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那讓我來告訴你,馬二少爺可惡至極,居然半夜拐騙文涯離家。”文萱將信紙朝桌上一放。
常挺之瞥一眼信上所言,沒什麼大不了地說:“令妹隨二少爺取回當年婚嫁時的信物,原也無可厚非。”
文萱被常挺之的話,給氣得一陣暈眩。冷靜,冷靜,她的自制力哪裡去了?嗯,對,反正文涯已定,現在生什麼氣也沒用了,還是趕快把這三個瘟神趕走纔是當務之急。
“文夫人……”端木哲下再理會文萱與常挺之的對峙,轉而問石榴:“壯小於的名喚什麼?”
石榴老實地說:“這孩子出生時,體質虛弱,怕孩子難養,所以一直喚他作壯壯,直到現在尚未取名。”
端木哲心疼地望向文萱,想像那段時間她要照顧孩子又須煩惱生活,還得隨時躲避他的追尋,日子肯定過得極苦。“我既是壯壯的義爹,不如我幫他取個名,可好?”
孩子的親爹要幫孩子取名?文萱心裡一苦,這些年來她一直不願幫孩子定名,是不是心中也希望有朝一日,他終會知道他還有個流落在外的血親,等着他的關愛?
文萱眼眶微紅,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因不願泄漏自己的激動,只好點點頭應允了。
“姓文,名悔知,悔過的侮,知道的知。壯壯,你就喚作文悔知,可好?”
“好。”壯壯大聲地答應。
知道悔過?文悔知?我知道悔過?他是什麼意思?他在向我認錯?不,不可能,可他現在看着我的眼神爲何如此謙卑?他是大老爺啊!怎懂得謙卑?
“文極今日會伴隨各位參觀這園子,我還有事,請恕我失禮先行離開,各位繼續慢用。”急急地說完,她倉皇地逃離大廳。
“嘖嘖,”文情擦嘴起身。“好一個文悔知,這般容易嗎?”
“情兒……”馬大少爺小媳婦似地輕喚。
“誰是情兒?”文情冷着臉,無情地上下打量馬大少爺。“少來煩我。”警告完,她隨即轉身離開了。
“情兒,慢點走,走慢點,小心動了胎氣。”馬大少爺趕忙追出去。
“嗤,這一對冤家。”常挺之失笑,再看向端木哲,心中嘆了口氣,這一對就比較難辦了。
深夜。
蘭苑的浴桶內,文萱疲憊地閉上眼,今兒個她拚了命的工作,希望能趁此忘掉心中的煩躁。
“瞧這端木哲對你的態度,似乎早認定你就是萱兒了。”石榴將黑粉拭淨。
“嗯,這事兒我也正煩惱着。”文萱皺眉。
“他將壯壯取名悔知,不就是在向你低頭賠罪嗎?”
“他是大老爺,不可一世,怎會低頭?”文萱冷笑。
“五年的光陰,啥事也說不準,好比他對你如此執着的這事兒,你就無法解釋。不過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我原想讓他們在這兒住一陣子,大不了交給文極去應付,我避着點就過去了,哪知道他一來立刻盯緊了我,這會兒怕是沒有個結果,他不會死心呢。”
“你沒聽說過‘來者不善’?”
“哼,那又如何?”文萱恨恨地說:“想當初他那般欺我,要不是遇見你肯助我,我定是被他抓回去,過着無尊嚴的日子。”
“你何嘗不是助我?當初我爹生病,要不是你,這不孝的罪名,定會煎熬我一輩子,咱們這是‘患難見真情’。且不說這個,我瞧端木哲或許不可一世,但他對你卻是真
心。你瞧,他並末如當初所計劃的娶淩氏之女,那兩個侍妾又早打發走了,從不曾放棄等你回去。”
“他愛等誰便等誰,可不干我的事兒。”文萱賭氣地回嘴,心裡可不敢奢想他有多想要她再回去,因爲這些年來,對他的情也不斷的煎熬着她,她真害怕結果仍是會讓她失望。
“喲,難得見你任性。”
“你取笑我?”文萱調皮地站起身,撲向石榴。
“你這是什麼樣?”被弄得一身是水的石榴,又好氣又好笑,趕忙拿衣服讓文萱披上。“赤條條的也不害臊,當真以爲你是男人?”
“我難道不是?”文萱故作豪邁地拍拍胸脯。“咱們假鳳虛凰這麼多年了,外人誰看出來了?唯一可憐的就是文極,吃不到你這塊天鵝肉。”
石榴啐道:“胡說什麼。”
文萱驀地靈光一閃,雙手一拍。“對了,何不用這個法子?”
“怎麼?又想到什麼鬼點子了?”
“石榴……”文萱涎着臉,雙眼熠熠生輝,摟上石榴的肩。“你剛剛不是說患難見真情?”
石榴警戒地回瞪她。“我有些不喜歡你這表情。”
“可這萬無一失的好法子只有你能幫我。”文萱可憐兮兮地央求。
“別灌迷湯,我不是端木哲,可不吃你這套。”
“石榴……”文萱拖長音調的嬌喊,大眼無辜地凝望目標。
“我、又、不、是、端、木、哲……”石榴雙手插腰,不妥協地強調,但被文萱那哀求的眼神緊緊盯着,最後還是無奈地投降了。“哦,算了,我定是上輩子欠你,哪一次不認栽?說吧,這次要我做什麼?”
