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誠妃緊了緊眉頭,似信而非道:“好端端的,媚貴人讓你們去捉自己身邊伺候的公公是何原因呢!難不成伺候的不好,就得捉回去捱打麼?”
沛雙咯咯一笑,輕蔑道:“誠妃娘娘說的極是呢!媚貴人這一胎懷的辛苦,許是脾氣就暴躁了,做奴才的挨挨打,讓主子順順氣也情有可原不是。未必就得這般興師動衆的,公公,你是跑什麼呵?”
子本就沒想好當怎麼說,這會兒對着不怒自威的如貴妃,更是口舌麻木,一個字兒也擠不出來。
“你不會說話麼?”誠妃略微不耐煩。“能跟在媚貴人身邊伺候的,會是個啞巴麼?本宮還當是口舌伶俐的人兒呢。這媚貴人的愛好,倒是挺特別的。”
馮山一直縮着脖子跪着,眼尾瞥見子時,心裡也犯嘀咕呢。媚貴人一向器重子,怎麼會忽然下令將人扭住,拖回宮去。前後不過是三日的功夫,子也就替貴人出了一趟宮而已。心裡想不明白,馮山的表情就顯得有些不同。
旁人盡是惶恐不安的垂首瑟瑟,唯有他的頭略偏向子的方向,好半晌沒有動作。
如看得一清二楚,正要繼續問下去,不想是樂喜兒躬着身子走了進來。“什麼話,說吧。”
“回主子,長春宮的紫佳來了,說是要面見娘娘您,代替媚貴人致歉。”樂喜兒由衷的欽佩如貴妃目光如炬,心道無論這媚貴人有什麼把戲,都必定逃不過自家主子的一雙慧眼。
誠妃輕嗤一聲,聲調多有不悅:“媚貴人孕中本就辛苦,勞動陳御醫與魯御醫竭盡全力的照顧着,怎麼偏是自己還不省心。奴才的事兒也這麼在意!憑白的要皇后與如貴妃替她擔憂,真是個不懂事兒的。貴妃您看……”
如抿着脣瓣,捻了一顆雪白的蓮子,卻沒有吃:“讓她進來吧。許是媚貴人真有話說呢!”“也好。”誠妃點了點頭,贊同道:“許是成日裡憋在房中,心情也鬱悶吧!臣妾看着,就數娘娘您最有福氣,這一胎懷的格外穩當。”
提及腹中的孩兒,如的眼中不禁流露出歡欣的笑意:“是呢。不瞞姐姐,這一胎懷的格外省力,這孩子似極乖,鮮少折騰我!比懷着笑薇的時候還省力。”
“這便是母子連心吧。”誠妃笑逐顏開,滿心的歡愉:“想來小阿哥也不捨得娘娘勞累。”
話音才落,紫佳就走進殿來。“如貴妃娘娘萬福金安,誠妃娘娘萬安。”她的聲音很清晰,目光卻沒有第一時間對上兩位高高在上的妃主。反而是閃爍不定了先去瞥了子一眼。
“媚貴人讓你來致歉,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呢?”誠妃知道,紫佳的身份低微,不配直接與如貴妃對話,遂兀自問道。
紫佳又是一福,才恭敬的回道:“媚貴人的遺失了一柄玉如意,懷疑是子手腳不乾淨,趁着出宮的機會偷出去賣了,想招他回來當面問清楚。誰知這事兒竟然驚動了如貴妃娘娘與誠妃娘娘,貴人心裡覺得不好受,畢竟那玉如意還是貴妃娘娘恩賜的。
加之貴人身子不便,這才特意讓奴婢前來致歉。貴人還說,此等小事兒,不消勞動兩位娘娘煩心,讓奴婢將人帶回去處置便可。還望兩位娘娘恩准。”
如輕輕丟下手裡的蓮子,接了沛雙遞的帕子拭了手上的粘膩。“難爲媚貴人孕中,還這般體貼周到,越發的讓本宮過意不去了。那玉如意本就是本宮給了她的物件兒,丟了也就丟了,不值當生氣。還鬧得闔宮不安寧,若是皇上在宮裡,瞧見這些亂景而歸咎罪責,也只算得本宮的不是。”
紫佳聞言不由的心慌,如貴妃分明是小題大做,指責自家貴人不遵循宮規。這也就罷了,怎麼好似話裡還有故意與如貴妃爲難的意思。雖然一心想要護主,可紫佳也不敢造次,貴妃是什麼樣的身份,豈容她區區一個小宮婢叫囂、分辯。
這麼想着,紫佳也唯有屈膝跪了下來:“奴婢拙嘴笨腮不會說話,若是惹惱了貴妃娘娘還請娘娘息怒。只是媚貴人身爲奴婢的小主,她吩咐的事兒,奴婢也只得照辦,還請娘娘可憐奴婢。”臉上委屈的恰到好處,腰肢一軟,紫佳便伏在了地上。
誠妃輕蔑的睨了她一眼,並未說話,而是凝視着如貴妃,看她的心意。
