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非妾頂回去道:“臭和尚,說話這般刻薄,也不怕佛祖怪罪麼?”
烏邪坦然反問:“貧僧實話實說,何罪之有?”
不再多作計較,君非妾彎眸一笑,衝他伸出手,要求道:“我需要一種毒藥,最好是隻有你能解的,發作時間控制在半盞茶之內。”
“你要做什麼?”
“你猜。”
聯繫方纔說過的話,烏邪默然半晌,已大致猜到她的心思,“你閒着也是閒着,煉毒這種事情,何不自己做。”
喲呵,和尚居然沒有懷疑她是用毒藥來謀殺親夫,果然算不得十分刻薄。
指着右臂上的夾板,君非妾理直氣壯道:“有傷在身,着實不便,省得和尚你又說我不安分,對不對?”
“過兩天給你。”烏邪說完,拂袖而去。
湖邊綠蔭下,主僕幾人或站或坐或蹲。
“楊軒剛夫婦,以及楊家莊內其他人的屍身,都已用化骨水毀屍滅跡,楊雲鶴被抓,暫不知被關在哪裡,我們的人正在查。”清霜袖手而立,面上沒什麼表情,只能看到他的嘴脣一張一合。
“尋找帝神藏寶圖的人,一共分爲好幾撥,這兩年來先後得手,十二張圖估計已得七八,不過楊家莊這邊的,他們始終沒有找到,所以就有了咱們現在看到的這出。”清染背靠樹幹,姿態閒逸,柳枝在面前隨風舞動,看不真切他的神色,倒是那明亮的瞳眸,閃動着遮擋不住的迷人光彩。
“因爲一小塊藏寶圖,弄得家破人亡,忒不值了,我若是楊雲鶴,定會幹乾脆脆將藏寶圖雙手奉上。”清雪蹲在湖邊,手裡握了一根柳條,輕輕的在水面拂來拂去。
清淺坐在一塊石頭上,分外隨意,接着清染的話繼續道:“楊家莊的藏寶圖遲遲沒有到手,那夥人怕被上頭怪罪,便想做點其他事將功折罪。”
微生子珏坐在他對面,輕搖蒲扇,聽了四人的話之後,點點頭,嗯了一聲。
事情看似複雜,其實很簡單,無非就是某些人想利用楊家莊的盛名威望,趁着楊雲鶴七十大壽之時,廣邀武林中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將他們統統殺掉毀屍滅跡之後,再由自己人喬裝成各位大人物,獲得武林中絕大部分勢力!
清染道:“此番殲計若得逞,後果將會很可怕。”
“那幫人的喬裝之術登峰造極,連咱們都沒瞧出破綻來……”清雪嘆道:“幸虧聽落姑娘有所察覺。”
清淺道:“親人之間,血肉相連,無論如何喬裝,假的都不可能變成真的。”
提及這茬,不由想起與君非妾的初相識,微生子珏笑容盪漾:“先前被鏡裡朱顏欺騙感情,還真不能說是西門三少愚蠢的緣故。”
清雪轉過身,無比自戀道:“西門三少若不是愚蠢,那就是貪戀美色,反正說來說去,他就是個膚淺之徒,換作是我的話,絕不會被人騙了感情。”
微生子珏與清霜幾個交換了一下眼色,紛紛面露鄙夷嫌棄。
笑容消散,清雪臉一沉,“嘿!你們什麼意思啊!”
清淺道:“你的確不會被欺騙感情。”
清染上下打量他一眼,接着道:“論長相、論氣質、論涵養……西門三少都遠在雪公子你之上。”
“鏡裡朱顏對男人十分挑剔,雪公子你只怕不夠資格讓她哄騙。”別看清霜永遠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那只是因爲他天生面癱罷了,其實內心既狗血又八卦。
微生子珏好心腸的安慰道:“雪公子別自卑,像璃雪城和池那樣的小丫頭,還是挺喜歡你的。”
清雪咬牙切齒,麪皮漲紫,指着面前四人,手指抖了抖,最後憤憤起身,憋出一句:“祝你們身體健康,祝你們全家都身體健康!”
話音一落,人也從湖畔消失了。
清染狀似惋惜嘆道:“明日搞垮楊家莊壽宴一事,雪公子必定會盡心盡力,唉,那幫人的殲計恐怕無法得逞了。”
“既有雪公子賣力,那我便可省心了,先回去補個覺。”清淺站起身來,打了個哈欠,悠然離開。
清染走了兩步,又退了回來,“十四爺和楊姑娘都負了傷,如今身處野狼谷,十四爺的武功倒是給逼出來了一點,不過記憶嘛……似乎沒什麼戲。”
微生子珏神色淡淡,哦了一聲,平靜道:“那就繼續。”
清染想了想,遲疑道:“主子,真要這麼逼啊?我怕他們會撐不住。”
“十四哥從昏迷中醒來,已有大半年時間,難不成永遠這樣?”儘管一直這樣心思單純,每天開心快樂的,也沒什麼不好,但是,以前由十四哥挑起的擔子,今後還應該是十四哥來挑,他只想陪君兒逍遙山水間,可不願受束縛。
微生子珏嘴角勾了兩勾,露出狼一般的笑意,“若不把一個人逼入絕境,他永遠不知道自己能有多麼優秀。”
清染若有所思,點頭道:“有那麼點兒道理。”如今所向披靡的綠眉毛,可不正是被各種殘酷訓練逼出來的嗎?
