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九年後的世界。
千辛萬苦從鳥不拉屎(沒那麼誇張啦)的科西嘉來到羅馬但是還是迷路了的紗容看着包裝紙上的日期糾結,拿過旁邊的麪包生產日期再看依然是九年後的時間。
紗容無比悲催地接受了這一現實。
現在的她正因爲身無分文順了便利店裡的商品躲在角落裡偷吃……
因爲不認識路而回不了巴利安的紗容有一種莫名的傷感。
突然有一天世界就這樣人生地不熟了。
吃了膨化食品有些懨懨的紗容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懷着僥倖心理想給瑪蒙他們打電話,卻被手機裡那個可惡的女音一遍一遍地提醒:“對不起,您的手機已欠費,請適時充值……”
聞了聞自己身上的衣服,紗容一陣嫌惡。一股灰頭土臉的味道,絕對會被貝爾嘲笑。
雖然沒有一個子,但是我們的紗容還是一臉淡定地逛着高級服裝品牌店的VIP樓層,在浩大的空間裡尋找着童裝區。
“這件怎麼樣,奧爾蓋爾特。”低沉的青年的聲音。
“王子殿下無論穿什麼都顯得十分英俊,殿下的光彩讓這件衣服也蒙上了王室的光輝。”一個老男人中規中矩的聲音——明明怎麼聽都是諂媚的話在他嘴裡卻顯得似乎真是如此般的自然。
“嘻嘻嘻,正解。王子我果然是天生麗質。”原本聽着很成熟有魅力的男聲突然發出壓抑抽搐般的聲音。
紗容:“……”
如此臭屁如此自戀如此變態……爲何她覺得是這麼的熟悉呢?
華麗的試衣用落地鏡前有一張復古的繡花墊雕刻木椅,一個穿着毛領帶帽披風的男青年坐在上面。白色宮廷襯衫,袖口還用綁繩系出蝴蝶結。復古的高幫鞋邊口灑下細密的流蘇……
貝爾以前的品位挺好的啊,怎麼越來越誇張了呢……
紗容嘆了口氣擡起眼眸將視線定格在鏡子裡的那張臉上——檸檬般清淡的金色齊劉海彎彎着蓋住眼睛,順直的髮絲蔓延過頸部顯得飄逸俊雅。妹妹頭上斜帶的皇冠卻打破這份清麗,將其轉折成華美。
對着鏡子自戀的某人似乎注意到了來自角落的審視目光,仰着脖子將臉側望過來。
紗容眨眨眼:“嗨,貝爾。”
一瞬間對方本來裂開嘻嘻嘻笑的嘴角收回,原本抽搐的臉龐恢復成正常。
“放肆,居然這樣……”
“奧爾蓋爾特。”金髮青年豎起手打斷了一邊的男人,將手擱回繡花卷軸的扶手後那張椅子下面出現紅色的火紋,然後載着人的椅子慢吞吞地向紗容這邊飛過來。
紗容打量了那個奧爾蓋爾特一眼——臉上有着不完整的交叉刀痕,是一個皮膚很黑身材臃腫的中年男人。是九年後新增添的下屬嗎?臉上的傷痕看起來是貝爾留下的,但是居然沒有被貝爾切成片麼……
“你剛纔叫我什麼?”金髮青年在漂浮的椅子上俯視。
“貝爾?怎麼了?”紗容眨眨眼,“莫非你更希望我稱呼你爲菊殿?僞王子?渣殿下?”
“嘻嘻嘻。”不知道哪個字眼戳中了對方的笑點,紗容明顯感覺到對方一瞬間心情很好,“你是哪位?王子怎麼不記得我認識你?”
“我是紗容啦……”提到這個紗容有些無奈,“雖然是九年前的……你也不至於認不出吧?”
“紗容?”對面的貝爾似乎愣了愣,回憶一下才展開微笑,“九年前?是從過去用十年火箭炮來到這裡的吧。”
“雖然不是用十年火箭筒,不過也差不多。”紗容擺擺手,“我想要買衣服,你讓人幫我找件合適的。”
“奧爾蓋爾特。”
“是。”那個看起來對她有些不滿的大叔帶着一邊的服務生去童裝區了。
紗容睨着斜視貝爾:“你怎麼也學垃圾boss坐起椅子來了,難道就不怕屁股變大長痔瘡嗎。”
“……”對面的人似乎有一瞬間嘴角僵硬,隨即不羈地擱起腿,“坐在椅子上俯視垃圾是王子的專利。”
“隨便你。”紗容向天白了一眼,“我要找個地方先洗個澡,然後再回巴利安。”
奔波了這麼久終於見到老熟人了——雖然相隔九年貝爾已經有些不一樣了,放鬆下來的疲憊感讓紗容有把對方從椅子上拉下來自己坐上去的衝動,不過她已經沒那個精力和貝爾打一架了,再說她也沒辦法讓椅子飄來飄去(話說大庭廣衆下飄椅子都不會引起騷動嗎?),紗容乾脆直接爬上對方的膝蓋,找個舒適的位置坐下來。
“你幹什麼?”坐在椅子上的青年身體有些僵硬。
“我累死了,先睡一覺,等放好洗澡水再叫我。”紗容摟住貝爾的脖子在那滿是毛的披風領口蹭了蹭,閉了眼睛靠上去。
隨手撩了撩懷裡蘿莉的長髮,神色不明的男子在沉默片刻後開口:“你覺得現在的我和以前的那個貝爾比怎麼樣?”
