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個大房子裡,多了兩個讓她不能忽略的人——林惜惜和凌嘉澤。凌嘉澤的話還歷歷在耳,只是她不相信那樣殘忍的話可以出自一個五歲的孩子之口。而且,他的話,讓丘宛晴至今還糊塗着。
爲什麼她會無緣無故變成了殺他爸爸的兇手?
而且,在凌嘉澤口中,他所謂的爸爸已經死了。可凌仲煊只是受傷而已,還好好活着。
哪有孩子會咒死自己的父親的呢?
丘宛晴實在想不明白。
同樣地,她也想不明白凌仲煊爲什麼會受傷。這幾件事是不是互相關聯的呢?隱約間,她感覺到了,在她生病昏迷的那段時間裡,發生了一件重大的事情。
“唉,不想了不想了。”丘宛晴把頭埋入枕頭裡,強迫自己停止腦袋裡紛亂的思緒。
一個轉身,手貌似打到一個堅硬的物體,藏在被子下面。
丘宛晴把那物體摸出來一看,居然是一部手機!
而且是寬屏智能機,還是國際某牛叉品牌的!
天呀,這真是天上掉餡餅了嗎?可老天怎麼會知道她此刻正無比需要一部手機呢!
迫不及待地,丘宛晴把手機打開。流暢高清的開機動畫、悅耳的鈴聲、簡潔雅緻的操作界面……這在平時看起來是如何普通的東西,此刻都變成了值得好好欣賞的珍寶。
不一會,一條短信便傳來過來。
打開一看,是陌生的號碼,上面寫着:敢讓我找不到你,你就死定了。
頓時,丘宛晴意識到了,那是凌仲煊的號碼。
而這手機是凌仲煊送給她的。
雖然還是一副惡狠狠的語氣,但丘宛晴心裡卻樂滋滋的,難道她已經有受虐喜聞樂見傾向了?
那個男人,總是這樣,裝得兇巴巴的,其實……好吧,也很兇。
丘宛晴拿到手機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給家裡打電話。
不一會,電話通了,接電話的是大弟。
“喂,找哪位?”
“是我,姐姐呀。”丘宛晴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可轉念一想才發現沒必要,如今她可以光明正大地打電話了。
“啊哈,大姐,你的新婚生活還愉快嗎?”大弟聲音聽起來十分高興,還不忘調侃:“想必是非常愉快,都樂不思蜀了,那麼久都不給我們打電話。”
丘宛晴聽得一頭霧水,問:“你胡說啥啊?”
“不用掩飾了,雖然嫁到西亞遠了點,可是姐夫好有錢呀。”
丘宛晴更加糊塗了,“你姐夫?”
“是呀,他說以後每個月給我們幾萬塊生活費呢,怎麼,你不知道?”
丘宛晴木然搖了搖頭,再也聽不清大弟嘮嘮叨叨說了些什麼……
所謂的姐夫,是凌仲煊嗎?他什麼時候做的這些,在她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
而且,他爲什麼做這些?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對她那麼好了?
丘宛晴望着天花板,心裡情感翻騰,一半苦澀一半甜。然後拿起手機,看着那陌生的號碼,她一點點把它記入了心裡。
再把號碼存入電話薄,卻在姓名一欄猶豫了。
寫老公?還不是……
寫老弟的姐夫?很奇怪……
寫凌仲煊?太正式,也太疏離……
最後,猶豫了半天,丘宛晴打上了凌童鞋……當某人看到自己被稱呼爲童鞋後,大爲不滿,並強迫地修改掉了。當然,這是後話了。
凌仲煊,謝謝你對我家人的幫助。同時也很謝謝你送的新手機。丘宛晴發了一條感謝短信過去。
不一會,回信來了。
他說,不用謝,應該的。
應該的。
這三個字狠狠擊中了丘宛晴的心中柔軟的部分。一股安定的情緒就從那被擊中的地方升了起來,溫暖得讓人有流淚的衝動。
當一個男人開始爲一個女人的家人考慮的時候,那意味着什麼呢?
答案明明呼之欲出,但丘宛晴及時剎住車,不敢自作多情地往下深究過去。
正糾結着,凌童鞋又發來一條短信,丘宛晴一看,他讓她到馬場去。
丘宛晴一看窗外春陽正好,於是欣然起身,拎起一頂白色太陽帽走了出去。
在經過碼頭的生活,黑壓壓的人羣引起了丘宛晴的注意。
一堆人排着隊,要出島的樣子。而丘宛晴在人羣裡面看到了阿勝。再掃一眼,看到了採芬。
他們都是昨天參加了地下派對的人,看來凌仲煊要把他們全都趕走。
她站在一邊,阿勝也看到了她。兩人再次見面,互相都有些尷尬。丘宛晴扭頭就要走開,卻被阿勝叫住了。
“宛晴,等等。”阿勝跑到丘宛晴面前。
丘宛晴對他報以一個淡淡的笑容。可心裡不是不介意的,他竟然在她最危急的時刻,選擇了退縮。
“對不起。”憨實的漢子,第一次把頭低得那麼下。
丘宛晴看他的樣子,心裡也談不上生氣。只是她很好奇,問:“爲二爺出氣是什麼意思?你們爲什麼都那麼討厭我?”
