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
噼噼啪啪——
八月,在大明北部一些地區已經開始飄雪的時候,距離大明萬里之外的東洲西北部山區內卻爆發着一場大的動亂。
上萬礦工手持各類開採工具朝着一處營地發起衝擊,而面對這場衝擊,營地內的近千明軍結陣射擊。
面對標準化生產出來的燧發槍,赤膊上身的上萬礦工只是一個照面便被打死數百人,而這只是開始。
“放!”
“轟轟轟——”
火炮發作,填裝霰彈的炮膛在一瞬間打出數以千計的鉛彈,而這樣的火炮足有二十餘門。
只是頃刻間,近千土人紛紛栽倒,而營地營門大開。
“殺!!”
近百騎兵在一名將領的率領下衝出營地,對被挫去銳氣的數千土人發起突陣。
近百騎兵左右奮擊,而營地內的明軍也開始走出營地,結陣出擊。
在上千明軍的配合下,這場聲勢浩大的叛亂在不到一個上午就被徹底鎮壓下去。
土人礦工死傷近半,而面對如此場景,一名騎兵策馬來到正在用水囊沖洗自身的年輕將領身旁。
“宣慰使,我們戰死十七個弟兄,輕傷二百一十六人,土人戰死不低於兩千,負傷三千多。”
“以前的規矩是怎麼樣的?”年輕將領擦了擦臉上的血跡,那騎兵也作揖道:
“按照以前的規矩,負傷的就地處置,免得浪費藥材。”
“……”聽到這話,年輕將領皺眉道:
“以前怎麼做我不管,但現在朝廷要求德治東洲,那就要安排人給他們治病。”
“另外查清楚這次爲什麼會叛亂,前幾天我來還好好的,怎麼回事?”
“是!”騎兵聞言作揖離去,而年輕將領也擦乾淨了臉上的血跡,坐在了一旁的矮凳上。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直到戰場上大部分受傷土人都被集中一處安排醫生救治,並且營地已經飄出飯香味的時候,那名騎兵終於返回。
“籲……”
騎兵翻身下馬,年輕將領也梳理乾淨,露出了二十七八且五官清秀的模樣。
他換了一身白袍坐在營地的門口,氣質很出塵,與剛從率領百騎衝陣的勇猛形象十分違和。
“如何?”
他開口詢問,那騎兵也作揖道:“問清楚了,是此處礦場的主事、吏員貪墨了礦工的工錢,礦工們包圍那主事的院子,卻被主事持槍打傷好幾人,故此礦工作亂。”
“那幾名主事和吏員都被礦工生生打死,主犯也死在了剛纔的戰事中。”
“荒唐……”將領冷哼一聲,那騎兵也唏噓道:
“確實,以朝廷給礦工的工價,這一萬三千餘名礦工三個月的工價也不過七千八百貫。”
“就爲了七千八百貫,不僅把自己和五名吏員害死,還讓礦場的五十名弟兄折了,算上我們剛纔的死傷,一共折了六十七個弟兄,光撫卹都得七八千貫。”
騎兵說罷,那將領也冷聲道:“看樣子得對宣慰司的官吏動動手,要不然他們指不定會給宣慰司惹出多大麻煩。”
“另外這些土人也是不可理喻,發生此等事情,居然連上報都不知道。”
“東洲宣慰司的律法得重新普及普及了,今日的事情我會上疏朝廷的。”
年輕將領起身,隨後對不遠處的一名軍吏開口道:“陳駿,你親自提領一百弟兄坐鎮此處,我會讓人派八千貫來此處爲礦工發俸祿。”
“末將領命!”那年輕軍吏作揖行禮,將領也轉頭對騎兵道:
“吃過午飯後,全軍隨我返回西丘城!”