文萱附耳低語,石榴雙眼越睜越大。
“你竟然要我……”
端木哲與常挺之漫步於文家花園內。
“說真格的,”常挺之完全沉浸於眼前的美景中。“走遍大江南北,還沒見過這麼美的地方。”
“萱兒對花的培育,一直是無人能及,以前在敖府時,有她在的地方,便是一片花海,在這裡,百姓封她爲‘花神’,的確受之無愧。”
“最近你可有什麼發展?”
端木哲沮喪地搖頭。“這幾天她老是躲着我。”
常挺之嘆口氣。“也難怪,我瞧這些商家天天煩着她,真難想像這麼重的擔子竟由一個小小女子來扛,哲兒,你確定她真是萱兒?這個文當家的,甚至連膚色都是黑不隆咚的。”
“一定是她。”端木哲說得肯定。
“嘿,你瞧——”常挺之碰碰端木哲的衣袖努努嘴。“正要進蘭苑的那個人是不是文當家的?”
端木哲眯起眼望了好一會兒。“太遠了,看不真切,不過那衣着還有走路的模樣,應該是她沒錯。”
“大白日的,這個時候她回蘭苑做什麼?”常挺之又開始多事。“走,你不是說她老是躲着你?這會兒正好去逮人。”
蘭苑外今日正好沒有守衛當值,兩人順利地進了蘭苑,卻因爲看見眼前的景象而硬生生地煞住腳。
“天!他還真是個男人……”常挺之瞠目,喃喃自語。
端木哲則大受打擊而慘白了臉。
一對愛情鳥,站立在由各式各樣蘭花包圍的花海中,男子背對着,環抱着女子,正熱情地親吻她的頸項,他膚色黝黑,身材只比女子略高,已赤裸了上身,露出精瘦但結實的體魄;女子有着絕美的容顏,此刻正
激情地閉上眼,衣衫已亂,無力地攀附着男子,任其予取予求。
眼前的那對交頸鴛鴦,正是文當家的與夫人,兩人正在花海中恩愛!
端木哲轉身便走。
常挺之不捨地多看了幾眼後,急追而去。
文萱從隱藏的花叢中現身,見計策奏效,不知爲何,心中竟感到失落。“喂,可以了,人走了。”她無精打采地提醒激情中的男女。
不見兩人停下,她好笑地向前拍拍文極。“還吃?”
石榴俏臉酡紅,開始掙扎,文極心不甘情下願地放手,情慾難掩地直勾勾望着石榴,彷彿想將她一口吃掉,兩人皆動情地喘氣。
“文極,穩着點。”
文萱的調侃惹來文極的怒視,他從事先挖好的凹洞中踏出,恢復正常的身量,然後威脅似地俯視文萱。“要不是你是我大姊,我真想幫端木哲好好地修理你。”
“好好好,咱們家的小獅子發怒了。”文萱笑嘻嘻的,不以爲意。“石榴,幫文極把身上的黑粉擦淨吧!”然後她向文極眨眨眼。“這樣總可以了吧?”
文極息了怒氣,臉紅一笑。
“相公,我……我……”石榴軟弱地抗議。
“好啦,這事除了你的手巧,還有誰會?我可不行,你知道的。哎呀,我約了人,怎麼就忘了?我忙,先走了。”
剩下來的兩人偷偷地瞧對方一眼,又急忙地避開。
“進屋裡吧……”石榴聲如蚊蚋,又發覺自己說這句話過於曖昧,趕緊補了一句:“我是說我幫你將身子擦淨……”咦?好像越描越黑了,她心一急,臉又更紅了。“不是,我是說……我是說……”
文極溫柔一笑。“幫我將這黑粉拭去吧,我身子好像開始發癢了。唉,真難爲大姊了,爲了這個家,做這麼大的犧牲。”
“嗯,這也是我佩服她的地方。”
兩人有了共通的話題,少了尷尬,一前一後地進屋了。
幾日後
“爹……”壯壯跑進風彩苑,見着失魂落魄的端木哲,嚇了一跳。“您怎麼了?”
端木哲摸摸神似他的孩子,如此相像,怎不是他的親骨肉?“爹明日就要離開了。”
“爹要去哪裡?”
“爹要回京城,壯壯想不想跟爹去住一段日子?爹可以向你爹孃說說。”
“爹,您不要走,好不好?”
端木哲見孩子依戀的神情,嘆口氣。“京城有事等着爹回去處理,爹早晚要走的。”
“那我問爹孃要不要一起上京城,可好?”
端木哲笑了笑。“你爹孃願意來,爹當然歡迎了,不過你爹如此忙碌,我瞧他是抽不開身的。”
“讓小舅處理啊!爹常說小舅早晚要接下這家業的。”
端木哲微怔,怎麼?這文當家的產業居然是留給自己的堂弟而不是兒子?
等等!他忽然想到——文當家的與文極既然是堂兄弟,爲何壯壯不叫堂叔而叫小舅?這些文氏姊妹也應該叫姑姑而非阿姨啊!莫非壯壯非文當家己出,而是另有其人?
是萱兒嗎?想到此,他重燃希望。若是萱兒生下的,那一切都合情合理了,可萱兒爲什麼不撫育自己的孩子?
他愛憐地看着孩子,想到文氏姊妹對他的敵視,還有當他探聽萱兒的下落時,只用面色不善的沉默來回答,莫非她已……端木哲胸口一疼。不、不!他拒絕有這種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