阿勝擡起頭,驚訝地回答:“你居然還什麼都不知道?網上都傳瘋了。”
“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丘宛晴焦急起來,眼裡充滿了急切的期待。
“可是視頻已經被二爺下令封鎖了。”阿勝皺緊了濃眉,思索着。“這樣吧,你給我留個郵箱,我回到a市了幫你找找那段視頻。其餘的我不能也不敢多說。”
“能幫我找視頻就已經足夠了,謝謝你。”丘宛晴開心地展露笑顏。
阿勝看着她的笑容,心裡頓時好過了許多。這就當做他的補償吧。
島上沒有長亭,也沒有古道,早晨的露水也早已被曬乾。但送別的滋味還是瀰漫了開來。
那麼多的人,因爲她,都要離開了,離開他們可能已經居住了近十年的地方。
阿勝走了。
丘宛晴看着向a市駛去的輪船,心裡只剩下惆悵。
湛藍的海水在陽光下閃着粼粼的金光,而隱藏的真相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
在往回走的路上,丘宛晴納悶着,她既沒有手機也沒有電腦,要怎麼看阿勝傳來的郵件?
凌仲煊房裡倒是有電腦,但是她沒膽量去用……
而且,其他人都知道她的特殊身份,應該也不會借給她用。
想着想着,突然發現凌嘉澤在前面的沙地上玩。只見他拿着長長一根木棒,在地下亂塗亂畫。
這時,好奇心促使着丘宛晴走過去。
他肉嘟嘟的臉蛋在陽光下閃着小麥色,額頭上掛着汗,沾溼了額前的柔軟的絨發。撇去他傲慢的態度和莫名其妙的兇巴巴,丘宛晴覺得他還是一個很討人喜歡的小孩子。
“嘉澤,你在畫什麼呀?”丘宛晴也蹲下來,低頭問他。
可凌嘉澤一看丘宛晴來了,就急急忙忙把自己的傑作全部掃掉,然後“哼”一聲,表情不屑。
“宛晴三八。”他嘀咕着,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丘宛晴聽見。
丘宛晴也不生氣。對付小屁孩,就是不能跟他急。而且,她有的是辦法,她家三個大小頑童還不是被她收得服服帖帖的。
丘宛晴也撿了根樹枝,在沙地上自顧自地畫起來。平時,她注意到,凌嘉澤總喜歡穿印有機器貓圖案的衣服,應該是非常喜歡那隻藍色的胖狸貓了。
於是,她開始一個圓又一個圓地勾勒起多啦a夢的形象。而且她還故意斜揹着凌嘉澤,讓他既看得見又看不全。
不一會,凌嘉澤那好奇的小腦袋便往丘宛晴的方向伸得老長。
這時,丘宛晴一轉頭,故意防備地看向他,也“哼”一聲,把自己挪了挪,完全擋住了他的視線。
凌嘉澤被吊得胃口十足。五歲大的孩子能有多強的忍耐力呢?所以,凌嘉澤乖乖地繳械投降,跑過去拉住了丘宛晴的衣角。
“宛晴三……”凌嘉澤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是要諂媚,於是改口,“宛晴姐姐,我想看……”語氣是十足的撒嬌呀。
丘宛晴見他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得意極了。於是很大方地把位置挪一挪,把畫好的機器貓展現在凌嘉澤的面前。
凌嘉澤一看便成了星星眼,對丘宛晴霎時親熱起來。
“教我教我,我也要畫。”他雀躍地拉着丘宛晴的手。
“好呀。”丘宛晴答應,一步一步地教了起來。
凌嘉澤學得很快,也很用心。看他此刻一派天真的樣子,哪像是跟她有深仇大恨的樣子。而且她本來就不是很相信一個五歲的孩子能說出那些殘忍的話。那麼,果然是有人在教唆他了……
凌嘉澤畫完了,而且非常滿意自己的大作,小小的胸腔裡盈滿了成就感。這成就感使他迫不及待地就要在畫下面署上自己的大名。
他稚嫩的筆觸,一筆一劃雖是歪歪扭扭,卻是赫然分明。
丘宛晴看呆了。
因爲那三個大字居然是——林、嘉、澤。
他姓林,而不是凌。
“嘉澤,你跟媽媽姓嗎?”丘宛晴緊張地問。
林嘉澤兩根細細的眉毛擰了起來,一副你這麼問很奇怪的樣子,然後回答她:“無論跟我爸姓還是跟我媽姓,我都姓林。”
好吧,丘宛晴再次呆住了。
原來,林嘉澤不是凌仲煊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