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琛, 我帶着你,你帶着錢,美食那麼多, 我們去吃吃吧。”她一雙眸子亮晶晶的, 嘴角含了笑, 眼睛像彎彎地月牙。
樑琛按了一下車鑰匙將車鎖好, 倏地笑了, 畫風實在是轉換得太快,他並沒有搭理她。
農家樂的老闆是地地道道的四川人,接待的時候非常熱情, 樑琛拿過菜單遞給白鴿,“你是行家, 你點菜。”她點了幾個特色菜, 分別是香椿芽炒雞蛋、螞蟻上樹、水煮黃顙魚、酸辣蕨根粉、怪味肚條。
她問:“樑琛, 你知道香椿芽是什麼嗎?”
他果然和預想中的一樣搖頭。
“我們老家那裡叫椿芽,可以當作藥材也可以當作蔬菜, 不過好像我們國家是唯一一個把椿芽當作蔬菜的國家,我家旁邊就有好幾顆椿芽樹,我媽經常用椿芽來炒雞蛋、鹹菜,拌豆鼓,不過好多人聞不慣那個味道, 你待會嚐嚐好不好吃。”白鴿根據自己所瞭解的和他解釋一通。
說話間, 這道香椿芽炒雞蛋已然落桌。
雞蛋煎至金黃色, 香椿芽被切成小段包裹在雞蛋裡。
樑琛夾了一小塊放進嘴裡, 雞蛋的硬度煎得剛剛好, 而香椿芽鮮而嫩,確實稱得上是一道地地道道的特色菜, 喝了一口茶水問:“不錯,怎麼做的?”
白鴿見他誇獎,回憶起媽媽做菜的步驟,不禁脫口而出,“香椿芽最好選擇那種嫩芽、嫩葉,因爲香椿老葉裡含有很高的亞硝酸鹽,然後再用開水燙一下,這樣不僅不影響色澤,還能去除2/3以上的亞硝酸鹽。
香椿芽放在雞蛋裡,加入鹽巴,充分攪拌讓他們高度粘在一起,鍋裡倒入菜油,然後把香椿芽和雞蛋煎到這個顏色,喏,就是你現在看見的這種,不過這農家樂的老闆倒還是有點良心,對得起這道菜的價錢。”
老闆又端上一道菜——酸辣蕨根粉。
樑琛給她夾了一根蕨根粉放在碗裡,笑着說:“沒想到你還懂得挺多的,我還真是小看你了。”
“那是,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吧。”白鴿有點得意洋洋,她說過她會證明她與別人的不一樣。
他笑了笑,夾了一根蕨根粉喂進嘴裡,“哦,那你說說,這道菜是怎麼做的?”說完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看。
白鴿看着他認真的樣子,真像一個求知的好奇寶寶,給他解釋道:“其實這蕨根粉就是從蕨菜裡提煉出來的澱粉做成的,你知道蕨菜嗎?我老家那邊很多,以後你要是有機會去我家,我從山裡摘來給你吃。”
“那再說說這道菜吧,做法倒是十分簡單,你看這些花生米,都是炒熟的,蕨根粉用熱水煮大約五分鐘的樣子撈起來放在涼水裡衝一下瀝乾,然後就是把各種調料放在一起攪拌均勻就可以了。”好歹她也是農村長大的,這麼簡單的家常菜做法怎麼會不知道呢。
說話間,老闆已經陸陸續續地將菜上齊。
樑琛微微頷首,像是對她說的話十分贊同,“看在你這麼誠懇的份上,我也就給你講講剩下的三道菜吧。”
白鴿被他這話驚得差點掉了下巴。
“這怪味肚條,主要是豬肚的去腥、入味,豬肚煮的時候不要放鹽,放鹽的話豬肚會緊縮,煮不軟,然後就是涼拌的各種調料,不過要是加點芝麻醬的話,味道應該會更好。”他一邊說一邊往白鴿碗裡夾菜。
樑琛的聲音低沉性感,溫暖人心。
白鴿聽得入神,也不吃菜,雙手托住下巴認真聽他講話。
“至於這水煮黃顙魚,我以前和你小叔一起夜釣過,收穫頗豐,它們白天喜歡棲息於湖水底層,夜間纔出來覓食,做法嘛,也是十分簡單的。”他低沉的聲音娓娓道來。
樑琛清了清嗓子,開始說這水煮黃顙魚的做法,“黃顙魚去鰓,洗淨,姜、蒜、大蔥、野山椒備好放入鍋裡炒香,加入水燒開,然後倒入料酒、生抽、白糖、鹽巴,儘量小火,煮的時間越長越入味。”
請告訴我,眼前這個男人一定是高級廚師而不是搞土木工程的指揮長。
也許是他低低的嗓音太過悅耳,鄰桌已經有不少人看過來,白鴿捂着臉,簡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好好的一頓農家樂,居然搞出了“以廚會友”的意境。
樑琛夾了一條黃顙魚放進白鴿的碗裡,“這黃顙魚刺少,肉嫩,倒是能滿足你的胃。”
“我又不是吃貨好嗎?”她嘟着嘴一邊反駁一邊下筷子開撕那條黃顙魚。
他看着白鴿口是心非的樣子倒也覺得好笑,“那剛剛是誰說她要帶上我,我帶上錢,一起闖蕩美食界的?”
