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雖然沒有進展,可是徐逸卻無事可做。
作爲一個法醫,他能做的暫時都發揮不了手腳,林柏和樑瑜不知在忙些什麼,常常看不到人影。
想起上次林柏跟他說過的在醫院遇刺的事,徐逸覺得有必要告訴那個人一趟。
兀自來了舊宅,沿着之前的路進了屋。
樑舒行已經好幾天沒見到樑瑜了,他知道警局一般出了比較難纏的案子樑瑜便會如此。
聽到腳步聲,滿心歡喜的回頭,看見那人的一瞬間,失望的轉了回去。
心中不免有些懷疑自己,竟連樑瑜的腳步聲都辨別不出來了,看來自己的身體情況不知不覺中已經開始惡化了。
“看見是我也不必這麼失望吧...”徐逸調侃似的說。
樑舒行沒有搭茬,去了廚房泡茶。
“聽說小尋回來過了..”徐逸自顧自的問。
樑舒行還是沒說話,他不明白徐逸來此是爲了什麼,難不成真的只是無聊找他閒聊,反正他覺得不可能。
“你還是沒跟她走啊...”徐逸有些失落的說。
樑舒行手上的動作因爲這句話停了一瞬,轉而便回過神來。
“有話直說。”樑舒行將泡好的茶放在他面前,有些不耐煩的說。
“他們被殺手襲擊了...”徐逸嚴肅的說,聲音有些微小。
樑舒行瞪大了瞳孔,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徐逸,“什麼時候的事?”
看到這樣的表情,徐逸一點也不意外,他早料到樑瑜不會將這件事告訴他。
“差不多一週前了...”徐逸道。
樑舒行想了一下,難怪樑瑜這麼久都沒回來,上次回來也只是匆匆打包了行李便走了。
“那阿瑜受傷了嗎?”樑舒行擔心的問。
徐逸搖頭,“林柏替他擋下了...”
聽見這個名字的時候,樑舒行皺了下眉頭,覺得有些耳熟。
“林柏?...”樑舒行呢喃般重複了一下這個名字。
“對,林柏。”徐逸肯定的說。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仔細的觀察着樑舒行的表情。
嘴邊的名字讓樑舒行越來越覺得熟悉,腦中漸漸回憶起一張年少的臉。
“是..那個孩子..”樑舒行眉頭緊鎖,回憶一點點清晰。
“嗯。”徐逸輕輕地應了一聲,算是肯定了他的猜想。
樑舒行緩和的舒了一口氣,感嘆道:“他又救了阿瑜一次...”
徐逸瞧着那雙眼睛,總覺得看不穿他在想些什麼,“你當真剛纔才記得他?”
樑舒行一臉困惑,“你什麼意思?”
徐逸沒有回話,盯着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幽幽的說:“沒什麼,就是問問...”
“對了...”徐逸突然反應過來自己要說的正事。
“殺他們的人,你能想到是誰嗎?”
樑舒行沒有接話,但是上次的報道他也看到了,約莫猜了個大概。
“你知道?”樑舒行反問。
徐逸淡然的搖頭,他的試探再一次落了空。
既然要送的消息已經送達了,徐逸覺得自己是時候走了。
臨出門前,徐逸突然停了下來,回頭衝樑舒行說,“我覺得你應該和小尋一起走的...”
樑舒行放下擦完的茶杯,說:“你明知道我剩下的時間...”
徐逸搖了搖頭,眼神深邃,“你我都知道,不只是因爲這個...當年你逃走了,現在還是如此...”
徐逸話說了一半,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罷了..是我不明白,你們到底在堅持什麼...”
話音剛落,門便關上了。
樑舒行在原地愣了片刻,取下圍裙上了樓。
他們已經開始下手了,他必須抓緊時間了。若不然,恐怕連那兩個孩子的小命都保不住...
看着徐逸走遠,角落裡停着的車纔開了出來,後座的男人帶着黑色的帽子,臉遮住了大半,咳嗽聲起起落落。
“小逸知道多少?”男人聲音孱弱的問。
司機回頭,“應該不多,小少爺也只來過這裡兩次..”
“那那邊呢?”男人又問。
“王處長知道小少爺在警局,但是兩人沒有私下見過面。”司機答。
“阿行呢?”
“見過王處長兩次,其中一次是樑小姐剛入職不久,另一次就是宋小姐走之前。”司機稟報道。
後座男人點了下頭,忍不住又咳嗽了一聲,他的肺已經沒多少活力可以支撐了,現在已是強弩之末了。
“上次的殺手背景查清了嗎?”男人道。
“還沒有,不過可以肯定是從舊部派出來的。”
“還是沒找到他們藏哪去了是嗎?”男人有些失望的說。
“是...”司機低下頭,有些慚愧。“先生放心,我會盡快找到的。”
“你多費心思吧,他們現在比以往更加謹慎了...”男人擺擺手,示意司機可以走了。
“我明白。”司機說完,開車離開了。
沒過多會兒,舊宅的另一邊,另一輛車也悄無聲息的開了出去...
