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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瑾坐在裡間,聽着屏風外沒了動靜,正想着怎麼跟冉冬打招呼纔不會顯得做作,冉冬卻已經自然地進來了。
“你在幹什麼?”冉冬本是低頭在放下剛纔挽起的袖口,卻看見文瑾在屋裡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沒,沒幹嘛啊,呵呵,你忙完了。”文瑾把手不自然的搭在窗邊上,笑了笑。
“公子,張老闆想······”小穩手裡拿個貨物單就進來了,一看見文瑾,不自然的停了下來。
“怎麼了?張老闆怎麼了?”冉冬回頭接過小穩手裡的貨物單。
“文姑娘也在啊。“小穩顯得有些不自然,但畢竟自己是下人,禮數還是不能少的。
“小穩,你回來了,春妍跟我都很想你的。”文瑾覺得屋子裡多個人,氣氛瞬間就不尷尬了,於是滿臉笑容的走了過去。
“公子,這是張老闆剛纔託人塞給我的訂貨單,剛纔各個分店的老闆都在,不好意思直說,讓我問問公子的意思,能不能給他些特別的貨色。”小穩沒有搭理文瑾,只是認真地跟冉冬討論生意上的事。
冉冬認真地看着手中的單子,半晌笑了笑,“其他的,你就找人回頭悄悄送過去吧,只是那串‘碧甸子’,他是怎麼知道的?”
小穩的臉色不太好,想了想道,“可能,可能是咱們這次的商隊裡有張老闆的人吧。”
“是嗎?張老闆的眼光倒是挺獨到的,要的,都是這會兒的稀罕玩意兒,小穩,回頭告訴張老闆,這串‘碧甸子’還是別惦記了。”冉冬把單子交還給了小穩,然後走到文瑾身邊,坐在桌旁,順手牽起文瑾的手,在日光下晃了晃。
文瑾見冉冬竟然在小穩面前牽自己的手,堂皇之餘剛想抽出來,低頭一看,那串碧甸子不知什麼時候竟跑到了自己手上。
“這······“文瑾一下不知道說什麼了。
小穩的目光有些遊離,半晌無力道:“小穩知道了,這就回了張老闆。”
“小穩,小穩!”文瑾想過去拉住小穩,卻被一個力量拉了回來。
“你幹什麼?”文瑾有些不高興,想要伸手摘掉那串珠子。
“你幹什麼?!”冉冬的臉瞬間耷拉下來,死死拉着文瑾的那隻手不放。
“你,你知不知道小穩喜歡你?”文瑾這句話憋了很久,一下沒忍住,還是說了出來。
“知道。”冉冬的臉上波瀾不驚,絲毫看不出任何情緒。
“知道?知道你還當着她的面······”後面的話文瑾不好意思說,只是動動那隻被冉冬死拉着不放的手。
“我拉你的手,跟她喜歡我有什麼關係嗎?”冉冬疑惑道。
“有什麼關係?你們男人都是這麼傷女人心的嗎?你就沒有一點羞愧?”
“我有什麼羞愧?她喜歡我,所以我就不能喜歡別的人嗎?”
“你·······你什麼謬論?我,我說不過你!你要喜歡別人,就去喜歡別人,幹嘛找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你,你也太!”文瑾覺得自己的話理不直,氣不壯,越說聲音越小。
“哼,哼哼!”冉冬噗嗤一聲就笑了,“你怎麼了?誰說嫁了人的女子,別的男人就不能喜歡她了?女皇武氏,楊貴妃哪個不是侍奉過二夫?你在奇怪些什麼?”
“我都說了我說不過你!我回去了,謝大夫說今天還要給我看腿呢!”文瑾低下頭,不想讓冉冬看見自己臉紅。
“誰都可以,就是謝潦不行!”身後,一個聲音忽然冷冷的響起。
文瑾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我說了,誰都可以,就他,就他謝潦不行!”
