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非妾默然對月祈禱,希望元貞帝能夠長命百歲,東盛國風調雨順繁榮強盛,如此,微生十五才能心安理得,與她逍遙山水間。
涼風陣陣來襲,微生子珏時不時搖兩下蒲扇,驅趕蚊蟲,周圍全是令她熟悉安心的氣息,漸漸的,君非妾聊天的聲音裡,有了幾分懶懶的味道。
“對啦,你上次去楊家莊,可察覺到有什麼不妥?”
她是第一次去楊家莊,以前也從未接觸過那些人,因此根本不知道哪裡有變化。
微生子珏曾在楊家莊待了好一陣子,雖時隔多年,可好歹應該有些印象,況且他與楊雲鶴乃忘年之交,或許能瞧出端倪也不一定。
“這倒沒有,怎麼,出什麼事了嗎?”那日到楊家莊,主要是爲了避開她,得知了姬語橋的情況之後,整個人都有些崩潰,根本沒有心思注意其它。
君非妾打了個哈欠,“聽落敏感,覺得家裡有點異常。”
微生子珏微微蹙眉:“什麼地方異常?”
“整座楊家莊。”君非妾身心放鬆,閉眼尋找周公所在。
“是因爲要辦壽宴,莊內氣氛不同往日麼?”
“不知。”
“等哪天得空,我再過去瞅瞅。”
“嗯。”
這日上午,烏邪過來例行檢查,剛坐下,院子裡便傳來喧譁之聲。
除了清淺哥兒幾個,其中還有個陌生的聲音,說陌生吧,君非妾又覺得似乎在哪聽到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我去瞧瞧。”微生子珏嘴角勾了勾,悠然出門。
聽着模模糊糊的言辭,感覺像是有人上門逼債,她昏迷的這段時間,都發生了些啥事啊?君非妾不免好奇,伸長了脖子往窗外張望,奈何位置不對,什麼都看不到,於是單手單腳撐在*邊,準備起身圍觀。
烏邪皺眉,一把將她摁住,沉聲道:“安分點!沒什麼好看的。”
“我分明聽到有人說微生十五不守信用無恥耍詐什麼的,喂,和尚,你侄兒欠人錢了?不對啊,微生十五撈錢跟吸血似的,雖然我沒查過他的家產,也知道他富得流油……”
烏邪掀起眼簾,不答話,反問道:“你腦子裡整天就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臭和尚似乎越來越欠揍了!以前板着臉沉默寡言,原來都只是裝出來的,如今大家混熟了,本性暴露,字字句句含諷帶刺,哪裡像個出家人了?!君非妾心生悶氣,狠狠瞪了他一眼,“有人跑來我院子裡撒野,就算用不着我親自出手解決,起碼該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吧?”
烏邪道:“是歐陽飛鴻。”
“誰?”君非妾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
“藏花山莊的主人歐陽飛鴻,因練習移魂術,走火入魔將魂魄移到豬體內,前幾日剛恢復本身。”
君非妾聽後,腦筋稍微轉了一下,啊的叫了起來,“八戒?”
烏邪:“嗯。”
“哈哈哈,真變成人了啊?!”如果是小白豬的話,那就難怪會罵罵咧咧的了,它與微生子珏是死對頭,彼此間都極是看不慣對方。
烏邪:“嗯。”
“沒想到它竟是一莊之主,嘿,不錯嘛,有點來頭啊,沒辱沒它主人我的一世英名。藏花山莊,莫非它藏了很多美人兒?”儘管君非妾十分想看看,小白豬變成人後是個什麼樣子,可她知道,依照微生十五那小氣的性子,估計他是絕不會放小白豬進來的。
有些男人一旦小氣起來,比女人更甚啊更甚。
說起美人兒,某女兩眼放光,一臉*之相,烏邪心中非常鄙夷。
檢查君非妾的傷勢時,烏邪發現,除了他的藥之外,她另外還敷用了別的藥,且效果顯著,不由問道:“你用的這些藥是?”
君非妾得意挑眉,嘿嘿笑道:“怎樣?是絕世靈藥吧。”
雖然很瞧不上她那股得意勁兒,可烏邪不得不點頭承認,那藥絕對是難得一見的妙物。更重要的是,竟給了他一種熟悉的感覺,烏邪不禁若有所思。
君非妾道:“我下山的時候,在師傅的藥房裡搜刮了不少。”
烏邪面色淡淡,說出的話卻十分招人恨,“原來你早料到自己會有今日。”
君非妾虎眼一眯,“和尚,你想打架嗎?”
