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有人會以爲我和劉順義早就在軍部商量好並策劃了一整晚,那就應該有條不紊的計劃好了、通知所有的部隊都做好了準備纔開始動手打這一仗。
但事實卻恰恰相反,我們要的就是部隊沒有準備。
原因很簡單,我們這次戰役的目的不是諒山,而是爲了吸引越南在十幾公里外止步不前的一個軍上來。試想,如果我們讓部隊全都做好了準備再按計劃有意讓越軍偷襲成功放充扣當山,那麼很有可能會出現一個我們不想看到的結果——扣當山是丟了,但是越援軍卻並不上當進入戰場。
越軍也不是傻瓜,他們的指揮官很容易就從我們的軍隊會不會混『亂』、會不會緊張等一系列問題上看出端倪。
在這些方面上我們想瞞得過越軍嗎?似乎不大可能!
原因是越南人從外表上幾乎就跟我們沒什麼區別,開戰之前中越兩國還有一段很長時間的“同志加兄弟”的關係,甚至還有許多越南人直接在中國學習、深造過,這使得許多越南人都會說一口流利的中國話。再加上這時我軍大多是一邊打戰一邊補充兵員,這就給越軍特工混入我軍部隊創造了絕好的條件。幾乎就可以說,我軍這時候的每一支部隊,或多或少的都混有幾個會說中國話的越軍特工,就算是我們的五連也不例外。
對於這一點我是深有體會,這不?我們也是像其它部隊一樣邊打邊補充兵員,那些兵大多數都是剛從國內調來的,有的是新兵有的是老兵全都是沒見過的,連名字都不知道就更別提什麼身份證明、報道證之類的,個個都是一拉上來“你你你……一連;你你你……還有你……二連……”就這樣分配光了。
分配下去後只要到各連的指導員那報個名就算造冊了。有些命不好的補充兵,一上來名字還來不及報,就直接參加戰鬥犧牲了,結果誰也不知道烈士叫什麼名字是哪裡人……
這樣不只是對那些犧牲的烈士不公平,也很難保證沒有越南特務混在裡頭“補充”進我軍的部隊!
我在現代的時候就聽老兵們說過,那些越軍特務跟咱們中國人可以說是一模一樣,誰也分辯不出來。後來就有人想了個辦法,就是脫褲子檢查褲衩……這越鬼子可以說中國話,也可以穿得跟咱們一樣的軍裝,但他們可沒有咱們中國人那又長又寬的土布褲衩……還別說,這招還真管用,還真讓他們從部隊裡給揪出了不少越軍特工。
我把這些都給記下了,只等着以後戰鬥緩了口氣之後就開始用這招來肅清內部的特務。當然,我想劉雲和依晨這兩個小丫頭還是讓我來親自檢查好了……一想到這,我就有種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那兩個丫頭在知道要當着我的面脫褲子時是一種怎樣的表情……
正是因考慮到這些情況,所以我和劉順義兩人都以爲……如果要真想把越鬼子那一個軍給引到諒山來,就非得假戲真做不可!否則的話,很有可能會是羊也丟了,這狼也套不着。
於是就有了現在這副局面,戰士們甚至是在團部都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扣當山就讓越軍給搶去了……
接着不過一會兒,通訊員又急匆匆的將話筒遞到我面前說道:“團部電話!”
“崔營長!”我一接過話筒就聽到參謀長在裡頭焦急地說道:“扣當山失守了,越軍援軍很有可能會進入諒山,形勢正朝對我軍不利的局勢發展,你們馬上做好行軍準備,半個小時後217師的部隊會接替扣馬山的防守,你們準備進攻諒山北區!”
“我們的任務是什麼?”我問了聲。
其實我這是在演戲,我早就知道我們團的任務是沿着奇窮河北岸順着279高地,大、小石山一路進攻,進而控制奇窮河大橋以切斷諒山北區與南區的聯繫。
我之所以會這麼問,一是不想讓參謀長懷疑,二是不想讓越軍知道得到情報。畢竟幾年前在美國佬撤出越南時,越軍就從他們那得到了大批的美式裝備,現在又有蘇聯的支持,我想他們監聽我軍電話或是電報應該不會有什麼困難!
“暫時還不知道!”參謀長回答道:“你們做好下山朝諒山進攻的準備就是了,到時候我再通知你!”
