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去地裡,來回也要一刻多鐘,張蔓兒坐着無聊,就站起來在屋裡走來走去。
細細打量這簡陋的茅草屋,還跟從前一樣,斑駁的黃泥牆,屋裡陳列的桌椅全都斑駁不堪,就連她剛剛喝水的碗都缺了口。
這個家還是跟從前一樣,一貧如洗,從前不覺得什麼,如今看起來備覺得突兀。
大哥若是明年成親,那這房也該翻修翻修,佈置一番。
張蔓兒正想着怎麼拉孃家人一把,也沒有注意到一道複雜的眸光緊緊鎖定她。
院外的一棵桃樹下,站着一個清俊挺拔的身影。
劉文看着屋內那個一如既往的美人兒,心裡一陣陣觸動。
夏日的豔陽,曬在人的臉上,很容易讓額頭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但爲了多看張蔓兒幾眼,劉文站在這棵樹下,一聲不吭,就這麼神情貪婪的注視着張蔓兒。
門口傳來動靜,像是人踩在木柴上打滑的聲音,張蔓兒還以爲是爹孃回來,這一回頭就對上劉文這雙複雜的眼眸。
“蔓兒……”他抿了抿薄脣喚道,這聲音悠遠綿長,像是塵封在記憶的匣中,忽然被人打開。
在太陽底下站久了,劉文原本白皙的皮膚,被曬的紅通通的,額頭的汗水正順着臉頰往下淌。
“你來做什麼?”張蔓兒絕美的面容佈滿冰霜,看到他就瞬間沒了好臉色。
“蔓兒,我見你回來了,就想來看看你。”劉文擡起左腳,跨過門檻,腳尖還未落地,就見張蔓兒抄起桌上瓷碗猛烈砸過來。
就聽到哐噹一聲,瓷碗在他腳邊炸裂,伴隨着刺耳的破碎聲,驚起無數碎片。
“站住,這裡是張家,你走錯地方了。”張蔓兒冰冷的聲音如沉寂在深潭裡的水,不帶一絲感情。
真是見鬼,兩次回孃家,都能看到他。
不請自來,他想幹什麼?
上回還在她面前洋洋得意,什麼她忘了不他。
被她賞了兩個巴掌,居然還敢來?
愛他的時候,他不屑一顧,不愛他的時候,他總是纏着她不放。
這是犯賤的心裡在作祟嗎?跟他感情有糾葛的是本尊,可不是她張蔓兒。
“蔓兒,我,我聽你蓋了新房,又開了鋪,看到你過得不錯,我就放心了。”劉文收回腳,身形退後了一步,抿着脣不自然道。
看見她過得好,這心裡老是不得勁。
張蔓兒不是不喜歡薛川嗎?爲何能跟他安分的過日。
他還清晰的記得那次在田野邊,他提出了退親之事,就見張蔓兒哭着,這輩再也不會愛上別人了。
沒幾天傳來她要嫁人的消息。
還以爲她真的想通了,誰知道張蔓兒成親那天,爲了他跳河。
沒想到一向嬌弱的姑娘,居然能有這麼性格剛烈的時候。
這種毀滅式的表達方式,不正是明對他深沉的愛嗎?
那時他不懂,非常討厭她這種行爲,張蔓兒是想用死讓他內疚一輩。
可沒想到,她沒死,再次看見她,就被她狠狠打了兩個巴掌。
她就算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也不會愛上他。
他知道她這是氣話,幾年的感情怎麼可能瀟灑的放下就能放下。
她這是愛的太深,恨得太深。
他懂的,他懂的,這半年跟寧雪妍的接觸,從剛開始的美好驚豔,到後來受不住她那大姐脾氣,他開始懷念跟張蔓兒過去那種單純美好的幸福。
每一次見到她,都能讓他心頭無比的震撼。
她那麼堅強,那麼美好,讓他一次次感受到意外的同時又很震撼。
張蔓兒就是他心頭上的那粒硃砂,一旦烙印下來,再也割捨不掉。
“滾。”張蔓兒懶得跟他廢話,以免一會爹孃回來,不清楚。
劉文面色尷尬,張着嘴還想什麼,眸光不經意一瞥,瞥到張家人過來了,匆忙丟下一句:“蔓兒,我先走了,我還會來找你的。”
心裡有好多話想對她,但眼下不合時宜,他就不了,趕緊從側牆方向繞出去了。
等他走後,張蔓兒算是鬆了一口氣,回到屋裡剛坐好。
就見張老頭苗氏,還有張大海都一起回來了。
苗氏看到屋裡坐的人是張蔓兒時,眼睛裡騰起一抹亮光,激動的跑過去抓住張蔓兒的手道:“閨女,你今個怎麼來了呢?薛川呢?”
張家人每天忙着田地,根本不知道張蔓兒這些日發生的事。
爲了不讓爹孃擔心,張蔓兒也從未跟張家人透露任何消息,這是她第二次回孃家。
對上這些關懷的面容,她道:“娘,薛川他在鎮上上工,我今日過來,是請你們明個過去喝新屋喬遷的喜酒。對了,爹孃,我做了點生意,都是一些自己搗鼓的吃食,順便帶了點給你們嚐嚐。”
這賣吃食,苗氏聽村裡人過,在鎮上看到他們兩夫妻擺攤過。
想着張蔓兒這麼能幹,知道爲夫家着想,苗氏這心裡頭也就放下了:“你啊,看來懂事了,那我也就放心了。”
一家人聊了很多,都是一些生活的瑣碎事,的最多就是她哥的婚事了。
等明年張大海成親了,張蔓兒跟薛川再生個一男半女,她苗氏就能享受天倫之樂了。
張蔓兒只是笑笑,簡單的附和幾句,大多數都是靜靜的聆聽,聽着這些久違的聲音,感受到一股濃郁的親情味。
跟家裡人好了明個過來喝酒,張蔓兒就回去了。
待她走後,苗氏掀開蓋在籃裡的藍布,張大海就拿起筷,迫不及待的嚐了一下這些吃食,直呼:“爹,娘,妹的廚藝不錯。”
示意苗氏跟張老頭也拿起筷嚐嚐時,他眼尖的看到壓在罐邊的一個錢袋。
狐疑的拿出來,打開一看,裡面放有三錠十兩的銀。
“娘,你看這妹給的銀。”張大海一驚一乍的叫起來。
這可是三十兩銀呢?張蔓兒哪來那麼多銀?該不是她藏的私房錢吧,但也不至於有這麼多?
還有這新屋喬遷的喜酒,是老薛家蓋了大房嗎?
張家人對張蔓兒的近況,一知半解,還沒有村裡人瞭解的多。
直到次日,他們一家三口人,穿戴整齊的去了橋頭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