才能對症下藥,雖然方纔他了自己沒醫好,但世間臥虎藏龍,古代不乏一些醫術高超的聖手,他才這個年紀,以後仍是有機會治好的。
窗外拂進來一陣風,有些冷,晏江伸手攏了下衣襟,才輕聲道:“十三年前大周取代大梁,正時戰亂之際,我外出時不心被人擄走,每日被灌數種湯藥,半月後便看不見了。那些人想是見我已無用,就放我回來。事後也醫過不少次,不過都沒什麼起色,我也已習慣了。”反正總是會好的,不過是看不見一段時間,也沒有太大的影響。
他語調平淡,像是在另外一個人,卻叫謝錦聽的心中一疼。她早在別人口中聽過十三年前改朝換代的事,但時人多是歌頌大周的好,談大梁最後暴君的罪行,卻少有人提及其中的隱秘,這世間又哪裡有不流血的戰爭。
只是晏江當時還是個孩,被歹人擄去試藥,心中該有多少陰影,才叫他現在對自己漠不關心?
似乎是察覺到了謝錦怔怔的注視與沉默,晏江原本隨意的姿態都收斂了一些,坐起身笑了笑:“你當真了?我是隨意笑的,還以爲你會識破。”
是了,他就喜歡騙人。
謝錦一言不發的看着他,目光專注,哪怕晏江看不見也覺得不自在起來,眨了下眼睛,正要話,卻覺得臉上陡然一熱,一隻溫熱的手掌覆在他眼睫上,那溫度來的突然,讓他視線中的黑暗,都彷彿變得暗淡了些。緊接着,他的肩膀被輕輕的環在一個更加溫熱的懷抱裡。
“使勁兒編吧,那時候怎麼沒疼死你,你這個騙。”
晏江被人驀地環住,溫暖的氣息瞬間襲遍了全身,連頭頂上她兇巴巴的聲音都彷彿帶上了無法消退的溫度。僅管這並不算一個擁抱,只是輕微的觸碰,也讓他怔然。
謝錦兩手環住他的肩膀,不知爲何,原本想要問清全部病因的,現在卻什麼也問不出來,看着窗外月光涼涼的灑在他身上,她突然就覺得他會很冷,不由自主的便伸出手環住他,就像是多年前,她獨自一人坐在家門外的長椅上,被人環住一樣。
兩人都沉浸在了一種不爲人知的思憶裡,靜靜地,也不知這樣過了多久,直到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客官,您在裡頭嗎?藥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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