“是!”騎兵應下,而將領也返回了營地。
半個時辰後,近百騎兵與八百餘名馬步兵乘騎馬匹走出礦區,沿着水泥路向北方走去。
水泥路並不寬闊,僅有兩丈,故此大軍隊伍拉得老長。
隊伍之中,“楊”字旌旗獵獵作響,而結束這場鬧劇的年輕將領,便是當下越國公楊展之長子楊朔。
二十八歲的楊朔不斷戰功赫赫,但他的戰功卻並不少,所以是累功成爲的東洲宣慰使。
之所以派遣他來東洲,是因爲他與他父親一個性子,而這個性子最適合來東洲。
百餘里長的水泥路,讓軍隊趕路有了一個比較好的條件,但即便如此,從礦區前往西丘城還是花費了兩日時間。
所謂西丘城,是一座興建不到四年的城池,而在後世它的名字叫做拉巴斯,是玻利維亞的首都。
西丘城四周擁有銅礦、金礦等大明所需要的資源,除此之外還有錫、鎢等大明暫時不太缺的稀有金屬礦脈。
西丘城四面環山,被羣山所包圍,城池有兩丈高、一丈六尺厚,周長四里的混凝土城牆包圍,其中居住一千兵馬,另外有流放的漢口二千餘人和被錄入百姓的三千餘名歸化人。
雖然僅僅開發不到三年,但西丘城外卻有足足兩萬土人在開荒勞作,城外耕地也多達八萬餘畝。
即便如此,當地的糧食卻依舊不夠吃,或者說整個東洲宣慰司都在依靠北洲宣慰司供給的糧食。
大明設立東洲宣慰司多年,加上後來設立的許多獎懲制度,如今的東國雖然還有國王,但百姓基本都是由東洲宣慰司管轄。
東國治下一百六十餘個城邦都在爲宣慰司開採金銀銅礦,而宣慰司給予交換的物資也十分豐富。
當地使用大明永樂通寶作爲貨幣,但一斤糧食三文錢,而各個城邦百姓前往礦區務工一天則是十文錢,也就是說務工一天的工錢可以買到三斤左右的糧食。
這個糧食足夠保障務工者自己可以過得不錯,同時還能養活家裡部分人。
當然,城邦如何壓榨他們,那就不是宣慰司會去主動插手的了,反正來到東洲宣慰司這麼久,據楊朔所知,各城邦都會從礦工手中抽取一些工錢。
良心的抽取一文,沒良心的就是五文。
這些城邦抽取工錢是爲了滿足城邦貴族們享樂的心理,因爲相比較平民只想填飽肚子,貴族們更多是想着穿上絲綢、用上瓷器、吃上紅糖等物資層面的享受。
在東洲,一個青花大瓷瓶價格達到三千文,一套絲綢成衣則是兩千文,紅糖則是五十文一斤。
貴族們爲了享受,不斷地壓榨着礦工,而大明需要的是礦區穩定生產。
正因如此,明軍偶爾會去幫助城邦鎮壓叛亂,但如果城邦陽奉陰違,宣慰司也會主動去煽動礦工造反。
西丘城內被錄入的三千多歸化城,便是曾經這片土地上某個城邦的平民。
他們推翻了城邦貴族的通知,將土地交給了明軍管理,所以獲得了進入城池居住的資格。
城內的一些維護工作需要他們出力,但這些工作給他們的工價就高出礦工很多了。
在城內掃掃地,一天便有二十文工錢,清理水渠、修建修葺一些城牆、房屋,亦或者出城指揮修路都有二十文到三十文不等的工錢。
在外,他們不用親力親爲的修路,因爲他們只負責指揮土人們修路,而土人的工價是每日十文。
煽動當地城邦貴族與平民的階級矛盾,在城邦覆滅後接手城邦的土地與城池,這是此前宣慰司慣用的手段。
正因如此,在過去幾年裡,東洲的城邦已經覆滅了十三個,日後還會更多。
宣慰司要做的,就是在城邦覆滅後推行儒學和官話,讓當地的秩序與大明內地的城池一樣就足夠。
相比較官學,儒學更適合在東洲推行,因爲這裡要的是教化。
來到西丘城,興許是因爲機會太多,加上沒有貴族的壓榨,故此即便是城外的土人,也能身穿布衣來遮蔽身體。
在城外還有幾處院子,而那些院子便是儒學。
七歲以上孩童前來參學,每日中午一頓午飯管飽,這就是讓當地百姓送孩子讀儒學最大的動力。
面對楊朔所率的兵馬返回,在耕種的百姓紛紛朝隊伍看來,投來羨慕的目光。
宣慰司兵卒每歲軍餉爲二十貫基礎軍餉,三十貫海外補助,合計五十貫。
對於當地的土人來說,五十貫足夠他們過上半輩子不愁吃喝的生活。
只可惜宣慰司不在當地募兵,不然許多男人都會踊躍報名。
“這些土人,等他們都會說官話的時候,他們就是我大明的百姓了。”
馬背上,楊朔瞥了田地之中的土人一眼,隨口給出一句評價,不過也僅限一句評價。
他率領兵馬返回了西丘城,然後派遣五十餘名騎兵護送八千貫前往礦區,自己則是將東洲的一些事情寫成奏疏,派人送往了西門港。
騎兵帶着奏疏送往西門港,每日趕路二百里,也足足花費了三日才抵達了西門港。
相較於西丘城,興建許久的西門港就顯得繁華了許多。
三萬漢人百姓與七萬多歸化人在西門港開闢了數十萬畝耕地,勉強可以自給自足。
碼頭上船隻進出港口十分頻繁,基本都是糧船。
由於距離太遠,這些糧船會在北國、東國換成其他糧食運往南邊,運抵這裡的時候,除了少量米麥,其餘基本都是玉米和土豆、番薯了。
