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個歹人一開口,劉馨便聽出,那聲音的主人就像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子。
接着,她便驚訝地發現,在這危急關頭,自己居然還在分神地想着:“爲什麼這麼小的女孩,會跑出來做這種夠當?難道是被其他三人脅迫的嗎……”
大腦在不停地運轉着,手卻抓緊在敬軒身上,腦海裡天馬行空般的想象着:“一個小姑娘是如何做了劫匪的”這樣的問題。
可這幾個可怕的強盜卻不再給她想象的時間,對着她跟就敬軒低沉且惡狠狠地吆喝着。
“走,快點!”邊說,邊簇擁着他們就要朝公路的那頭走去。可他們倆,一個跛腳,一個又穿了件裙襬窄小的禮服和一雙細跟的高跟鞋,走起路來速度當然是快不起來。
可幾個匪徒走得很快,似乎恨不能立刻就到達目的地。就在這快與慢之間拉扯時,劉馨腳上高跟鞋那細細的鞋跟被腳下一個突起的小石子一絆,她的腳一崴,便跌坐到了地上。
被她緊拽着的敬軒也被她帶倒在地上,兩個人瞬時跌成了一堆。
“女人就是麻煩,穿什麼高跟鞋?”那個被劉馨猜測是小姑娘的歹人嘴裡咒罵着,擡腳便朝劉馨身上踹去。
劉馨已然看見那隻穿着破爛運動鞋的腳朝自己踢過來,她剛想躲閃,敬軒卻一個閃身就擋在了她的身前。
那一腳便結結實實的落在了敬軒的背上,敬軒被踢得發出一聲悶哼,而他的身體,也因爲被踢的慣性,整個人朝劉馨身上撲去,把自己的重量全都壓到了劉馨身上。
劉馨被敬軒這麼一撞,身體就往後一砸,砸倒在了冰冷生硬的公路上。她的後腦勺被砸得生疼,像是被一把錘在捶打了幾下。就這樣,兩人一時間癱在地上,起不了身。
“別裝死,快起來趕路。”那個三弟的男人用力地把敬軒從劉馨身上拽起來,又推了他一把。
那女匪也把劉馨從地上提起來,往敬軒身上一推。幾個人又推攮着向公路旁的一輛麪包車方向走去。
來到那輛破爛的麪包車旁,劉馨拉着敬軒的手不由得縮了縮,這輛車,未免也太破爛了點。看着搖搖欲墜的車門,她不禁懷疑它還能不能被髮動。
可是那個大哥已很快鑽進車裡,開始發動車子。隨着發動機的響聲,一股濃黑的煙霧從車後邊的排氣管裡冒了出來。
隨之而來的是一股刺鼻的汽油味兒。劉馨被嗆得忍不住咳了兩聲,只聽其中一個人又罵到:“你們城裡人就是麻煩。”
“好了,快上車。”坐在車裡的大哥從車窗探出頭,對他們催促到。
叫三弟的人把車門拉開,二哥就在敬軒身後推着,把他往車上送。可敬軒突然掙扎起來,一旁的劉馨也跟着掙扎。三個匪人面對兩個突然發難的人,一時之間也奈何不了他們。
“他媽的,老二,把他們給我敲暈了帶走。”手扶着方向盤,腳懸在油門上隨時都要踩下去的大哥見場面混亂成這樣子,朝自己兄弟大叫到。
那二哥與三弟兩人聞言立刻高舉右手,準備朝敬軒跟劉馨兩人後勁上的大椎穴敲去。忽然,從遠處響起了一陣警笛聲,若隱若現的燈光從遠處射來。
“大哥,警察來了,怎麼辦?”三弟朝車內叫到,他的聲音在寒風中顫抖着。
那大哥也聽到了越來越近的警笛聲,再用他那黑漆漆的眼珠子瞪了瞪敬軒跟劉馨,一咬牙,朝三個夥伴揮了下手:“走,別管他們了。”
“他媽的,真晦氣,怎麼就碰上警察了。”三弟嘴裡一邊咒罵着,一邊朝車裡鑽去。那一氣呵成的動作,簡直就像他每天都在練習一般。在即將上車之前,還順勢在敬軒的小腿肚上踢了一腳。
敬軒的膝蓋一軟,差點兒又跌倒在地。可劉馨卻咬着牙,拽着他的手臂,不讓他跌到冰冷而堅硬的公路上。
警笛聲已經越來越近了。而三個匪徒也全部上了車,劉馨看見一隻粗糙的大手在那扇搖搖欲墜的車門上一拉,“砰”,門一合攏。車子就如同脫繮的野馬,快速朝黑暗中駛去。
劫後餘生的兩人在濃濃的黑煙中相視而笑,笑過之後,劉馨卻突然大哭起來。她邊哭邊罵着轉到敬軒身後,把自己冰冷的手掌貼到敬軒的後背心揉着。
“是不是踢到這兒?還疼不疼?你傻呀,爲什麼要擋在我前面?……”
敬軒方纔還火辣辣的燒疼的後背,被劉馨揉過之後,頓時感到舒緩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在劉馨給敬軒揉着背的同時,對兩人如同天籟之音的警笛聲已是近在咫尺。接着,在短短的幾個呼吸間,一輛閃着紅色警燈的警車就來到兩人身邊停下。
從警車裡下來兩個穿着制服的警員,走過來,看見兩人狼狽的樣子,爲首年齡稍長的中年警察問:“發生什麼事?”