哦,好像還真是她說的。
“但是你當時拽得跟二五八萬的,壓根兒沒有理我好嗎?”
“......”樑琛竟然無言以對。
沒有理就是默認,懂不懂,能不能有點默契度!
“我們什麼時候下山?”白鴿問他,“待會我帶你去學校附近吃東西,好歹我也在這個城市混了四年,我要一次吃個夠,不然等回廣州了就吃不成了。”
學校附近的美食倒還是挺多的,樑琛竟也沒有反駁,“吃完飯就下山,不過,你能有那麼大的肚皮?”
“有,就怕我的錢包不夠鼓。”白鴿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手指,真是太美味了,簡直吃不夠,好想一直賴在這裡不走。
樑琛看着她像只嘴饞的貓兒,意猶未盡的舔自己的爪子,抽出幾張衛生紙,急忙制止她,“女孩子就應該有女孩子的樣子,你這樣不顧形象究竟算什麼!”
她聽樑琛語氣裡有些責怪,倒也不以爲然,砸吧砸吧小嘴兒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我想活得隨性些,就是這樣。”
他沒再說話,添了碗米飯繼續夾菜。
山間清爽的風,農家樂老闆的熱情,眼前佳餚的美味,還有賞心悅目的人,都是這個炎熱夏季最難忘的東西。
飯畢,樑琛結了賬,執方向盤驅車下山。
按照白鴿的計劃,他們先是去南橋逛一圈,消化消化胃裡的食物,再去吃東西。
因爲時間尚早,南橋的人很少,來來往往的遊客絡繹不絕,有殘疾人扮成送悟空、豬八戒的樣子讓遊客和他們合影,也問過白鴿,不過被她委婉的拒絕了。
南橋的風很大,橋下的水聲震耳欲聾,那位薩克斯老爺爺極爲享受地吹着舒緩的曲調。
樑琛半倚半靠在南橋的欄杆上,雙手搭在兩邊,身後是滔滔不絕的岷江水,他忽然開口:“白鴿,你有沒有認真想過你工作的事情?”聲音裡夾雜着風聲、水聲,格外微弱。
“說實話,畢業之前我想過,可實習那段時間讓我意識到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畢業之後,我只想做一隻快樂的小菜鳥。”她雙臂用力,一屁股坐在欄杆上。
她這個意外的舉動嚇得樑琛趕忙騰出一隻手來將她扶穩,“規矩點!別跟個猴子似的上竄下跳,掉下去怎麼辦?”他聲音都有些急了,臉色也冷得像千年冰山。
白鴿回頭瞟了一眼身後的岷江水,一陣眩暈,就算有一百條命也不夠她死,趕忙跳下來。
樑琛好像真的生氣了。
過了很久,他才說:“你這樣想,倒也好。”
雖然有些無厘頭,不過白鴿還是聽得明白,他是在說她的心態。
“不過拿了我的工資,總要對得起我那些錢,工作要積極主動,但也不能太老實,不然會吃很多虧,回去我會和胡勇好好談一下,讓他平時多提點你,如果你願意,我也可以抽空帶你。”艾瑪,感覺他好操心的樣子,簡直成了第二個小叔。
樑琛把手放回兜裡,一雙長腿輕輕交疊在一起,“我還是那句話,你還年輕,不應該把青春浪費在山旮旯裡,我會想辦法,把你往局裡送,前提是,你不是爛泥巴扶不上牆。”
他今天好像有點反常,平時不太愛說話的一個人,今天話格外多,從青城墓園再到南橋,從他母親再到白鴿。
“爲什麼幫我?”白鴿問他,是因爲小叔的關係,還是因爲她自己。
樑琛倏地笑了,竟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幫她,他只好實話實說,“不知道,就是很想幫你,不過,你也可以拒絕我。”
樑琛,如果我說我無法拒絕你,你信不信。
原本活躍的氣氛一下子沉默了許多,一時間,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他們在南橋待了很長一段時間才離開。
白鴿帶着他去梅西廣場逛了一圈,然後走進一家名叫“粥公面婆”的小店,“這裡的皮蛋瘦肉粥特別好喝,兩塊錢一個人,管飽,還有小菜三塊錢一份,味道美得不行,吃完了我再帶你去隔壁的隔壁老號尤兔頭,我們抽個真空裝帶回廣州吃好不好?。”
樑琛盛皮蛋瘦弱粥,白鴿夾小菜,分工合作,然後面對面的坐着吃,她看着樑琛把稀飯喂進嘴裡,俏嬌一笑。
兩個人本來就不太餓,也沒有吃太多,結了賬然後去老號尤兔頭抽真空,這家的兔頭堪稱這座城的一絕,不僅如此,鴨腦殼,鴨脖子,鴨鎖骨,各種涼菜,味道也是極好的。
從老號尤兔頭出來,樑琛驅車去C市機場,他們是晚上的飛機票,他把車停在機場的停車場裡,這車是局裡的,放在這裡會有人來開走。
樑琛鎖好車門,忽然聽見白鴿問:“樑琛,我們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