奏疏被大寶船的艦隊帶往了大明本土,飄揚過海一個月多月後抵達了檀香千戶所(夏威夷)。
在這裡經過短暫休整,他們繼續向西南沿着島鏈向西航行,如此一個月後便能抵達呂宋港。
至於前往北京,則還需要兩個月的時間。也就是說,正常一支艦隊從東洲跨越大明洋返回北京,需要整整四個月的時間。
如果遭遇了暴風,甚至有可能需要五個月乃至六個月時間。
正因如此,每次大寶船艦隊抵達天津港,無疑都能吸引到大明百姓的圍觀。
一些膽子大的少年人會詢問兵卒們東洲的一切,而兵卒們因爲返鄉而高興,所以會與少年人們聊着東洲和北洲的趣事。
在他們閒聊中,奏疏與一箱箱黃金、白銀、銅錠被送上連接港口的軌道火車。
在“嗚嗚”的汽笛聲中,它們被送往了北京東站,而一同被送去的還有楊朔的那本奏疏。
“今歲東洲的大寶船艦隊送來黃金二十三萬四千六百三十二兩,白銀五百五十九萬二千四百兩,銅錠六百六十五萬四千餘斤,黃金現已存入金庫,而白銀與銅錠可鑄錢約八百萬貫。”
“這賬目,顯然與此前幾年覈對不上……”
武英殿內,朱高煦坐在金臺上閉目養神,身前站着朱瞻壑與亦失哈。
臺下六部尚書與六軍都督府、殿閣大學士、都察院等二十餘位官員。
楊榮開口提及東洲的賬目,而他想說的衆人都清楚,無非就是金銀銅礦輸京數量一下子多了那麼多,是不是代表此前的東洲宣慰司官員一直在貪墨。
“這份是東洲宣慰使楊朔的奏疏,楊朔提及了官吏貪墨礦工工錢,故此引發暴動的事情。”
“礦區的官吏,可都是吏部派遣過去的,而軍吏管理礦區的時候,從未出現過問題,這是否說明東洲還是需要以軍管爲主?”
儘管不願意入閣,但既然入了閣,就得幹好該乾的事情。
陳昶拿着楊朔的奏疏提及這次礦區暴動的事情,楊榮卻靈活道:
“肇州侯的意思是,夏尚書有問題嗎?”
楊榮在明知故問,楊朔的奏疏在視朝前衆人都閱覽過了,而奏疏中明確提及了那名礦區主事的名字。
礦坑只需要吏員,唯有管理礦區才需要官員,整個東洲宣慰司被派遣過去的官員也不過幾十人,而這個主事是在當初顏李案過後被拔擢派遣的。
以他的籍貫和舉薦他的人來看,可不正是江南的守舊派嗎?
“我並未說與夏尚書有關,只是某些人舉薦的人有問題罷了。”
陳昶隆聲迴應,不待楊榮答話,楊溥便開口道:
“舉薦此人的官員確實有失察的罪責,不過這名主事在過去幾年也確實勤勤懇懇,此事會不會有貓膩?”
“須知東洲宣慰司遠離廟堂數萬裡,倘若將官員全部趕走,那便真成了都督府的一言堂了。”
“我並未要趕走所有官員!”陳昶連忙打斷,並對朱高煦作揖道:
“陛下,臣的意思是,對宣慰司官員的任期可以從五年縮短爲三年,與海外駐軍一樣。”
“哼!”聞言楊榮連忙開口道:“不對吧肇州侯,這種事情,不應該讓都察院調查嗎?”
楊榮對朱高煦作揖,同時目光一直看着陳昶:
“陛下,臣以爲,也是該對海外宣慰司進行京察了!”
此話一出,殿內衆人紛紛皺眉。
海外宣慰司是個什麼情況,能在這裡站着的,又有哪個不知,哪個不曉。
真的對海外宣慰司進行京察,都督府恐怕有許多人都要被入獄論罪,流配起步。
當然,海外那數百名官員也會因此遭罪,但用數百正八品、正九品的官員換都督府的那些大人物,顯然是筆劃算的買賣。
楊榮並不準備真的對海外宣慰司動手,他只是想提醒陳昶,大家屁股都不乾淨,別把自己搞得和聖人一樣。
面對他的提議,陳昶這個武官出身的人還是被懟的說不話來,而朱瞻壑見狀也主動開口道:
“楊學士此言過分了,東洲宣慰司如此,不代表各地都如此。”
話音落下,朱瞻壑轉過身對朱高煦作揖行禮道:“陛下,兒臣以爲可以在各地宣慰司設置府、縣官員,同時派駐巡查御史來監察海外。”
朱瞻壑想把海外正規化,並從軍政都分別實控,不過這麼一來,朝廷的海外開支就加大了。
府縣設立最困難的不是官員的俸祿,而是府縣有自己的兵馬司。
按照海外的情況,一旦海外府縣設立,那起碼需要兩萬的兵馬司駐守城池。
即便兵馬司俸祿低於軍隊,但起碼也得要有三十貫才行,如此一來就是六十萬的開支。
如果再加上後勤補給,那恐怕不會低於百萬貫。
當下大明在海外每年歲入除去黃金,基本都在八百萬貫,而海外支出則是在二百萬貫左右。
現在再加一百萬貫支出,那無疑會讓朝廷財政積存減少。
這種提議,也就是朱瞻壑纔敢提出來,換做旁人是絕對不會的。
現在大明在不斷進行基建,每年投入在千萬貫左右。
如果朝廷少了一百萬貫歲入,誰知道地方會不會少一百萬貫投資。
“此言倒是不錯,海外也該設立府縣了……”
朱高煦忽然開口,而且意思居然偏向朱瞻壑,這就讓羣臣有些坐不住了。
“陛下,設立府縣就得設立兵馬司,如此一來朝廷歲入減少,得不償失。”
楊榮主動站出來反對,而陳昶卻作揖同意道:“陛下,臣以爲可行!”