蘿莉呢喃:“五官(事實上只有鼻子嘴巴兩官)比以前英俊了(僅限不笑的時候),聲音也比以前man了……”品位比以前變態了,嘻嘻嘻的笑容比以前抽搐了……考慮到避免被貝爾丟出去,紗容不僅省略了反面內容,還把“清秀”用“英俊”替換,順便省略了括號裡的內容。
“嘻嘻嘻,”青年的笑容頓了頓,低頭湊近悶頭睡的蘿莉,聲音有發臭跡象,“你是不是很久沒洗澡了?”
回答他的只有從張開的小嘴裡發出的微微呼聲以及一灘黏溼了他華麗的毛領的口水。
〉〉〉
終於能舒服地泡個熱水澡了,紗容幸福地掛在浴池邊上,享受蒸籠的水汽親吻,臉蛋被熱度浸淫得紅潤。
不過隨便住一夜也要找皇家級別的大酒店,非要住燒錢的VIP套房,還要人家把所有裝飾在一小時內改成王室般華麗的哥特風……
紗容頭疼地摸了摸額頭:貝爾在某方面似乎變得更惡劣了。
泡澡完畢,紗容盤着腿坐在洗浴臺,用純白色的大毛巾包住頭有氣無力地揉着——以前都是拿着毛巾找路斯利亞或者瑪蒙幫忙擦的說。
鏡子被水汽打上一層白煙,身形因而顯得隱隱約約,沒完全擦乾的水跡滾動下來。
厚重的浴室門不打招呼地被打開,金髮青年出現在浴室裡。
“喂,不要不敲門就進來啊渣殿下。”紗容沒有回頭,繼續對着鏡子懶懶地擦着頭髮。
“嘻嘻嘻,王子只是好心給你送衣服而已。”金髮青年完全沒有闖入禁地的歉意,自然而然地走到蘿莉身邊,“還有不要在王子前面加不必要的前綴。”扯過一邊的浴巾,戴着戒指的青年用毛巾圍住對方,幫忙擦拭。
“咦?等等。”紗容抓住貝爾的手,“你的戒指怎麼換了?巴利安戒指換造型了嗎?”這個長着小翅膀的寶石指環一點也沒有巴利安原來的指環霸氣唉。
“嘻嘻嘻,這個是被神選中的象徵。”
“……”算了,貝爾腦子不正常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紗容轉身跳下洗手檯,將連衣裙從下往上套起來,再背對貝爾張開雙手。
青年男子撩開那些因爲潮溼而顯得黏膩的頭髮,修長的手指將背後黑色的穿繩交叉着穿好、拉緊、再打上蝴蝶結。
“你的品位變了好多。”紗容嘟嘟嘴,透過被水汽斑駁的鏡子看着身上哥特系的黑色蓬蓬短裙,“不過本質還是一樣……”
金髮青年拉回光着腳丫啪嗒啪嗒就要跑出浴室的蘿莉,一手將其攬入懷中,一手撿起梳子對着鏡子梳理對方揉得亂糟糟的頭髮。
“你不覺得這是最適合你的風格嗎。”
彎下腰貼近耳珠低喃。鏡子裡的蘿莉黑髮黑眸黑裙,皮膚因爲燈光而顯得蒼白。握在她脖頸上的男人的手,蒼白修長,骨節分明,指甲塗抹成黑色。
紗容微微向貝爾的方向滾動了眼珠:要是以前的貝爾是冬日陽光的話,現在的成年貝爾給人感覺就像是月光……不一樣的磁場,是錯覺嗎……
“殿下,晚飯準備好了。”奧爾蓋爾特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咕嚕——”紗容感覺到了明顯的飢餓感——聞到了美味健康的食物的味道的本能反應。
“Nice!”握了握拳頭,紗容小跑着奔向餐桌——對於一個挑食的孩子來說,度過了三餐不繼、只能吃膨化食物或者fast food的一週是多麼慘淡!
早已脫去披風的青年站在身後,視線對着那扇被掀開的門。
“這是你的情緒吧……我親愛的……”伸手撫上心臟,金髮青年噙着微笑低喃,“貝爾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