這也是我之前和劉順義商量好的,各部只有在戰鬥打響之前才知道自己的作戰任務。這樣一來可以避免越軍針對我軍的部署事先做好準備,二來也可以給越軍一種錯覺——中***隊是倉促應戰的,他們根本就沒來得急制定出一個可行的計劃。
“是!”我應了聲就掛上了電話,轉身就朝對講機把命令傳達了下去。
霎時整支部隊就忙碌起來,整理行裝的,擦槍試槍的,檢查彈『藥』的……他們雖說在戰場上打滾的時間不久,前後也不過只有十幾天,然而在真實戰場上的進步是其它任何地方都比不上的。這其實很容易理解,在戰場上每個人的生命都受到威脅,軍事素質越好也就意味着保存『性』命的機會越大。
誰都不願意死,所以每個人都拼着命的學習、提升、再學習、再提升……
這正驗了那句話:“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戰場,其實就是一個最殘酷的熔爐,在競爭中的勝者生存,敗者就只能遭到無情的淘汰。
所以僅僅只是過了這麼十幾天,戰士們無論是在單兵素質上還是整體協同上,都有了一個質的飛躍,到現在已經有點老兵的樣子了。
最先上來的是一批民兵,他們運送上來的是我們需要補充的彈『藥』。他們中除了一部份要將傷病員送回山下外,另一部份就隨軍負責爲我們搬運彈『藥』。讓『射』擊小組的戰士喜出望外的是,這批民兵還帶來了參謀長特意爲我們送來的svd狙擊步槍……
我數了數,一共有八把,甚至連配套的刺刀和託卡列夫手槍都一併送了上來。算上之前的『射』擊小組的八把,我營已經有了十六把狙擊步槍。『射』擊小組每人配上一把還剩下兩把……
這下其它的戰士們可就樂了,本來要是這狙擊步槍不夠用他們也不會爭,但現在還剩下兩把……於是戰士們一聽到這消息就鬧騰了起來,把我圍得水泄不通個個在我面前叫道:
“營長!把那步槍給我吧!我一定會用它在戰場上痛殺越鬼子!”
“營長!給我一把,在戰場上我沒打十個敵人我就把它還給你!”
……
戰士們你一言我一語的,都搶着要這寶貝。也的確是,在這年代單兵武器的『射』程普遍都是四百米以內的,突然有一種武器有一千米的『射』程而且威力還很大,你說這戰士們能不心動嗎?
但是僧多粥少,就兩把步槍哪裡又能滿足所有戰士的要求?
想了想,我就舉起步槍朝戰士們叫道:“同志們……對於這兩把步槍,我覺得現在還是不分配的好,畢竟你們現在已經用慣了手中的武器,這要是突然換上了這步槍還沒熟悉就帶上戰場,很難發揮它的作用!這樣,我們就來定個規矩,在接下來的任務中,誰立的功大誰打的鬼子多,咱們就把這槍分配給誰,你們說怎麼樣?”
“好!”戰士們一聽我這個方案,都覺得又公平又有道理,於是也沒有任何異議。
等我們吃了點東西又準備了一會兒後,217師的部隊就上來了,那是一個加強營的兵力,一共有六百多人,還帶來了許多彈『藥』。再加上我們已經構築好的工事和兩個機炮連,所以要守住扣馬山的問題不大。
交防後我馬上裝模做樣的給參謀長打了一個電話請求指示,得到的答覆是:“命令部隊急行軍,二十分鐘到達279高地等待指示!”
團部的保密工作還是做得很到位的嘛,這時候還不分配任務。後來我才知道,這並不是團部的保密工作做得好,而是劉順義根本就沒把任務告訴團裡,參謀長他們這時候也是一頭霧水不知道上級要幹什麼……
279高地,是扣馬山山腳下面向諒山一側的第一個高地,它正好處在擡馬山與奇窮河之間,是攔在我們進攻路線上的第一頭虎。
不過我想這頭老虎不會有什麼脾氣,扣馬山已經在我們的手上,這個279高地實際已經在我軍迫擊炮和重機槍的火車覆蓋的範圍之下,這樣要打起仗來就容易多了。咱們管越軍用的是不是反斜面戰術,扣馬山八百多米的標高往下打,不說迫擊炮,就是機槍都能打到279高地的反斜面陣地。所以我一直都沒把這279高地放在眼裡。
但隨後我就發現自己錯了……
部隊在叢林裡一路急行軍,自從扣馬山主峰被我軍佔領後,我軍已經來來回回的對扣馬山清剿過了幾回,所以這一路下來倒也順利,只有了十六分鐘的時間就提前完成了任務到達279高地,並將部隊在高地前的茅草和叢林中隱藏了起來。
舉起望遠鏡朝279高地一望,279高地上到處都是彈坑一片荒蕪,即沒有半點越軍的影子也沒有戰壕碉堡,僅有的幾道鐵絲網也是這裡一段那裡一段的被炸得東倒西歪。要不是我軍偵察兵確定這裡有越軍駐守,我都懷疑這裡是不是一片不『毛』之地了。
不過這一切也能理解,正如當年在抗美援朝的戰場上我軍面對美軍的優勢裝備無法將工事修建在正斜面上一樣,現在的越軍也因爲炮兵與我軍不是一個級別的而意識到在正斜面上的所有工事都是無效的,他們在正斜面上投入的所有兵力和工事,只不過是浪費我軍的一些炮彈和一點時間而已……
“營長!”等我看了一會兒地形,渾身僞裝的通訊員就爬了上來將話筒遞到了我面前,小聲說道:“是團部的電話!”
“我是崔偉!”我收起了望遠鏡小心的躲進了一個山坳中壓低聲音朝話筒說了聲。
雖說在這附近沒有發現什麼敵人,但我還是不敢過於在意,萬一哪裡躲着一名敵人的炮兵觀察員,看到我拿着步話機通話……那幾發炮彈過來我就糊里糊塗的成爲烈士了。
“崔營長!”話筒裡傳來了參謀長的命令:“上級的意思是,你們營沿着奇窮河北岸先後打下279高地,大、小石山,再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勢佔領奇窮河大橋橋頭堡,切斷諒山南北區的聯繫!有問題嗎?”