陳昶是軍隊的人,地方投資一百萬貫也進不了他們的腰包,他自然不用反對。
“陛下,臣附議……”
王驥、陸愈、江淮三人先後站出來作揖附議,如此一來內閣就有四個人贊成這項提議了,即便薛瑄加入楊榮等人,他們也只有三人罷了。
“陛下,臣等同意!”
六軍都督府的位置上,楊展主動開口附議,朱能見狀也跟着作揖,其餘四名都督見狀有些搖擺不定,但還是起身作揖表示附議。
一時間,支持朱瞻壑的達到了十人,而六部之中的新任兵部尚書趙羾也作揖表示附議。
接下來,工部尚書黃福、吏部尚書夏原吉都表示附議。
如此一來,局勢明顯,楊士奇還沒來得及表現便已經結束。
“既然如此,那便擬旨從即日起海外各地宣慰司設立府縣及兵馬司。”
“此外,南洋都司早已設置府縣,而今漢口也達到一百四十餘萬,朕決意設南洋三司治理南洋。”
朱高煦話語結束,大明朝便從兩京一十七三司,變爲兩京一十八三司了。
當下除了漠北、烏斯藏、朵甘、大寧等都司還未設置按察使司和布政使司外,其餘地方都已經設置了三司。
這四個地方若是要設置三司,最快的恐怕是大寧,畢竟大寧當下人口隨着東北鐵路完工,以及漠北胡患結束而驟增。
尤其是在顏李案結束,數十萬人遭遇發配後,大寧人口更是更進一步的來到了八十萬的門檻。
細細想來,頂多再過五六年恐怕就會設立三司了。
“陛下,近來滿者伯夷與我朝海軍在滿者伯夷海域發生了不少衝突。”
“滿者伯夷不滿朝廷在東山等地設置千戶所,更是對朝廷獨佔南洲而不滿。”
身爲越國公兼海軍都督的楊展主動開口,可見這件事情份量輕重。
對於滿者伯夷,朝中早就有出兵將其覆滅的言論,主要原因還是對方是南洋諸國中唯一不接受漢化和儒學的國家,並且還擋在了舊港前往南洲的航道上。
此外,滿者伯夷還擁有爪哇那麼肥沃的土地,萬一日後起了野心,其隨時可以中斷南洋前往南洲的航道。
這些諸多問題迭加,廟堂之上對滿者伯夷的存在自然也就不滿了。
更何況對於南洋諸國來說,在大明未深入南洋以前,滿者伯夷毫無疑問是南洋霸主,許多國家都遭其入侵。
當下的滿剌加國的前身三佛齊,便是遭到滿者伯夷入侵而覆滅,不得已逃到馬來半島上延續國祚。
如果大明要對滿者伯夷用兵,估計滿剌加第一個舉雙手同意,甚至會派遣軍隊跟隨報仇。
此外,滿者伯夷對勃泥、蘇祿、蘇門答臘等國也態度強硬,如果不是大明介入南洋,恐怕他早就把四周打了一個遍了。
楊展突然開口,就是希望朱高煦能同意海軍對滿者伯夷用兵。
不過對於這件事情,朱高煦的態度還是偏向保守。
“禮部遣使調查事情,若是滿者伯夷有過錯則叱責,倘若滿者伯夷屢教不改,那天朝也不介意教教它什麼是王化。”
先禮後兵,讓南洋諸國看到大明的態度,這是朱高煦所要的過程。
不然貿然出兵覆滅滿者伯夷,只會讓南洋諸國生出恐懼抗拒之心。
“臣領旨……”
楊士奇作揖行禮,將此事應下,而朱高煦見狀也開口道:
“上次的建設國債已經償還完畢,故此朕想繼續發行一筆建設國債,爾等以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