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下海,並不是簡單地把人往海里一丟就了事。而是把人綁在一塊浮板上,再送到海上漂流,然後就生死由命,安危在天。近似於古希臘的陶片放逐法——公民們投票選出危害城邦統治的分子,然後把他放逐到海上。
丘宛晴兩隻手都被牢牢地反綁在一根與浮板相連的鐵棍子上。以她一個病弱女子的力量,是掙脫不開繩子的。
得救的唯一希望就是在茫茫大海上能遇上船隻。“蒼龍”的人還故作“好心”,給她嘴裡塞了一個哨子,說是讓她用來呼救。可丘宛晴知道,這微弱的哨子聲,在空闊蒼茫的大海面前,根本渺如塵沙
而“蒼龍”的提供哨子的目的也絕不是要讓她獲救,相反,是要讓她經歷一次從滿懷希望到恐懼,從恐懼到絕望的心靈自殺過程,讓她絕望到、痛苦到只想殺了自己,然後只能無可奈何咬破那用特殊材料製作的哨子,讓裡面灌滿的毒液流出,從此成爲飄蕩在茫茫海水的一具乾屍。
心靈的折磨遠比肉體的折磨痛苦百倍。
大海很安靜,只天空不太通透,悶悶得,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舉目四望都是一片藍色,億萬平方米的藍色平面上,只有丘宛晴和那兩平方米左右的浮板,如一粒草芥、一隻螞蟻、一粒微塵。
丘宛晴第一次覺得海面上是乾燥的,如沙漠一般。否則,爲什麼她的嘴脣和口腔幹得就要如枯黃的大地一樣皸裂?
“嗶……嗶……”連哨子聲也是有氣無力的。
丘宛晴已經頭暈目眩了,但她不甘心就這麼死掉。在遇見凌仲煊以前,她認認真真地生活着,不抱怨,每天都努力,每天都有簡單的開心。
那麼熱愛生活的她,憑什麼就這樣死掉?
丘宛晴猛地振奮起來,體內有一股堅強的力量支持着她,讓她把哨子吹得嘹亮而悠長,迴盪在空曠的海面。
任何一隻船,聽到這樣強烈的、渴望着生命的哨子聲,都會趕來營救的。
但是,在船來之前,不速之客先一步而到了。
蔚藍的海面上,突起一個個“尖刀”似的的魚鰭。它們整齊而有序,彷彿受過訓練的士兵。
是鯊魚。
丘宛晴瞬間膽寒了,哨子聲卡在了喉嚨口。
一條、兩條、三條······它們圍着丘宛晴打圈圈,好像在等待時機一哄而上。
此刻,丘宛晴想起了看的《動物世界》裡的畫面。高及膝蓋的密草叢林中,一隻豹子在不遠處潛伏着,眼睛射出銳利的兇光,準備隨時對那還樂不自知的羚羊一撲而上……
而此刻,她就是那無辜的羚羊,被幾道兇光凌遲着。
有一條鯊魚按捺不住了,它一躍而上,咬在了浮板上,浮板被咬去了一大塊。浮板無力再支撐平衡,丘宛晴的下半身沒入水中。
獵物已下水。彷彿這是一個信號,鯊魚羣張開血盆大口,集體朝丘宛晴瘦弱的身子撲去······
丘宛晴認命了。
可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一聲槍響劃破了寧靜。槍林彈雨中,沒有一條鯊魚咬到了丘宛晴。連續不斷的射擊,連續不斷的子彈***肉體的“突突”聲,讓前一刻還張牙舞爪的鯊魚瞬間躲進了海里,可它們並沒有離開。
不遠處一艘小型戰艦快速接近了丘宛晴。
凌仲煊屹立船頭,迎着海風,英姿颯爽。旁邊站着數十位黑衣侍者。
終究,他還是捨不得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