“沒有問題!”我回答道。
“那好!”參謀長說道:“一營配合你部攻擊279高地左翼,三營在你後面做爲預備隊。九點半炮火準備,半小時後出擊。上級的指示是……一定要守住奇窮河大橋,如果發現敵人有炸橋的企圖,則堅決呼叫炮火予以殲滅!”
“是!”我應了聲掛上了話筒。
守住奇窮河大橋其實是我的主意,諒山共有兩座大橋,?一座是諒山大橋另一座就是我們要攻佔的奇窮河大橋。這兩座橋對越南人來說,既是北岸殘兵南撤的唯一通道,又是南岸援兵、彈『藥』、被給北遠的通道,如果越軍還想收回失地的話,這兩座橋也是唯一的途徑。
所以我和劉順義認爲,在戰役初期越軍不會炸橋,因爲炸橋無疑就是斷了諒山北區越軍的增援和後路。但是到了戰役的後期,越軍一旦發現越北丟失已成定局,那麼爲了阻止我軍南下進而對他們的首都構成威脅,則很有可能會炸橋。所以纔會有這條命令,先是佔領並控制大橋切斷諒山南北區的聯繫,其後如果發現越軍有炸橋的企圖便配合炮兵予以阻止
看了看手錶,指針已指到了九點二十,於是帶着警衛員和通訊兵三下兩下的跑回叢林中,通過對講機讓戰士們做好戰鬥準備和炮擊準備。
“嗚……”不一會兒天空中就響起了炮彈尖銳的嘯聲,我軍佈置在同登一帶的炮羣開始對越軍張開了血盆大口,將一發發炮彈傾瀉到諒山的各個軍事目標上。
由於我軍顧忌在諒山市的外國記者和國際社會的輿論,所以這次炮火準備全是針對諒山的軍事設施,諸如火車站、發電廠、郵局大樓、***廳、兵營、哨所、油庫、彈『藥』庫等,普通百姓的民房則在我軍的轟炸範圍之外……
但不久之後我們很快就發現這個決定是錯誤的!在戰爭中如果過於在意社會輿論則往往會被敵人所利用。越軍也正是利用了這一點,纔將大部份兵力隱藏在民房中,等我軍炮火過後就成羣成羣的鑽出來的進入陣地。
戰爭本來就沒有仁慈的立足之地,對敵人的仁慈就意味着對自己的狠心。
炮聲整整響了半個小時,接着沒有任何炮火延伸就嘎然而止。後來我才知道炮聲突然停下的原因是279高地後面就是居民區。這樣的炮擊根本就不足以打擊縱深的越軍,於是當我們按原定計劃向越軍前沿陣地發起進攻時,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殺!”戰士們大喊一聲『操』起武器朝279高地發起交替式衝鋒。早已準備好的機炮連將一發發炮彈和子彈『射』身硝煙瀰漫的279高地的山頂陣地,與之配合的還有來自扣馬山上的迫擊炮和重機槍。雖說他們因爲霧大煙大看不見任何東西,但有幾發信號彈的指引,那炮彈和子彈還是成片成片打在279高地的反斜面上。
我則帶着『射』擊小組貓着腰往前跑了一段距離,這接近279高地還有六、七百米的距離時才示意戰士們停下,接着各自散開尋找有利地形將槍口對準了278高地。
眼看着我軍前鋒部隊接近279高地的山頂陣地,擔任掩護任務的迫擊炮和重機槍這才因爲擔心誤傷而停了下來。這時越軍的槍炮聲突然就響了起來,開始是迫擊炮炮彈成片成片的打在279高地的斜面上,看那些彈着點,顯然都是事先計算好諸元的。接着就是山頂陣地上幾挺機槍的交叉火力、還有ak47像雨點般的子彈……
“砰砰……”我手中的狙擊槍響了,雖說精準的打中了兩名往我軍投彈的越軍,但由於煙霧太大很快就失去了目標。
見此我不由皺了皺眉頭,越軍的火力十分猛烈,完全沒有被我軍炮火打擊過的跡像。於是我很快就明白了,像剛纔那樣有限制的炮擊對越軍根本就起不了什麼作用,越軍很顯然是將迫擊炮陣地隱藏在其後的居民區裡!
“炮兵是怎麼搞的?”我聽到家鄉人在對講機裡氣得大罵:“這炮有打跟沒打都是一個樣!爲什麼不延伸?”
其實這也怪不得炮兵,這是由當時的政治決定的,昨天我在與劉順義商議時還討論過這個問題。他也同樣很無奈,我們不能在世界的目光下直接用炮火轟炸居民區……
但是,別人不行並不代表我不行,我不會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戰友在敵人的炮火下犧牲!於是轉身就朝對講機裡下令道:“朱積興,馬上組織炮火將越軍的迫擊炮陣地炸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