文瑾慢慢轉過身去,看着那個青色衣衫,本是溫潤如玉的男子,身上瞬間便似結了霜。
“謝潦的腿,是我打斷的!留着他這條命,只是想讓我妹妹多活些時日,我妹妹,娥璵,她是我們冉家唯一的女兒,是我唯一的妹妹。”
文瑾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因爲面前的男子忽然讓她莫名的有些心疼。
“讓小二進來吧,我有點兒餓了。”文瑾低下頭,緩緩走到桌邊,卻還是不敢看對面的冉冬。
一直到晚上回府,文瑾都沒敢離開冉冬半步,只是其中也沒敢跟冉冬主動搭話,都是冉冬問一句,文瑾答一句。馬車剛停在府前,謝潦有些着急的跑過來,低聲跟冉冬說了些什麼,文瑾也不知道,只是看着冉冬重新上了馬車,謝潦也坐了上去,然後兩個人,一匹馬,一輛車,就匆匆消失在夜色裡。
“姑娘看什麼呢?快進來吧,都下雨了。”春妍撐着把傘走了兩步,見文瑾沒有跟上來,回去又把傘給她打上,催促道。
“他們幹什麼去了?”文瑾問。
“公子的事,姑娘還是別打聽了。公子要是想說,就會主動提起,要是不想說,還是死了這份兒好奇心吧。”春妍道。
“就你知道。”文瑾哼了一聲,“等一下你過來我這兒,我想跟你說會兒話。”
“跟我?”春妍緊張道。
“恩,跟你。”
“說什麼呀?”
“你過來不就知道了。”
“······”
可直到文瑾睡着,春妍都沒過去,自從上次她悄悄問起了那個人,文瑾發現,這主僕四人都有各自的秘密不想讓人知道。
文瑾直到自己坐上船都還是暈乎乎的,來金陵這麼久了,還沒在秦淮河上泛過舟呢,只是幸福來得有些突然,文瑾還琢磨着一會兒找春妍算賬,冉冬淡淡的說,“你不是一直都想來看看這秦淮河嗎,怎麼來了,你卻沒心思了。”
文瑾一聽,扒着船邊往外看,半晌道,“這是秦淮河?就是那個秦淮河?”
“秦淮河就秦淮河,還有哪個秦淮河?”冉冬淡淡一笑。
“不是,就是那個,那個,反正,就是,這真的是秦淮河?”文瑾一下語無倫次了起來。
“這就是秦淮河!姑娘都跟我念叨好幾次了,今兒終於來了,怎麼還不信了。”春妍端着時令水果進來,遊船開的很穩。
文瑾一時忘了說話,只是伸個腦袋往外看,“我聽人家說,晚上的秦淮河纔是最美的,因爲會有美人,是不是,冉公子?”
冉冬喝茶的手頓了頓,微微側頭看了一眼文瑾挑釁的目光,然後淡然的喝完一杯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文姑娘覺得,在下是,還是不是?”
文瑾看着冉冬,果然又被他繞進去了,算了,還是不理他了,於是又往船外望去,“你看,那邊那艘船好漂亮啊,還有那邊的,那邊也有······”文瑾的手伸出船艙,東指指,西晃晃,不知看到了什麼,人嗖得站了起來,不小心碰到了船頂,都沒來得及“哎呦”一聲,慌忙把簾子一拉,然後失神的坐了下來。
文瑾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眼裡,放下茶杯,問道:“怎麼了?”
“沒,沒什麼,忽然,太陽太大了,晃得我什麼也看不見。”文瑾沒敢擡頭看冉冬,拿起桌上的一個蘋果就啃了一口,那一天,冉冬精心安排的所有活動,文瑾都已無心參與,只是適時地呵呵笑兩聲以示捧場,晚上回了屋,文瑾從櫃子裡拿了面紗,都沒走正門,就翻着院牆跳了出去。
憑着早上的記憶,在秦淮河邊上繞了一大圈,腿都酸了,雖然知道是不可能找到她了,可畢竟這裡是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見到她的地方,總是要碰碰運氣的。
眼看着天就快要亮了,文瑾嘆了口氣,算了,沒準兒是自己看錯了,一轉身,抄着小路趕回冉府,被春妍和小穩發現就不好了。衚衕裡,一個同樣黑色的身影閃過,文瑾心頭猛地一緊。黑色身影快速向前跑着,急促的呼吸,腳步卻不自然的停了下來。
“誰?小謹?”女子微微一皺眉,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人。
“阿涼,你怎麼會在這裡?”文瑾一開始就沒打算瞞着她,轉身的瞬間就把面紗扯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