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皓民拖着周梓霏的手從容地從轎車前面走過,那感覺彷彿是他已牽起她的手千次萬次般自然,雖然他依然能感覺到自己內心的那股涌動。
走到不被車上人看到的角落,周梓霏頓時舒了一口氣,想從童皓民緊握的手裡抽出自己的手。可是從剛纔她就發現,童皓民竟在不知不覺中把她的手握得緊緊的,像是害怕她逃掉的感覺。那一瞬,周梓霏訝異於自己竟有這樣的想法。她搖搖頭,把這個不可能的念頭驅逐在腦海外。
她又往外地抽了抽手,這一次童皓民很快就放手了,並且很紳士地說了句不好意思。而周梓霏永遠都不會知道,他放手放得多麼的不捨多麼的不情願。她節骨分明的小手從他的大掌中脫離而去的時候,他只感覺到內心蔓延而至的一片失落。
童皓民的道歉讓周梓霏羞愧萬分,想想公司上下哪個女員工不曾肖想過這位建築界的天才,這分明是她佔了他的便宜。
“你不要折殺我了,明明是你幫了我。真的萬分感謝。”周梓霏雙手合十,十分誠懇。
童皓民笑笑,說,“那些人是誰?你害怕成這個樣子,難道是高利貸追你還錢?”
周梓霏只是嘆氣,說,“簡直比高利貸還要恐怖。誒,爲了答謝你今晚的幫忙,我請你去吃飯去。”
童皓民沒有拒絕的理由,也不想拒絕,在周梓霏的指路下來到了她學校附近的一家小餐館。
次日,周梓霏一回到公司,馬上就感覺到大家或曖昧或疑惑的眼神,那感覺讓她不寒而慄。到了自己的座位,馬上轉身問她旁邊的同事,“大家怎麼回事,幹嘛都盯着我看?”
女同事平時和她關係挺好的,聽到她這樣問,便眼神曖昧地笑着說,“梓霏,你真不夠朋友。這種事你竟然藏着掖着?”
“到底怎麼了?”到這種時候她還能吊着她胃口。
“你昨晚和Alvin牽着手離開的事,我們大家都知道了。你好樣的!”
那一刻,周梓霏只感覺到大腦準備要爆炸。昨晚她明明是看到公司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讓童皓民下來幫她一把,而且那時候明明沒有看到周圍還有同事啊。難不成現在的同事都變成了狗仔隊,躲在角落裡留意着童皓民的一舉一動。
不過一個早上,她和童皓民戀愛的事情在公司裡不脛而走,緋聞這種的東西不被添鹽加醋就顯得不太合理。然後這緋聞從她和童皓民戀愛變成兩人同居最後發展成奉旨成婚,反正要多誇張就有多誇張。
上午的時候,周梓霏不過是去過兩趟洗手間,就被大家各種可怕的行爲嚇得不敢亂走。有些同事看到她會冷不防地衝上來對她說一句恭喜,有些則會眼角瞥瞥她然後不屑地走開,還有一些就會對她指指點點,這着實讓她承受不住了。
回到座位,先後接到郭靜秋和Amy的電話。
郭靜秋的聲音難得不像平時一般清冷,反而有了絲興奮,說,“Alvin他終於行動了?終於打動你了?”
“說什麼呢你?”
“梓霏,別說你看不出來,Alvin對你的那點心思。他忍了那麼久終於出手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
郭靜秋也不管周梓霏說什麼,只在電話那端一頓亂笑,說,“反正你把童皓民這廝給收了,我們都安心。”
周梓霏翻了一個白眼,對着電話就說,“去你的!”然後馬上就掛了電話,終於得了一片寧靜。
可是過了沒多久,Amy的電話又打來了,開門第一句就是,“梓霏啊,Alvin今天心情好好喔。我來這裡這麼久,第一次看到他是帶着笑容走進辦公室,你的功勞不少喔。”
周梓霏的手揉着太陽穴,怎麼感覺到自己的頭那麼疼,委屈地說,“Amy,連你也來打趣我。”Amy呵呵地笑了幾聲便掛掉電話。
一天下來,周梓霏都不知道在別人面前否認了多少次,可是別人都只是以爲她只是害羞,差點就要來一出以死明志了。
後來周梓霏想到,只要童皓民一天不出面否認,這個無聊的緋聞就不會消停。一想到這,她馬上撥通了童皓民辦公室的電話。
她也沒有標明身份,童皓民一接起電話她就說,“你爲什麼不出來說句話?”
童皓民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周梓霏說的是什麼,從設計稿中擡起頭,疑惑地問,“說什麼話?”
“童皓民,你是故意耍我玩得吧?我就不信你今天沒有聽到什麼閒人閒語,何況還和你有關係的。”
童皓民像是恍然大悟,然後忍不住笑着說,“你說那個,你想要我說什麼。”
“當然是澄清啊!”