敬軒剛想回話,不料一開口,就突然咳了起來。
劉馨停下給他揉背的手,走到他身前說:“警官,你們來得正好,剛纔我們遇到……”吧啦吧啦,劉馨用比平時快了兩倍的速度,把剛纔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跟警察說了一遍。
“估計又是那幾個可恨的流竄犯,媽的,不要讓他們撞到我的手上,不讓我非讓他們吃不了兜着走。”
聽完劉馨的敘述,另一個看着年齡不大的小警察立刻吼道。一團熊熊燃燒的怒火躍上了他那張還有些稚氣的臉龐。
“小張,怎麼說話的,注意着點形象。”中年警察瞪了他一眼。
“師傅,你就是太小心了。要是剛纔你的車開得再快點,我們不就逮着他們了。”小警察有些埋怨着師傅開車的龜速。
“行了,你倒是沒完沒了起來了。”中年警察呵斥了一聲。又看着劉馨二人說到,“走,先跟我們去警局錄個口供。”
劉馨又走到敬軒身後,邊在他後背揉着邊問:“你能堅持得住嗎?要不我們先到醫院去看看?”
“沒什麼大礙。”敬軒扯起嘴角笑了笑。
深夜十二點,兩人才從警局出來。站在幽幽的路燈下,敬軒看着劉馨凍得青紫的嘴脣問:“送你回家?”
“這麼晚,我不太想回去了。而且我這個樣子回去,我爸媽回擔心。先開間房湊合一晚算了。”
因爲太冷,劉馨的牙齒在不停的上下打着架,說出來的話也是含糊不清。可敬軒還是耳尖聽清了。
伸手朝正向他們駛來的出租車招了招,車停下後,他打開車門讓劉馨先上了車,自己也跟着山車,肩挨着肩地坐到了她的身邊。
朝出租車司機報了自己在公司住宿小區的地址,又對劉馨說:“還是回家方便點兒。”
劉馨已經累得不想再思考這個問題,對她來說,現在只要能有個落腳的地方就行。
坐在溫暖的車內,兩個人都同時閉上眼睛,靠在後座上,一動不動。
“唉,到了。”出租車司機扭頭朝兩人叫到。可兩人卻沒有迴應,出租車司機提高音量再叫了兩聲,敬軒才驚醒過來。
“兄弟,你們這是做什麼去了。怎麼累成這個樣子,一上車就睡着了。”出租車司機笑着問道。
“呵呵……”敬軒乾笑一聲,下車付過車費,又彎腰把還在熟睡的劉馨從車裡抱了出來。對還在笑看着他們的出租出司機說到“謝謝,麻煩你自己關一下車門。”
說完,跛着腳,抱着劉馨,朝住宿區走去。
回到自己的房間,把劉馨放到自己柔軟的深藍色大牀上,幫她把鞋脫下,露出了她被磨得有些紅腫的腳趾。
看着她白皙的腳趾又紅又腫的腳趾,他的心一陣刺痛。把她的腳放到牀上,又替她把被子蓋好。
從衣櫃裡翻出備用的被子,走到靠牆的單人長條沙發旁,脫了鞋躺下。朝牀上躺着的那抹身影看了眼,才閉上疲倦的雙眼,沉沉睡去。
“啊……”也不知睡了多久,牀上突然傳來劉馨一聲驚恐的尖叫。他顧不上穿鞋,跑到牀邊,拉住劉馨冒汗的手心,放到嘴邊:“是不是做噩夢了?別怕,別怕,我們已經安全了。”
劉馨睜大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嚇死我了,又夢到剛纔那幾個人了。”
“今天都怪我,要不是我……”
敬軒還沒說完,劉馨就捂住他的嘴,搖了搖頭,“你別老是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要是你能預料到,也不會帶我過去了。”
拉下捂着嘴的那隻小手,敬軒烏黑的眼瞳黯了黯,喉嚨上下滑動着,突然站起身,“我去給你倒杯水。”
說着就朝廚房疾步走去,劉馨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心頭一暖。
敬軒站在廚房裡的消毒櫃前,手握成拳,吸了幾口氣,才平息下自己狂跳不止的心。剛纔那一瞬,他差點忍不住吻了她。
可他不想唐突了她,他不想自己好不容易在她心裡剛剛豎起的良好形象,葬送在一個唐突的吻下。
他苦笑着轉過身,卻與尋了過來的劉馨碰了個正着。兩人就這樣對視着,劉馨突然先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