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鴿忍不住想,夏澤堯是不是真的不愛她,如果不愛,又怎麼能夠在一起這麼多年呢?人心都是肉做的,又怎麼會沒有感情呢,只是愛的還不夠深吧。
離開C市的那天是三月十六號,夏澤堯不放心讓白鴿一個人走,將21號的機票改簽到16號陪她一起,只是目的地不同,一個在北京,一個在廣州。
從此天南地北,再無相見。
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夏澤堯領着她取票、托運行李、過安檢,找登機口,他的飛機比白鴿的晚半個小時,登機還早,他們坐在外面的候機大廳裡,白鴿靠在他的肩上,捨不得分開。
夏澤堯又把所有的注意事項說了一遍,生怕她去廣州出了什麼差錯,白鴿隨意聽着,並不放在心上,出門在外,全靠嘴上功夫,所以她並不怕。
開始登機了,夏澤堯抱了抱白鴿,“走吧,我們會好好的。”她沒說話,只是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然後就走進通道里,登上飛機,開始找自己的位置。
兩個小時後,廣州。
從A區出來之後,白鴿被所有人的短袖短褲驚呆了,再看看自己厚重的羽絨服,簡直像從另外一個世界穿越來的,重點是被熱成狗了。
白鴿實習的地方是深茂鐵路五標指揮部,就是深圳至茂名的鐵路,電建集團中標的一個標段,指揮部設在恩平的一個旮旯裡,她足足在路上折騰了四五個小時纔到,說是指揮部,實則就是一棟三層的小樓。
接待她的是綜合管理部的朱姐,人很熱情,又是幫着提東西又是幫着鋪牀鋪,白鴿就站在一旁無從下手,她的房間在三樓,沒有衛生間,窗戶也不能開,特別悶,朱姐看出了她的疑慮,安慰她說:“你來的比較晚,沒有帶衛生間的房間了,等過幾天有人搬走你再住過去,現在先將就着。”
聽朱姐這麼一說,她也不好說什麼,其實有沒有衛生間她倒是不在乎,就是窗戶不能開這一點很難接受,剛裝修的房間,氣味特別大。她早就想好了幹工程這一行的條件好不到哪去,所以心理準備還算牢靠。
可能是動靜太大,有個穿紅色裙子的女人走進房間,朱姐忙介紹,“這是計劃財務部的會計兼出納,陳亞盼。”又指了指白鴿,“這是新來的實習生,樑總說分到你們辦公室,以後你們就是同事了。”
白鴿出於禮貌笑了笑,說了一聲“你好”,心想這還有會計兼出納,如果這放在其他公司,會計兼出納根本不可能,因爲這是一個禁忌,陳亞盼雙手環抱在胸前,看上去很高冷的樣子,而接下來的一句話將她對這個女人的好感直接降爲零,“會喝酒嗎?”
白鴿愣了一下,老老實實的答道:“白的不行,其他的還行。”陳亞盼笑了一聲,“那就好,啤酒紅酒都能喝,挺好!”看這樣子,以後註定是要她當陪酒小姐了,白鴿悔得簡直想咬舌自盡。
朱姐看着氛圍有點尷尬,忙嗔怪道:“陳美女,你別把新來的小美女嚇到了。”高冷的陳美女極爲不屑的“切“了一聲,“哎呀,怕什麼嘛,我這是在鍛鍊她。”
鍛鍊也要看場合的好嗎,陳美女,沒看見這牀都還沒鋪好嗎?
陳亞盼繼續問:“你學會計專業的?”
“不是,我學工程造價的。”白鴿答。
“學造價的分到我們辦公室幹啥?”陳亞盼語氣很不好的問朱姐,與其說是問,倒不如說是質問更爲合適。
朱姐一邊鋪牀一邊解釋,“那就是二樓辦公室吧,反正樑總說的是安排在計劃財務部,明天一早我再問問。”
聽朱姐這麼一說,白鴿心裡頓時輕鬆了不少,應該不會和陳亞盼在同一個辦公室。
鋪好牀,白鴿換了一身衣服,正愁着這地方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去哪兒買洗漱用品這事兒,朱姐就拿着一大堆東西進門,洗漱用品一應俱全,瞬間對朱姐感激涕零,“你現在是想先洗個澡還是我先帶你去辦公室轉轉?”