“但是我們昨晚的確牽手了。”
“可那只是爲了幫我應付那班人啊。”
“那你要先告訴來龍去脈,我才能把這事給說完整,別人纔會相信。”童皓民覺得自己有點無賴,竟用這樣的方法逼她,可是這的確是一個機會。
“我……”童皓民幾乎能想象她拿着話筒在那邊呲牙咧嘴的樣子,“你不澄清就算了,反正是你的名聲。”然後,“啪”的一聲,電話被她掛斷了,那聲音讓他以爲電話會隨之摔破。
周梓霏氣呼呼地掛了電話,因爲這事整個下午都無心工作。她不喜歡被人誤會的感覺,也不喜歡這種百口莫辯的感覺。因爲這個緋聞,大家對她的關注就會從工作轉移到她和童皓民的關係上。
沒有出乎她的意料,對於她工作上的質疑之聲馬上就傳到了她的耳中。從她考覈進入童氏開始,所有的努力因爲這個子虛烏有的傳聞變成了走後門變成了童皓民的關照。她有一種努力付諸流水的感覺,十分不好受,這讓她很泄氣。
直到臨下班的時候,不知是不是童皓民感覺到事情已經超出他的控制範圍,終於用公司郵箱給全公司上下發了一封郵件:
【首先,我很感謝大家對我私生活如此敢興趣。周梓霏作爲我們公司層層選拔出來的人才,用尊師重道來形容她對我的態度可謂十分貼切。我不想因爲這個無聊的緋聞讓我的好徒弟轉投於別人的門下。
其次,昨晚夜色昏暗,估計那位同事沒帶眼鏡看不清。不管是誰,明天之前到財務那裡領一些錢去配副眼鏡,以後在晚上也可以看清了。】
童皓民的一封郵件寫得既幽默又帶着警告意味,讓同事們看了都不得不閉上他們的嘴巴。既然老闆都開金口否認了,大家自然不能再說些什麼。現在換大家好奇的是,那位可憐的同事會不會因此而被殘忍地辭退。
看到童皓民的郵件,周梓霏總算緩了一口氣,輕鬆下來,終於可以把注意力放回童皓民吩咐她做的任務上了。兩天下來,進度並不十分明顯,她必須得加把勁才能在規定的時間裡做完。
等到她的雙眼從電腦屏幕上移開,看向窗外,又一輪明月升空。辦公室裡靜悄悄的,除了她桌面上的那小巧檯燈發出的微弱光線,其他地方都是昏暗一片。如果不是她膽子比較大,估計也是會害怕的。
彷彿已經習慣了最後一個人離開,習慣了在喧鬧之後一個人安靜地沉澱一天的事情。她需要屬於自己的時間來整理自己的思緒,不管是工作上的還是情感上的。
她不知道昨晚王思宜有沒有在車上,她唯一能確定的是她昨晚的一切她都已經知道了,估計她也能夠安心了,今晚應該不會再次出現。所以,即使看到童皓民辦公室的燈還亮着,她也沒有給他打一個電話,關心他的師父是不是還在加班,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
因爲昨晚牽手的緣故已經給他們惹出了這麼一遭,她實在不敢在和童皓民有過多的獨處空間,免得再次落人口舌。
從公司到公交車站的路程她早熟透,就算是閉着眼睛也能走到。以往離開的時候她都會走得很快,因爲要趕着公交車回學校。可是今晚她卻慢了下來,因爲頭上的月亮正明亮。
五月的G市已經開始炎熱,雖然在這裡生活了幾年,可是她仍然會想念北方的清涼天氣。好在時不時有些威風吹來,倒吹散了一絲熱氣。童氏處於工業園區,所以這個時候路上行人也不少。身邊或有着三五成羣結伴離開的同事,也有着牽手散步的情侶。
彷彿只有她,那麼的孤單,只有她同樣孤單的影子陪伴。雖然這生活她早就習慣,可是有時候難免還是覺得心裡難受。
突然地,喇叭聲在她身後響起。她轉頭一看,是那熟悉的銀色轎車。她只看了一眼,便扭頭繼續走,並不理會尾隨在後的車子。
到了公交車站,童皓民竟把車子大喇喇地停在公交車站,惹得旁人側目。
“上車!”他命令周梓霏,而周梓霏轉過頭,假裝不認識。
童皓民跟着她耗,沒有說話,只是盯着她。很快,一輛公交車就要進站,司機看到站裡停着一輛車子,馬上就按響喇叭。
童皓民還是沒動,周梓霏惡狠狠地瞪着他,最終還是在公交車的喇叭聲還有乘客的議論中迅速地上了他的車。銀色的轎車在夜色裡彷彿瞬間就消失了。
見她滿臉生氣的樣子,童皓民反而笑着說,“你跟我賭什麼氣?”這個女孩,想不到還有這樣任性的一幕,倒讓他見識了。
“你做人不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