烏邪回道:“不想。”
固定骨頭的夾板有點挪位,烏邪拆散了開,復又重新耐心的綁好,冷言告誡道:“不想落下殘疾的話,就老實養着。”
刀子嘴,豆腐心,說的就是烏邪這種人,動作小心輕巧,生怕弄疼了她,偏沒一句好聽的話。
君非妾清楚自己的情況,比起一般人,她確實不怎麼老實,斷了幾根骨頭,還存了隨時下*的心思,可畢竟懂得量力而爲。
養傷,不等於一定要躺着,也無需時刻如臨大敵,該注意的,注意着也就行了。
腹中壞水兒沸騰,君非妾眼角流出一絲邪氣,挑逗道:“微生十五日夜拿美色引誘我,和尚你知道的,我這人向來克己自律,唯獨於美色方面毫無招架之力,有夫如此,你讓我怎麼辦?”
烏邪嘴角抽搐:“……”
微生子珏還未進來,便聽到這麼一番話,乾脆歪在門邊,擺出一個傾倒衆生的姿勢,眸色聲色皆皆魅惑撩人,“君兒顛倒是非給白的本領,真真令人歎爲觀止啊。”
太騷包了!君非妾嚥了咽口水,攥住暗紅僧袍一角,苦着臉道:“大師,救我,有人以瑟佑我,哎喲,我快撐不住了。”
常與這樣一幫人混在一起,烏邪覺着,他若成不了得道高僧,那才叫怪了!
她撐不住?他才真撐不住了,烏邪起身道:“貧僧先告辭了。”
君非妾竊笑,抓住他的衣角,不撒手,“別啊,先幫微生十五把藥換了。”
微生子珏施施然到桌邊坐下,乖乖伸出一隻手來,“麻煩大師了。”
與他對面坐下,烏邪動作熟練的一圈圈拆下白布條。
給他們用的藥都是最好的,因此恢復得也快,兩天下來,該生肉的地方已長出肉芽,該結痂的地方也已結痂。
君非妾擔憂道:“和尚,他的手會留疤麼?”於他們而言,普通傷口除疤並不難,可微生子珏的手,傷得着實太重,不影響活動已是萬幸,若要完全恢復,恐怕有些難了。
微生子珏的手和臉,皆是造物主的恩賜,完美沒有一絲瑕疵,如果就這麼留疤,君非妾覺得既心疼,又遺憾,且會耿耿於懷一輩子。
烏邪搖頭道:“貧僧不敢保證,只能盡力。”
微生子珏本人倒不怎麼在意,樂觀道:“君兒,咱們要相信大師的醫術。”
君非妾抿脣,眉毛緊作一團,有些悶悶不樂道:“他都不敢保證。”
微生子珏風輕雲淡一笑:“大師這叫謙虛。”
君非妾:“出家人四大皆空,纔不會假惺惺玩謙虛呢。”
烏邪:“……”
微生子珏:“……”
不知想到了什麼,君非妾神色一改,眉目飛揚道:“要不這樣吧,等我身上的傷好了,咱們一起去悠南山,我師傅定會有法子的。”
微生子珏失笑道:“拜訪下水道人本是應該的,但沒必要爲了我這雙手的美醜,勞動他老人家。”
他不放在心上,可她卻在意得很,因爲那不僅僅只是美與醜的問題。
人生一世,留下遺憾的地方,實在太多,能夠彌補的,何不盡量彌補?畢竟有些事情,傾盡一生,都無法挽回啊。
烏邪手中忙碌着,忽然開口道:“下水道人的醫術,當世罕見,若有機會,貧僧也想拜見。”
“我師傅何止醫術了得!”君非妾兩眼笑彎,自豪道:“聽說帝神易經,無論武學還是琴棋書畫、九宮八卦、醫卜星算,皆乃超絕,可我敢保證,我師傅哪一樣,都不會比帝神差。”
換了藥,仔細包紮好,微生子珏伸出另外一隻爪子。
烏邪大概想到了什麼,拆白布條的手頓了頓,擡頭望向君非妾道:“下水道人的藥,與貧僧的師傅,有幾分相似之處。”
君非妾一愣:“嗄?”什麼情況?
微生子珏也是一愣,心裡冒了個想法出來,“大師的師傅,名號爲清虛散人……清虛散人,下水道人,或許兩者之間,別有淵源也不一定。”
烏邪點點頭,“貧僧也這麼想。”
君非妾驚喜道:“名號相似,搞不好真是誒,只是不知道他們的師傅,也就是咱們的太師傅是哪位?能教出這樣的弟子來,忒厲害了!我想膜拜他!”
烏邪道:“師傅只教貧僧醫術,並不曾說過其它。”
君非妾擰眉道:“我師傅也是,從未提及自己的身世來歷,好神秘的兩隻啊,誒,和尚,你師父在什麼地方?”
烏邪搖頭道:“師傅居無定所,貧僧有十多年未見他過老人家了,不知如今他身在何處。”
十多年前,烏邪才十幾歲,小小年紀,竟學到了這般的本事,人才啊!君非妾默讚了一會兒,道:“等我回悠南山後,問問我師傅去。”
微生子珏暗自琢磨了一會兒,微笑道:“依我之見,大師和君兒很有可能是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