“天兒真熱,給君兒切一塊冰鎮西瓜去……”某綠眼狼搖着蒲扇,往廚房方向而去。
清霜嘴角抽搐,“沒出息。”說完,也走了。
湖邊,只剩清染一人。
疼妻子的男人,纔算真男人,不過他們主子嘛,怎麼看怎麼覺得有點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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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狼谷中,兩人抓緊時間,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正打算從隱秘小道離開時,再次被擋住了去路。
來者不下三十人,無論裝扮還是氣質,皆各不相同,若一定要找個共同點,那就只能說,他們每一個都是高手。
肅殺的風在崖底激盪,像是猛獸壓抑的哭嚎。楊聽落曲了食指,放到脣邊,吹出一個哨音,響徹深谷。
有人見狀不由驚呼道:“糟糕!莫不是有埋伏!”
對付一個小女孩,大動干戈不說,從盛京到現在,折損人馬竟已過半百,着實是令人惱火!按照他們的意思,恨不能抓住楊家妮子,直接撕成碎末喂狗!奈何上頭之命不可違,真他娘沒勁!
這會兒一聲哨響,也不知是個什麼意思,估計在此之前設下了圈套,正等着他們往下跳呢!
“楊姑娘,識相的就隨我們走一趟,否則不光是你和瑞王,就連楊雲鶴楊軒剛,全都難逃一死!”
微生子期雙眉深鎖,用力握緊楊聽落的手,生怕她會被帶走,聽得對方的話後,不由氣吼吼道:“你們都是壞蛋,會有報應的!壞人才會不得好死……”
獵戶裝扮的壯漢忍不住爆粗口道:“抄你奶奶的,閉嘴!沒人跟你這個傻子說話!”
“你、你……壞蛋!”微生子期氣紅了眼睛,耿耿於懷,難道他真的是個傻子?所以才一直以來,都沒有能力保護他想保護的人?
感覺到他情緒的劇烈波動,楊聽落嘲諷道:“十四爺您身份尊貴,別跟狗腿子一般見識。”
微生子期愣愣看着身旁女子,“落落?”她望着對面那些混蛋時,眼神冰涼,而望着他的時候,眼底會浮現溫柔。只爲他存在的柔情,是不是說明,她一點都不嫌棄他?
“操!老子宰不得這個死丫頭,今兒就剁了你個傻鳥!”獵戶模樣的壯漢罵咧着,提了鬼頭大刀,身手矯捷的衝來。
有一人揚起板斧,正要跟隨壯漢出手,冷不防卻被旁邊的人拉住,不禁困惑道:“作甚啊?”
那人側耳,沒有說話,似乎是在傾聽什麼。
除了獵戶裝扮的壯漢,與楊聽落纏鬥在一起,其餘之人均無動作。
不多時,衆人便驚悚的瞧見,狼羣結隊,嗚嚎四起,浪潮般由八方奔來!
楊聽落趁機帶着微生子期逃離。
對於普通人而言,遭遇狼羣襲擊是一件恐怖的事情,然而這些人全都是武功高手,狼羣頂多只能困得住他們一時。
人狼廝殺,不斷有血肉飛濺,谷底薄霧被染上了一層豔麗的紅色。
可惜楊聽落只是與野狼相熟,彼此之間有些感情,卻並不懂得御獸之術,否則那幫人今日必將全部葬身谷底。
最後他倆被圍困時,那三十餘人已經在野狼羣兇殘攻擊下,死傷過半,而這剩下的十幾人當中,多數身上都添了傷,並且皆殺紅了眼。
先前力戰二十餘高手,楊聽落非但耗盡體力,更是傷的不輕,如今再遇高手圍殺,真真半點勝算也無。
砰——
最後的護身寶劍被折斷,楊聽落只能赤手空拳對敵,沒多久,便被一個青衣男子擒住,封死了周身穴道。
相較而言,微生子期的情況更糟糕,小彎刀早已不知所蹤,勉力殺死兩人之後,他身上血流如注,一襲錦衣早已看不出本來顏色。
“落落!落落……”見那黑衣女子被擒,微生子期心亂如麻,拼了命的往前衝。
楊聽落無法動彈,只能心慌意亂大喊:“十四爺快走!十四爺,快走啊——”
微生子期已經知道了他們的陰謀,他們又怎會放他活着離開?!
在四名高手的竭力狠招下,微生子期身受重創,尤其是頭上傷得不輕,鮮血嘩啦滾落,染紅了他半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