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疾雪大,她聽見聲音的時候,箭已經離她很近,又見一個玄青身影追着箭朝自己撲來,來不及思考,左手條件反射般往腰側一探,抽出唯一一把柳葉飛刀,側耳辯音,揚手一拋,薄刃迎箭而去。接着,她雙腿一夾止住馬步,拔劍並伏身於停步的逐月背上,以防飛刀未攔截下長箭導致自己被射中。
原本追着箭飛出去的奚桓見她出手奇快且毫不猶豫,又見刀鋒直直瞄準自己的要害,立時側身,向右飄出一丈,以避刀鋒。
“叮”的一聲,長箭與柳葉飛刀相撞後,同時落地。
在這眨眼的瞬間,殺手們都圍上來,形成一個巨大的包圍圈,將胭脂圈在其中。臨昭與凌峰雙雙落足於奚桓左右,扮演護衛的角色。
會不會燕陌已經被他們捉去了?胭脂暗道不好,猜測着事情發生的可能性,凝眸環掃四周的人影,最後將目光定在被斗篷摭蓋住大半個臉面的奚桓身上,細密地思考着現在究竟應該怎麼辦?如果燕陌真的被抓,她要怎樣做纔可以救出他?
與胭脂有過幾次交手,臨昭對她有不少認識,見她單獨行動,自然知道她與燕陌分開,不禁計由心生,大聲喊話道:“燕陌在我手上,快快下馬束手就擒。”
胭脂無法辨其真假,只裝作一點也不慌亂,一面拖延時間想對策,一面冷笑着回話:“兵不厭詐。臨團主果然高招。”眼下跑是跑不了了,最壞的打算也不過就是拼死一博。衆殺手中,最厲害的不過是臨昭、那名少年以及中間以斗篷掩面的男子。三人之中,斗篷男子纔是主角,胭脂只看見他整張臉鼻子以下的部分,卻完全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狂霸氣焰。
逐月噴着鼻息,亢奮地搖擺尾巴,原地踏步,彷彿知道它的主人即將進行一場惡戰。胭脂坐直身軀,右手持劍指天,在紛飛的春雪裡顯得傲氣不凡,與天、地、飛雪一起構成一幅很美的圖畫。
一直將目光停留在逐月身上的奚桓漸漸地將注意力轉移到胭脂身上。因爲斗笠與白絹巾的關係,他看不清胭脂臉面,只聽見她清脆的說話聲。他知道面前女子的確不凡,起碼足夠睿智。照她一人前來的情況看,要麼如臨昭所想一樣,她與燕陌走散,要麼是她打前鋒,先行前來查看是否危險。不過,從她話裡推斷,應該是走散的可能性大一些。
“你信也罷,不信也罷,總之燕陌已經在我手上,你無論如何也逃不出我手掌心。”臨昭將長弓與箭筒扔向一個下屬,故意笑眯眯地道。
“哈哈哈,莫說七殿下不在你手上,就是在你手上,我也不可能束手就擒。”胭脂爽朗大笑道,心想就算燕陌落在他們手上,自己也是救不了,不如拼個魚死網破,“話又說回來,臨團主身爲天下聞名的殺手之王,仗着人多勢衆與我兩度交手都未曾捉住我,若是一對一,怕是更加不容樂觀吧?哈哈哈……”
奚桓聽了話,以眼角餘光瞟向臨蒼。當他看見臨昭的臉色突然變得難看時,居然有種想笑的衝動。這女子果然不簡單,被重重圍困之下,居然還能冷靜如初,且言辭犀利得勝過刀劈劍刺!
“接連兩次走運,並不代表你會永遠走運。”臨昭壓下怒意,伸手意欲抽劍,卻被眼疾手快的奚桓一把按住。“你退後!”
“可是……”臨昭眼色猶疑地看着玉貌丹脣的奚桓,怔忡着道。事實上,臨昭已經很不理解桓帝先前追箭的行爲,現在又不讓他拔劍……到底用意何在?
“命令所有人不要泄露朕的身份,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得動手。朕要親自與她比劍!”奚桓一臉興致,小聲地道。
雖然不太贊同,臨昭還是聽令向所有殺手打了退後以及不加入打鬥的手勢。
隔着十丈距離,胭脂聽不見奚桓都說了些什麼內容,只見殺手們迅速退後二十步,以爲他們是想用箭陣對付自己,便雙手握劍全力戒備,高聲道:“怎麼?都嚇怕了?”
“既然胭脂劍法獨樹一幟,在下倒是想見識見識,討教幾招!”奚桓上前數步,站在離胭脂五丈處,笑面迎人地道。
果然,這人才是主角!胭脂心念一轉,道:“倘若我勝了,該當如何?”
談條件?奚桓笑允:“倘若你勝了,這兒所有人都不攔你。”
“倘若我殺了你呢?”胭脂的話聲詭異,有種顯而易見的輕狂。
真是個又烈又狂的女子!天底下,怕是沒有幾個女人敢這樣與自己說話的吧?褪下斗篷,單手輕輕一揚,寬大的斗篷便飛至凌峰手上,奚桓不以爲意地道:“如果你自信殺得了我的話。”
這下子,奚桓離塵絕俗的長相暴露無疑。胭脂看得極清楚,不可避免地呆了呆,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美貌的男子!細看兩眼後又覺得好生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他。
“在下讓你三招。”奚桓目不轉睛地看着她,一臉肅殺。
讓她三招,那敢情好!她可以抓住這三招的機會挫傷他。“卻之不恭!”話聲一落,胭脂已落在雪地上。既然是單打獨鬥,素以武士自居的她也不願借逐月爲盾。
雪還在飄灑,將兩人之間的空間裝點得柔美極了。胭脂左手捏起劍訣,右掌一翻,長劍立即打了幾個旋,折握住與手肘保持平行。反觀奚桓,未有半分拔劍的動作,只是全神貫注地打量胭脂握劍之姿,甚感詫異。從小到大,他也沒見過如此握劍的,想必臨昭初見時也是吃了一驚的吧!的確有趣!
“看劍!”胭脂不與他廢話,腳下踏雪一滑,人已到奚桓面前,執劍之手往奚桓腰身上繞過去,卻不是以劍尖相刺,而是以極長的劍刃向他直接抹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