“去辦公室轉轉吧。”不管怎麼樣,先熟悉一下環境再說,不至於明天早上起來一頭霧水。
聽說這裡以前是一個廢棄的酒店,而且還發生過火災,後來電建集團中標,由下面的一個子公司七局承建,爲了節約成本,就把指揮部定在了這裡,買了塗料重新刷了一遍。
“你住的這層樓的第一間房,就是我們這裡最大的領導,一切都是他說了算。”朱姐開始替白鴿介紹,“我再帶你到二樓看看。”下了樓梯之後,朱姐就帶着她去各個科室轉了一圈,工程部、物資部、安質部、幾乎都是清一色的男性,然後是計財部,女性略多,各個科室的人都非常熱情,白鴿與他們一一打過招呼。
“那邊是總工和安全總監的辦公室,一樓就是我們綜合管理部和對外協調部,進門的右手邊是一個大型會議室,我就不帶你下去了。”朱姐說。
朱姐指着二樓走廊說:“這條走廊走到盡頭,再下樓梯就是食堂,早飯時間是七點半到八點,其他的我明天再給你說,你現在先去我屋裡洗個澡。”
朱姐個子很嬌小,剪了一個乾淨利落的短髮,一看就是很能幹的那類人,雙眼皮,皮膚很白,所以白鴿看不出她的年齡,但對朱姐的第一印象很好。
洗完澡之後就去漱口,當她得知三樓的衛生間是男女通用的時候,白鴿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短短一個小時之內竟然看見了兩次裸體,嚇得差點尖叫出來,更香戳瞎自己的雙眼,抱怨歸抱怨,卻還是要硬着頭皮去刷牙。
那感覺簡直不能再酸爽了!!!
由於折騰了一天,白鴿只給夏澤堯發了條短信就倒頭大睡,睡到半夜又被吵醒,她住的這間房靠着公路,外面又是325國道,大貨車特別多,特別吵,整個晚上都沒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便醒了。
白鴿方向感特別弱,昨晚朱姐說的快,也沒記住食堂在哪兒,所以連早飯都沒有吃,到了上班的時間,首先想到的就是找朱姐,到了綜合部,朱姐正在忙手裡的事,白鴿就在一邊等她。
朱姐說:“我先帶你去見樑總。”說話間,一個身姿卓越的背影闖入眼簾,那男子身穿白色襯衫,黑色西褲和黑色皮鞋,氣質不凡,單憑一個背影,白鴿並不能判斷那男子相貌五官如何,只覺得再清秀不過,沒想到工地上還有這等書生氣質的男人,還真是絕了!!!
白鴿回了回神,朱姐正好忙完手裡的事,看了門口一眼,“那就是樑總。”
怎麼會是他?那人年紀輕輕,想來也是剛剛畢業沒幾年的大學生,怎麼會是樑總?白鴿不敢放肆,再一想,這樑總和她小叔白勳是同學,想來年齡應該差不多大,她這次來實習,就是拖了這位樑總的關係。
“樑總好。”白鴿恭恭敬敬的打了一聲招呼,樑總微微頷首,她這才得空看他,他五官生得精緻,就是面容有些僵硬,想來應該是作爲領導不用點頭哈腰陪酒賣笑的緣故。
“來了就好好學習。”樑總只說了一句這麼話,白鴿立刻給他扣上一頂帽子——高冷!!!
朱姐又問:“安排在哪個辦公室?”
“計財部。”樑總輕吐出這三個字,便轉過身去和綜合部的沈主任談事情。
白鴿跟着朱姐上樓。
到了計財部,總經濟工程師不在,現在一切都由副總經濟工程師負責,副總經姓胡,是個十足十的胖子,大家都叫他胡總或者胡總經。
胡總很熱情,由於這段時間太忙,就先把白鴿安排在工程技術部看圖紙,工程部也來了兩個實習生,不過都是男的,一個叫朱毅,一個叫戴超,大家都是剛出身社會,在一起比較有共同語言,所以白鴿沒過幾天就和他們混熟了。
朱毅能說會道,不管啥樣的事兒,到了他嘴裡都能給你說順溜了,而戴超恰恰和朱毅相反,不愛說話,但做事卻非常踏實。
工程部還有一個女的也是唯一一個,不過已經結婚了,二十七八歲的樣子,大家都叫她何姐。
白鴿才上班,還沒有完全熟悉工作環境和氛圍,相對朱毅和戴超來說還是非常矜持的,兢兢業業的看了幾天圖紙,她是學土建、水利和安裝造價的,對鐵路造價一竅不通,所以要她說出個所以然來確實有點像逼着公雞下蛋一樣——不可能!!!
第四天在食堂吃飯的時候,那位胡總經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小美女,你看了幾天圖紙了?”
白鴿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叫她小美女,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胡總經又問:“小白,明天我到工程部來領你,以後你就是我們計財部的人了。”
白鴿連忙答應,心想胡總經這話說得她就像個沒爸沒媽要的孤兒似的,被他領了,以後就是有家的人了。
這話雖然聽起來有點歧義,但她還是挺高興的,至少還有這位胡總經惦記着,沒把她扔在工程部然後再過段時間被流放到分部再去工地鍛鍊鍛鍊。
在指揮部混了幾天,白鴿終於把基本情況打探的差不多了。
指揮部隸屬一分局直接管理,一分局上面還有七局,七局上面還有水利水電,水利水電上面就是最高領導也就是電建集團。
指揮部下面還有一分部、二分部、三分部、測量實驗中心、設備運營中心,也就是最底層,一天二十四小時駐紮到工地上,工作環境艱苦不說,收入更是與付出不成正比,剛出來的大學生就是被派到工地上去充當廉價的勞動力,說得難聽點,就是和農民工差不多的待遇。
俗話說得好,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白鴿覺得她還是留在指揮部比較好,如果那個樑總哪天心情不好,指不定把她流放到工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