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裝素裹的世界,純淨如初。
還有十天就要過年了。
單黎璇接到了安排實習的通知,便興奮地打電話給解一:“一,來信兒了!明天我們就去醫院報到啦……”
“醫院啊?幹嘛!”手機開着免提,解一一邊跟璇子說着,一邊把剛剛拉好的網線攏了攏,將新配置的電腦接上最後一個插頭。
他擼起袖口,甩了甩右手上粘着的一些電膠布,最後兩個指頭搓了搓,團成小球……一個瞄準,丟進了三米開外的垃圾桶中。
陳舊的屋舍內光線昏暗,功率不大的橙色頂燈看起來卻暖暖的,給人懶洋洋的舒適感覺。手機裡璇子大聲大調的說着明天以及未來的工作安排。
“……哦哦,新電腦裝好了?一,你啊,小天才哦!是不是要馳騁沙場了……”那邊頓了頓,繼續說:“我在超市再買點東西,一會兒回去給我做好吃的哦!”
解一盯着手機,結束通話,5分26秒。
他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這是很久遠的那種屋舍了,然而牆壁上已鏽跡斑斑的暖氣片散發熱力時卻異常賣力,解一忙活的這一會兒竟感覺汗津津的,想去換一件寬鬆的衛衣。
衛生間的水龍頭緩緩流動着溫水,解一寬大的手掌在水池裡搓洗着……雪白密集的泡沫塗滿了雙手,溫暖的水流滑過手掌,顯出左掌心那扭曲可憎的兩道疤痕,它們好像是多出了的兩道掌紋,讓人想甩都甩不掉的宿命……
解一沉了沉臉,眯起狹長的雙眼,忿忿地甩掉手上的水珠,朝客廳的陽臺方向走去。
璇子推開客廳大門時,已經晚上六點了。
“一,我買了好多吃的呢!”璇子一邊換鞋,一邊放下手中的大大小小的購物袋。
沒有迴應,只見陽臺邊上一個落寞的身影,手中零星的火光周邊煙霧繚繞,吸頂燈橙黃色的光輝也照不清他的模樣。
單黎璇一愣,慢慢走到他的身邊。
她抓起解一的左手,揉了揉,彷彿在緩解某種疼痛,輕聲說:“哥,我餓了,做飯吃……”她眼中的亮光吸引住瞭解一,他好像做夢般定了一會兒,右手夾着的菸蒂幾將燃燼,他看向了璇子。
……
製作晚餐的過程解一沒有說話,冷淡的面頰上隱隱的一層陰霾逐漸脫去,他低着頭,在整理一盤剛剛調製好的沙拉的擺盤。
單黎璇也並沒有閒着,在一邊儘可能不幫倒忙……
晚餐其實頗爲豐盛。
吃飯時,一個人小口小口的吃着,若有所思……另一個人大快朵頤,目光卻始終沒離開對方的面頰。
“吃過晚飯,你早點休息吧,哥?”璇子收拾着碗筷說着,“電腦已經裝好了,就不用再去網吧裡代練了吧?”她看着一直都不曾說什麼話的解一。
“……璇子。”解一終於開口了,“今晚心情有點不好,你別介意啊!”
“對了,明天我們工作結束後,帶你去買過年穿的新衣服哦!”他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卻是很溫暖。
“哥!太好了,謝謝你啊哥。”璇子不禁興奮地拽着他的胳膊,拉他去客廳的電腦桌旁坐下。“哥哥,你也跟我聊聊你的玩遊戲唄!”……
等拾掇好廚房的一切,快九點了。
第二天一大早,客廳的鐘表“啾啾”的報響了七點整的鈴音。
解一和璇子已經圍坐在圓形茶几邊,吃着昨晚超市裡買回的醬肉包子,喝着手衝豆漿……這是璇子自告奮勇六點半起牀,蒸鍋裡蒸了包子,燒開水衝了豆漿……
解一漂了一眼鐘錶,說:“五分鐘後我們出發,在門口的公交站有36路公車,大概20分鐘到達市區的鴻都大廈,走路不到十分鐘就能到目的地。”
出門時七點十五分,等了一小會兒公車。
到達J市的人民醫院正好七點五十分。
寒冷的季節,正逢春節,路上行人匆匆,而來到醫院,更是到處都是人。
“請問,我們是X大安排來做志願者的,需要去哪裡辦理手續?”單黎璇問道導醫臺的一個穿粉色護士服的姐姐。解一站在旁邊,看着聽着門診部烏烏噪噪人羣聲音一陣煩躁。
“我帶你們過去。”護士姐姐帶着兩人,招呼他倆穿上了紅馬甲,坐了電梯,去了是17層。
十七層人很少,走廊裡安安靜靜的,穿過一個小廳,雪白的牆壁變成了草綠色的,還有淺橙色的,逐漸變換,看起來連着的幾個房間都不一樣,但是共同點卻是這些色彩都很溫馨,舒適。牆面上根據主色調貼着各種主題的畫報,不知道的恐怕以爲來到了幼兒樂園……
璇子突然感覺很開心,蹦跳着往前走,解一眯了眯眼睛,褐色的瞳孔微微收縮,眼前卻好似一片茫然。
一個身影……瘦瘦弱弱的,身着白色厚實的連帽衛衣,同色系的牛仔褲,利落的的碎髮,正蹲在地上撿拼裝玩具……
“這個零件,恐怕該用在這裡吧?”一句帶着笑意的提示,解釋給身穿條紋試樣的上下裝的幼小孩子。
這聲音……是他嗎?!
看起來十多歲的男孩,轉過身來,接過旁邊一箇中年男人遞來的水杯……看向側臉,是的,中年男人是柳叔。
是他!解一眯起了狹長的雙眼定了定,是他,不錯,是他的聲音,是那個尤尤?!是的。解一肯定地想。
男孩似乎感覺到什麼,扭頭看向了這邊,是兩個身穿紅色馬甲的少男少女。他淺淺一笑,說道:“歡迎你們加入!我是季尤。”
“你好季尤,我是解一。”解一走向前,大聲說道。
璇子愣了愣,哥哥的自我介紹……還有那個好看的男孩,白皙的臉龐似乎是透明發光的白,脣色淺淡到粉紅色,濃墨般的雙眉下,圓圓的眼睛熠熠生輝,好像在笑,在說話……一種親近又疏離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