巡捕房。
醫院那邊的人來報,閆妍還是沒醒,而張清也不知因爲什麼原因再次昏迷過去了。
樑瑜拿着書,坐在李簡牢房的門口,鐵柵欄將兩人隔開。
“你讓我看的書,我看了...”樑瑜道。
“哦?有何見解?”李簡饒有興致的問。
她知道,樑瑜正是因爲案子的事情沒有進展,纔會來此找她。
“欲擒故縱。”樑瑜冷冷的道。
李簡臉上的表情淡了幾分,眼神裡帶着失落。
“看來樑探長還是沒有明白我給的提示...”李簡略顯沮喪的說。
“與其在這裡拐彎抹角,不如直接告訴我高元在那裡..”
李簡明顯地嘆了口氣,眼神認真的看着樑瑜,說:“樑探長真的以爲找到了高元就能找到成悅嗎?”
李簡的話,明擺着言外有意。
樑瑜更是聽得迷惑不已,按照她的意思,高元很有可能並不是真正的主謀,暗中操控這一切的,另有其人...
樑瑜起身,走近牢門,“難道你們都只是聽命於人?”
李簡側頭思索了一下,“也不應該這麼說,應該說相輔相成纔對...”
樑瑜心裡咯噔一下,李簡的話已經額外表明瞭兇手不止兩人,他們還有一個隱藏的極深的幫手。
所以無論當初入獄的是高元還是李簡,都只是幌子罷了。
即便是兩人共同被抓起來,他們的計劃也還是會照舊進行。
丁安好的案子從來都不是主要原因,只是一根導火*索罷了,一根誘發整件事開端的導火*索,同時也是掩蓋他們真正目的從而誤導警方視線的誘餌。
整個事件,都在那個人的算計之中,他想好每一步路,也準備了每一步退路...
“那天你說的關於丁安好的事呢?也是假的嗎?”樑瑜有些不敢相信的問。
“不是。”李簡肯定的答,“但...也不全是真的...”
李簡話說了一半,樑瑜已經猜不透她的意思了,正如從頭到尾她的推理都漏掉了最重要的那個人一般,她現在有些懷疑自己...
“你妹妹的事,你知道多少?”樑瑜突然想起,之前林柏跟她說過的那個猜想。
“你什麼意思?”李簡一下聽出了樑瑜話外有話。
“你有沒有想過,你們家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樑瑜進一步的試探着。
李簡有些警惕的坐直了身體,此時的她已經無心再看書了。
“比如你們倉促搬家,你父母沒有再報警找你妹妹...”樑瑜覺得自己說的已經差不多了。
“搬家不就是爲了離開傷心之地...警察根本不立案...所以...”李簡越想越不敢往下說了。
“你知道的,失蹤時間不足不予立案,可是之後呢?”樑瑜將聲音故意扯的很低。
李簡腦中開始變得混亂,樑瑜的話一點點滲透進她的心裡...
原本那些看起來合理的行爲,突然變得細思極恐...
對啊,之後呢?爲什麼自己所知道的那些事裡,再沒有之後了...
“你們家條件那麼差,你有沒有想過,他們是怎麼湊齊你的大學學費的呢?你妹妹的勳章和獎學金又去了那裡?你想過嗎?”
樑瑜雖心生不忍,但還是選了這樣的方式。
“不會的..不會的...他們不會的!”李簡突然有些支撐不住,無力的癱倒在地上。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樑瑜再次往火上添了一把柴。
她也是迫於無奈,才選擇了這種方式來擊破李簡的心理防線。
對於李簡而言,他們所做之事是正確的,她們只不過選了一種更加可行的方式來懲戒那些傷害過自己妹妹的人,所以她把這當做一場比試一樣有意無意的跟樑瑜透露謎語...
可一旦她知道,自己所堅持的正確裡,反而自己可能是這一切的元兇,那她的堅持,又怎麼還能守住呢?
“不可能...你在說謊...”李簡跪在地上,雙手捂住耳朵,重複地嘀咕着這句話。
樑瑜蹲下來看着她,“你比我更清楚,我有沒有說謊...”
李簡用力搖着頭,眼神迷離,她拼命地向後躲,想要將自己塞進縫隙裡,卻無所遁形。
眼淚順着臉頰流下來,她拼命地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這不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