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媽媽自然知道楚良嬈是說笑,但依然沒有答應,只是推辭。
“媽媽,又不是讓你白吃的。”楚良嬈放下茶盞,說道,“你也聽到了,母親從大廚房裡撥了個人來教我廚藝,不過我還是覺得馬四家的比較合適,行不行得通,到時候還得靠媽媽幫我呢。”
話說到這個份上,杜媽媽索性也不再拒絕。
第二日顧氏挑的人就到了楚良嬈房裡,杜媽媽便拉着她閒話家常,末了還送上了五兩銀子。這人往日裡收的賞錢最多也就幾錢銀子,此時收了這等重禮,自然明白拿人嘴短的事,到了顧氏面前只說楚良嬈實在天分不佳,純粹是圖個玩樂。
顧氏聽了滿意不已,吩咐道:“現在郡主還在興頭上,你多招待些。”說着便讓林媽媽給了個五分錢的銀子做了賞錢。
這五分錢和五兩銀子比起來,還不如不給呢,這人心裡對顧氏的摳門很是無語,到了楚良嬈那頭更是走過場了。
原本杜媽媽還捨不得那五兩銀子,她一直覺得給個一兩銀子便行了,這一出手就給這麼多,只怕被人當成了冤大頭宰了。此時見這人識趣,便又贊同起楚良嬈的作法來。
顧氏打回京以後便忙於管理府中事務,平日裡還會應邀去別人府上做客,生活很是滋潤。好日子過的久了,看什麼都格外順眼,再加上楚良嬈每日裡請安及時到位,充分滿足了她的虛榮心,這讓她十分滿意。
轉眼就要入了秋,萊州那邊的災情也得到了緩解,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但顧氏卻焦灼起來。爲何留在平原郡的人遲遲不來給她報信,難不成是被人私吞了?又等了幾日,顧氏連出門的心思都沒了,最後還是被平日裡交好的太太請動出了門。
顧氏出門向來擺足了王妃的派頭,隨行護衛的人也不少,便是這樣依然有人不長眼地衝撞上來。這一日顧氏才做完客坐上馬車打道回府,便有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衝了出來,一邊喊着太太行行好一邊往顧氏身旁的林媽媽身上撞。
衆目睽睽之下,丟了面子的顧氏手都氣得抖起來,她沉聲呵斥道:“哪裡來的無知刁民,還不快拉開!”幾個護衛一哄而上,把那人似抓小雞一般提起來,揪着頭髮往後一扯便露出一張骯髒的面孔來,看到這張臉,顧氏和林媽媽卻是暗吃一驚。
“罷了,念你初犯,本王妃不與你計較。”壓着心裡的驚濤駭浪,顧氏平靜地說道,“林媽媽,拿些碎銀給他,我們走。”
見王妃前後態度相差這麼大,本還想下重手的護衛們也都注意了分寸。
馬車行了一陣,顧氏才說自己有東西落在了人府裡,要林媽媽帶了個護衛回去取。林媽媽原路返回,尋了一會兒才找到拿着一個饅頭狼吞虎嚥的乞丐。那乞丐看到林媽媽嚇了一跳,口裡的饅頭上不去也下不來,翻着白眼噎的半死。
林媽媽也顧不上髒,幫着拍背順氣,好容易那乞丐才咳出卡在喉嚨眼的饅頭來。順了氣,他淚涕俱下,想說話卻顧忌林媽媽身後的隨從。
“自己人,不打緊。”林媽媽很是關切地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成了這幅樣子?王妃交代的事做的怎麼樣了?”
“媽媽,你有所不知,自打王妃走後不久,便有一夥人搶了我們的糧。”乞丐的臉上被淚水洗出兩道乾淨的臉色,用髒兮兮的袖子一抹又黑成一片,“不單是糧,掌櫃的也被人給……給滅了口,小的跑得快才逃了出來給王妃報信。”
林媽媽身子抖個不停,她抓着乞丐的手,聲音好似被掐了喉嚨的貓一般怪異:“你、你說什麼?糧被搶了?你們那麼多人,怎麼會被人搶?是不是你們夾帶私逃了?”
“小人句句屬實啊,那夥人各個武藝高強,便是掌櫃的都打不過,小的們哪裡是他們的對手。”乞丐情急地辯解道,“媽媽,小人若真有心夾帶私逃,哪至於落得今天這個田地,還望媽媽在王妃面前替我多多美言幾句。小人替王妃做事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眼瞧着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還有臉來要苦勞,林媽媽好容易才忍住沒一耳刮子扇上去,只說道:“我這還有些銀子,你且換身乾淨的地方找個客棧住下,待我請示過王妃,再來尋你。”
接過銀子,乞丐連連謝恩,目送林媽媽走後,他便腳底生風的跑了。雖然這人很有先見之明,知道以顧氏的手段絕不會給他留活口,但一個貪字上了心,他鋌而走險換點路費,卻是葬送了自己的生命。
隔日便有人發現了一個口吐白沫的乞丐屍體,行人紛紛掩鼻離去,生怕染了髒東西。這件事並不值得引起人注意,讓人注意的則是明陽王的王妃突然得了急病,一病不起,上門探病的人紛紛被婉拒,府裡的事務也暫時落到了老夫人肩上。
趁着管家這段時間,老夫人也教了楚良嬈不少東西,如今的她別的不說,光舉止就透出大家閨秀應有的氣度來。而楚良嬈也做出好閨女的模樣,每日都到顧氏牀前侍奉湯藥,本就覺得難以下嚥的顧氏只覺得比死還難受,不用林媽媽多勸便振作起來。
但到底恢復身子費了些時日,畢竟平原郡那一頭是她私產的一大半,剩下的也查差不多被那把火燒成灰燼了。顧氏傷心之餘暗暗納悶,自己最近未免太倒黴了。當下顧氏爲了轉運又請了道人來王府裡擺了場子,擺了兩日老夫人就不樂意了,且不說這顧氏鬧這出是爲哪番,單單是這請人的銀子就不是小數目。
尋着空,老夫人便同楚朝陽說了此事,楚朝陽聽了卻是微微一笑,只道會勸顧氏,但並未作出保證。老夫人覺得楚朝陽只是在面前敷衍自己說說而已,要知道這些年兒子寵着兒媳什麼沒做過,心裡便愈發不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