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羽與章邯血戰之時,劉邦已悄悄從另一個方向攻入關中。
那霓裳對劉邦說:“沛公可坐山觀虎鬥,坐收漁人之利,他們在前線廝殺,我們可從這裡殺入咸陽城下。”
於是,劉邦率領手下一萬多兵馬,破武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來到了咸陽城。
望着高高的咸陽城,劉邦再一次表現出痛苦的愁容:“裳兒姑娘,這咸陽城如此高大,且有兩萬兵馬守護,我軍如何能進去啊?”
蕭何也有些擔心:“是啊!萬一秦軍援軍從後方殺來,我軍只有這一萬多人,定會全軍覆沒的。”
樊噲聽了不高興了,他是極力支持那霓裳的。只見他走到蕭何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援軍來了又如何?老子順便把他們都砍了!再說,秦國主力都在和項羽廝殺,哪還有什麼援軍?”
“秦國如此之大,兵馬怎麼可能就只有那些?”蕭何不滿的看着樊噲說,“你一個粗人懂了屁!”
“你才懂個屁!”
“樊將軍的話不無道理。”那霓裳望着大塊頭樊噲微笑着說,“秦國,已沒有援兵了。”
劉邦聽了急忙走過來問:“裳兒姑娘的話我相信,可是這咸陽城該如何攻破呢?我軍兵馬不多且沒有攻城器具,強攻傷亡太大了。”
那霓裳擺了擺手,笑着說:“沛公稍安勿躁,且安營休整,靜觀其變。”
此時的咸陽城內,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殺死了胡亥,秦國廟堂上的一切羈絆算是剷除的乾乾淨淨。趙高一進咸陽宮,到處都是一片跪倒歌頌之聲,想聽一句非議之辭,比登天都難!
不要說指鹿爲馬,那已是初級階段。如今的趙高就是指着太陽說是月亮,都會有無數人說“今天白天的月亮好圓啊”。
欲。望的膨脹,讓趙高對皇帝之位產生了無限遐想。今日夜宴,趙高將心思輕輕一挑,便迎來了一班朝臣歡呼雀躍的萬歲之聲。趙高大喜,當即封賞了數人,不是封官便是拜爵。於是他決定,三日後準備登基。
趙高伺候嬴政三十餘年,待嬴政死後,他一直認爲,憑什麼只有嬴氏可以做皇帝?難道趙氏不可以嗎?別說你天授君權,那玩意只有去騙平民老百姓去。什麼?宦官?宦官怎麼了?老子沒有後代可以收養,話又說回來,就是沒有後代自己當幾年皇帝快活幾年不行嗎?什麼?宦官沒法跟女人快活?笑話,老子玩女人不行嗎?不能做那事,老子讓這些女子隨便找男人做,老子在一旁欣賞不行嗎?
一整夜,趙高輾轉反側胡思亂想,儘管他一手遮天,但內心的恐懼終究在他的意識裡存在着。
三日後清晨,宏大悠揚的鐘聲響起,三十六級白玉階下整整齊齊恭恭敬敬站着儀仗郎中與新貴。這個趙高自封的皇帝開始登基,今日,他趙高就要做皇帝了。
鐘鼓樂動,趙高邁着沉重的步伐向臺階走去。當年,趙高捧着詔書宣詔,傳送大臣奏章,不知多少次走過這臺階。當年,荊軻刺秦,趙高便是從這臺階上飛下來撲在嬴政的身上,救了始皇帝一命。如今,爲何如此舉步維艱?