“難得媚貴人這樣體恤本宮的心意,芩兒,除了子與馮山,其餘的奴才都讓紫佳帶回去吧。不過是在宮裡奔跑罷了,小事兒一樁,也不用費媚貴人多少精神。”如說話的時候,樣子很平靜。可無論是誰,都聽出了這話不容置疑的威嚴。
紫佳很想再求求情,可她知道如貴妃必然不會恩准。除了在心裡暗恨,她甚至不敢顯露一絲的不滿來。
誠妃見紫佳不走也不謝恩,便宛然一笑:“漫說你家貴人身子還不好,即便是好端端的一個人,怕是也當不起如此的擔子。在什麼位分,就做什麼位分的主。後宮裡的規矩,歷來如此。”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紫佳也唯有硬着頭皮謝了恩,帶着其餘的幾個小太監,心有不甘的退了下去。再對上子的雙眼時,紫佳的眉宇全然擰在了一起,恨不得能用眼神殺了他才安心。
子心裡害怕,手心裡冷汗直冒,伏在地上的位置一大片的汗溼。只是他依舊不敢輕舉妄動,如貴妃只留下他與馮山,必然是有所察覺。他後悔自己太過莽撞了,若是儘早向媚貴人解釋清楚,或許就不用逃了。
不逃,便不會驚動了莊妃。這麼一來,再想回到長春宮去伺候便是不可能了。想到這兒的時候,子忽然覺得自己很蠢。能否躲過今天這一劫尚且還難說,說白了,能不能活着離開永壽宮還是個未知之數,怎麼還會奢望回媚貴人身邊去伺候呢。
當真是無稽之談了。
只是很奇怪的,側殿之上,並未有一點動靜,他不說話,如貴妃竟然也沉得住氣不問什麼。這種感覺,讓人覺得很憋悶,喘不過氣來。還不如來上一刀子,死的痛痛快快的。
沛雙銳利的目光一直掃視着伏在地上的兩個人。總覺得無論是子還是馮山,都有所隱瞞。只是小姐不急着查問,自己也必然得沉住氣。於是這一回,沛雙破天荒的沒有衝動。
夏日的驟雨時常伴隨着電閃雷鳴,將原本的白晝吞噬成黑夜,方可映襯出閃電耀目的強光。
這強光驚得誠妃險些坐不穩,直捂着怦怦跳動的胸口撫平自己的情緒。
可如卻是絲毫不爲所動一般,那凌厲且唯我獨尊的氣勢,渾然不覺的緩緩四散開來。
子正在這電閃雷鳴的時候,睨瞭如貴妃一眼,那白皙的肌膚,炯炯有神的雙眼,高挺的鼻翼,柔潤的紅脣映着閃電的青光,越發的立體而清晰。“貴妃娘娘饒命啊……”
馮山聽得子忽然這樣喊了一聲,也是驚惶的不行,生怕他說出了什麼貴妃想知道的內情而活命,自己卻憑白的被處死。“貴妃娘娘,奴才今兒一早帶着人打掃宮殿時,還在書房看見了那一對兒玉如意,根本就沒有遺失。紫佳方纔分明是說謊,還請娘娘明鑑。”
芩兒得了如貴妃的暗示,緩緩的走了下去,停在兩人面前:“我家娘娘向來寬慈爲懷,只要你們說的盡是實話,必然不會與你們爲難。可若是有一言不實,後果你們自己可清楚麼!”
子瑟索着身子,好不容易纔敢揚起頭來,聲音顫抖不已:“實際上,是奴才發現了一個秘密,沒有及時稟告媚貴人。才被貴人疑心,急着要捉拿奴才回去問罪。”
如瞧着子不似再說假話,只是眼神躲避的厲害,便知這話不是當着誰都能說的。儘管自己信任誠妃,可若是牽連重大,知道的人越少才越安全。無奈此時還下着驟雨,風大雨大的總不好就這麼趕了誠妃回宮去,便沒有繼續問。
反而是馮山極爲伶俐,他看出如貴妃有些隱憂,又擔心自己的小命,搶着子的話就說道:“如貴妃娘娘恕罪,奴才還有話要說,方纔一味的渾嚼不知,也是怕媚貴人將奴才領回去責罰。其實媚貴人之所以要拿住子,皆因爲子得罪了魯御醫。”
“說下去。”誠妃並沒有想太多,只是隨口順了這麼一句話。
“日前媚貴人身子不適,總是服用陳御醫開得方子,不見魯大人入宮,就讓子出宮去請。誰知道子性子剛烈,魯大人推賴說家中有事,子不依,兩個人便扭打了起來。”和魯天口角這事兒本是子自己說的,馮山這會兒添油加醋描述了一番,也破有了些意思。
“不錯,奴才一時衝動,和魯大人動了手腳。大人更不肯入宮了,這邊媚貴人還等着魯大人來瞧治,因此怨懟奴才。”子感激馮山給他找了個很好的由頭,卻不知如貴妃早已看出了杜撰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