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越德嘉八年
天河城,豐越京城
暑,天河城此時正值燥熱,即便入了夜也依舊讓人難眠。
此刻夜幕落下,星空明亮,繁星廣佈,明星自天的那端鋪天蓋地迎向那邊。
各家都熄了燈火,正入夢鄉。城內寂靜無聲,狗也入了眠。
衆人皆以爲這是再不過一個平常的夜晚了,卻不料,城門處傳來震耳欲聾的嘶吼聲,夜幕突然被火焰燒開一個口子,無數的士兵從那裡崩涌出來。戰馬發出踏踏聲,讓人膽戰心驚。
百姓推開門,卻見城門大開,火光四處,血跡一隻從城門處蔓延到城內。分不清屬於哪方的屍體遍佈橫躺。
濃厚的血腥味充斥着口腔,讓人不適。
一男子看不過這血腥場面,扶着牆忍不住作嘔。
火光接天,一排步兵整齊劃一,停頓下來,又分開兩處,一名身着銀色鎧甲的男子從中走出。
此人騎着披甲戰馬,手持滴血利刃,表情嚴肅。他目視前方,查探四周,眼神犀利,讓人不敢與之直視。
之後又有一名青年男子駕馬而來,竟是未穿鎧甲,可華衣加身,讓人一眼便知此人身份尊貴。
男子回首向他作禮:“王爺。”
青年男子拉住繮繩,眯了眯眼,看向遠處,忍不住嘆道:“夜晚的天河城,真的美的很啊。”末了,又笑了笑,補上一句:“只是,沒有以前那麼好看了。你說是不是,孫崇?”
青年男子笑着看向孫策,眼中含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屬下此前未曾到過這天河城,故而,屬下不知,還望王爺恕罪。”
青年男子看了他一會兒,又笑了起來,懶散道:“不知便不知吧。”他扯了扯繮繩,一夾馬肚,身下的戰馬便向前走去。
“白楓呢?”
“此刻應該入了宮。”
青年男子沉默了一會兒,眼中流露出複雜,帶着些悲傷,他握緊拳頭,擡頭對着天,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再次睜眼時,先前情緒皆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冷酷與狠絕,仿若暗夜中的狼,幽幽的眼睛中滿是貪婪。
“走,找他去!”男子率先駕馬而去,剩下人馬連忙跟上去,唯恐落了隊。
銀甲士兵所到之處,皆是血腥。百姓避之不及。
一排士兵在前開鋒,只因城中大都爲百姓,而城中人馬也大部分被調往宮中救駕,他們一路暢通無阻,徑直到了豐越皇宮中。
此刻皇宮內,先前不知從何處出現若干士兵,宮中侍衛未有防備,損失慘重。皇宮到處失火,太監宮女抱着珍寶四處逃竄,場面失控得厲害。
青年男子進了皇宮後花園,此處與他處不同,竟是難得僻靜,別處火光襯得此處幽暗,淡淡花香縈繞鼻尖,是那熟悉的味道啊!男子揮了揮手,身後的人盡數退下去往別處。
男子靜靜地擡頭看着天空,不知想些什麼。忽的聽見某處響聲,瞥見牆角處有一個小糰子似的在挪動。
男子下馬走近,待看清是誰時,忍不住勾了勾脣。
只見那小糰子是一個穿得粉粉嫩嫩的小女孩,此刻正背對着他,面向牆不停的動作,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青年男子伸出手,輕輕戳了戳她。
“誰?”小女孩一時警覺,回頭便見一個人,頓時嚇了一跳。
“做什麼呢?這般謹慎?”男子見她模樣可愛,忍不住逗弄起來。
“冶成叔叔壞,不要動我,我在挖父皇的寶貝呢!”小不點不滿地打了一下他的手,然後繼續拿着手上的鏟子不停挖着牆角的土。
冶成噗嗤一聲忍不住笑了出來,“你知道你父皇的寶貝是什麼嗎你就亂挖。”
“挖出來不就知道了。冶成叔叔真笨!”女孩嫌棄地看了他一眼。
“好好好,是我笨。不過,你怎麼知道你父皇的寶貝埋在這?”冶成好奇問她,拿了一旁的樹枝幫她一起挖。
“我每日都看見父皇偷偷摸摸地到這來,還細細地在這整土,生怕被別人看見,我自然就知道了。”
“這麼聰明?到不像個兩歲的小娃了啊。”
女孩不理他這句話,將土除去之後,努力地想把東西拿出來,冶成伸手幫她,卻見挖出來的竟是一個酒壺。
一股濃厚的酒香縈繞四周,混着周圍的花香,一時間味道竟美地讓冶成仿若在夢中。
“這是你母親親手釀的。”冶成喃喃道。
“是嗎?”女孩輕輕摸了摸它,“那,我可以喝一口嗎?就一口?”
冶成笑着摸了摸她的頭,“可以,反正,也是最後一夜了。”
“啊?什麼最後一夜?”
“沒什麼。”冶成將它打開,醇厚的味道頓時撲面而來。
冶成微眯了眯眼,深深吸了一口,只覺得仿若見到故人,讓他一時之間竟差點忍不住熱淚盈眶。
“來,試試。”
“真的好嗎?我才兩歲,父皇說,小孩子不能喝酒的。”
“怎麼?怕了?剛纔不還很想喝的嗎?你今日不喝,日後,恐怕沒機會了。”冶成意有所指,可在小女孩聽來,卻是另一番意思。
她盯着酒壺好一會兒,才終於下定決心,從旁邊扯了片葉子,從酒壺中舀了一小瓢,直接送入嘴中。
入口卻並不是很辛辣,反而有些甜味。女孩舔了舔嘴脣,回了回味,還想在喝一口,卻被阻攔。
“誒,別喝了,這酒雖然不像一般酒那般辛辣,可是後勁很大,喝多了也會醉的,更何況你一個小孩子,哪裡來的酒量。”
說着,直接將酒倒入了自己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