突然,堅實的臺階突然斷裂,趙高腳下無處着力,一個踉蹌,栽倒在第二級臺階上。
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第二級臺階再度塌陷,竟如第一級臺階一樣斷裂。趙高驚恐一呼,立刻跪倒在臺階之上。周圍的人一看天象異常,刷刷全跪了下來,趙高只覺得眼前一陣眩暈,便沒有了知覺。
躺在牀上的趙高一臉老態龍鍾,就在剛纔,河北戰事的失利讓他徹底失去了當皇帝的信心了。他反覆思忖,在一時狂亂之後野心終於平息,看來這皇帝真不是他趙家的。
鉅鹿之戰秦軍幾乎全軍覆沒,趙高已看清了天下局勢。他雖然沒有理政之能和治世之才,但對天下大事卻有一種天生的直覺。如今,函谷關有項羽大軍,咸陽城外有劉邦大軍,而自己手下能效忠自己的人馬不足兩萬。這個皇帝,便是砧板魚肉,他趙高何必冒這個風險。楚人對秦人恨之入骨,一旦進了咸陽必然要來算總賬。那麼這個皇帝便是明擺着要被人給放在架子上烤了,乾脆找個嬴氏後裔當吧。
尋了三日,在僅剩的嬴氏皇族中選擇了子嬰做皇帝,如果不是自己當不上皇帝,那麼連趙高自己都不知道原來咸陽城內的嬴氏皇族被自己殺的竟然如此不堪。
對於子嬰,趙高是很厭煩的,在誅滅蒙氏兄弟時,他公然上書反對,誅滅李斯時他同樣上書反對。更讓趙高厭惡的是,這個子嬰深居簡出,從來不問任何政事,從來不去參加自己的宴飲。若不是胡亥將其尊奉,那麼趙高早就對他動手了。
沒想到,如今卻要讓一個自己討厭的人來當皇帝了,真是世事弄人。
其實趙高這個時候應該想到,他既然討厭人家,那麼別人也不會喜歡他。
三年的作威作福,趙高驟然衰老了,灰白的頭髮披在肩頭,朦朧之中,竟然想起來始皇帝。看來,自己很快就要去見他了,趙高喃喃的說。
他還有臉去見先皇嗎?
陰森森的太廟裡,子嬰在沐浴齋戒中秘密的籌劃着。
六日齋戒,子嬰不動聲色,靜待時機一舉蕩平趙高勢力。子嬰明白,剪除趙高不能延遲,再遲咸陽真的就要陷落了。於是暗殺趙高的細節應運而生。
深夜,趙高前來詢問登基之大事。他不會想到,即便子嬰想對自己動手,怎麼也要等到登基之後手握大權之時。憑着自己多年的經驗,趙高隻身前往,量你子嬰也翻不出大浪。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子嬰如何能夠錯過。他迅速做出安排,取消全部計劃,特定爲今夜的會見做出安排。
子嬰虔誠,一日三次沐浴,趙高來時還未出浴,正欲更衣。趙高冷冷的說:“春宵一。夜,不去玩女人,竟然還守齋戒,當真迂腐!”
子嬰笑了笑說:“看來太傅大人是太渴望去玩女人了,可惜你沒有這個能力”。
“你——”
趙高最痛恨別人戳他的硬傷,正欲反駁就聽子嬰尖亮的笑聲再一次響起。
“太傅大人誅殺我贏氏數十口,三公九卿全部死在你手,沒想到這大秦社稷竟然毀在你一個太監手裡,您可真是有本事啊!”
趙高何其狡猾,一聽話音不對,立刻問:“子嬰,你想幹什麼?”
子嬰沒有理會,繼續笑着說:“太傅大人最近估計也睡不好吧,可不是,你一定是在想等到了地下如何向先帝交代吧?您伺候先帝三十年,忠心耿耿毫無二心,怎麼到老了卻動了邪念呢?”
趙高只覺得頭腦一陣劇痛,雙手按住太陽穴,閉着眼睛道:“子嬰,你不要再說了!”
“大秦棟樑被你趕盡殺絕,以致外敵入侵我大秦竟無人可用。你滅大臣遠骨肉的方針真的太狠毒了,今日我就要和你做個了斷!”
厚厚的木門無聲盪開,兩口長劍從兩側同時擊出,趙高只覺身體兩側一陣劇痛,兩股鮮血便從兩肋中噴出。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趙高反而坦然了,他笑着仰天長望:“先帝,我來向您請罪了……”
“將趙高屍體暴曬在咸陽城樓三日,以此向我贏氏靈魂祭奠!”
子嬰迅速將身邊心腹之人交代後事:“悉數緝拿國賊,對趙高餘黨趕盡殺絕!”
深夜的咸陽,頓時處處充滿着被刺成肉泥的新貴屍體。直到天亮,子嬰方提着趙高的人頭,大步走上高階喊道:“國賊已誅,擁戴嬴氏者免死!”
整整三日,咸陽城一片亢奮與血腥交織的混亂。趙高黨羽悉數緝拿,整個雲陽監獄關押的滿滿的,足足有兩千多人。又過了數日,渭水刑場又一次大開殺戒,可是觀刑者卻寥寥無幾。人們沒有了那個心情,或許,老秦人已經寒了心。
公元前207年,趙高一黨終於在帝國末日被明正典刑,新王子嬰有膽識有魄力,應該會是個好皇帝,可惜怕是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