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翊強忍着心中的作嘔極快地吞下那藥水, 眉毛擰成了麻花狀,若不是不忍傷寧嘉魚孜孜不倦守了一整天和那期盼關切的眼神,他早就一口吐在地上了。
寧嘉魚見他痛苦萬分地喝完, 用手中的絲巾替他拭了拭嘴角殘存的汁水, 然後拿起一顆蜜餞就要送到他嘴裡, 陸翊見狀, 苦着臉搖搖頭。他雖然不喜歡喝苦藥, 但也不喜歡吃完藥後再來一顆糖,那種先苦後甜的感覺,不喜歡, 要麼一直苦,要麼甜得掉牙。
寧嘉魚見他不吃蜜餞, 便欺身上前將他攬在懷裡, 目光飄忽不定, 嘴裡卻溫柔地說道:“你再多忍忍,我會想辦法早點回到府上。”
陸翊心中一驚, 他連忙擡頭問道:“你不相信御醫?”
寧嘉魚心中思緒萬千,孃親的死一直是她心中的痛,尤其是得知是宮裡的御醫看過她後,她就再也沒有好過,對御醫, 心中總是有一種莫名的牴觸。所以, 今晚餵給陸翊的藥汁, 她自己先嚐了嘗再餵給他。
“我想着徐大醫或許能讓你康復得更快!”
寧嘉魚笑了笑安慰他, 從紛亂的思緒中回了過來。
陸翊順勢將頭靠在她胸前, 嘴裡帶着撒嬌的語氣,雙手卻在她背後摩挲起來:“我不要那麼快好起來。”
寧嘉魚腋下被他撓着癢癢, 嘴裡不由咯咯地笑着跳起來,卻被陸翊一把拉住順勢倒在他身上,寧嘉魚還未來得及思考,他便深深地吻了下去,帶着濃濃的草藥味。
澀苦的藥味變得漸漸絲絲入甜,寧嘉魚一顆緊繃的心也逐漸輕鬆下來,不知不覺熱烈地響應着他的纏綿的吻。
紅萼漲紅着臉低頭站在帳外,旁邊站着一身盔甲的武勝。營帳內細微的呻/吟聲讓紅萼止住了腳步,雖然武勝有緊急情況要彙報,但這會兒確是不是打擾丞相和夫人濃情的時候,二人就這樣靜靜地候在帳外。
營帳內,寧嘉魚伏在陸翊身上,雙指撥弄着他垂在身前的長髮,剛纔這個熱烈而又綿長的吻,讓她疲憊和睡意全無。
“你比糖還甜,我嘴裡全是蜜糖味。”
陸翊淺笑道,閃着明亮的眼睛。
“我知道了,你把嘴裡的苦味都傳給了我,你壞!”
寧嘉魚看出他眼眸中的笑意,壞壞的,剛纔藉着吻,來緩解口中的苦味!
“抱歉,我真沒有此意,直到我發覺時,已經來不及了。”
陸翊一臉無辜地說道,將懷中的她摟得更緊,不容許她有離開的機會。
帳外的紅萼聽見他們在說話,和武勝相視一眼,只聽武勝垂首躬身恭敬地說道:“末將武勝拜見丞相大人。”
寧嘉魚見狀,知道必是紅萼去把武勝叫來,於是從他懷裡起身整理好衣衫,理了理妝容,陸翊這才發話。
“武都尉請進了。”
得到陸翊的許可後,武勝大步走進營帳,在距離牀榻一丈的地方停下來單膝下跪:“末將來晚探望丞相大人,還請丞相原諒。”
“武都尉快請起,你隨從皇上狩獵,自然分不開身,本相併無大礙,你無需自責。”
陸翊坐在牀上面色輕鬆地說道。
“末將見丞相騎着受驚的馬兒一路狂奔,便知不妙,後來末將找機會到馬兒墜崖的山淵裡查看了馬的屍身,在它的馬蹄裡發現了這個。”
武勝說完,從懷裡掏出一塊小手巾,緩緩展開後,只見手巾上放着兩根黝黑髮亮的長針。
“這是怎麼回事?”
陸翊眉頭一皺,驚訝地問道。
“末將用刀砍下馬蹄時,發現它整個蹄子全是烏黑並帶有惡臭味,末將以爲,這馬兒受驚狂奔,跟它馬蹄裡的這兩根針有關。”
武勝說出了自己的推測。
“這件事你先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皇上,這兩根針你先保管好,待本相回到府上讓徐滄海驗證。”
陸翊垂下眼眸,沉思一會兒後說道。
“恕末將無禮大膽猜測,末將以爲有人存心加害丞相,這一次失手,必定還會再來,丞相大人務必要小心謹慎!”
武勝擔心地說道,這汗血寶馬本來就通人性,若不是它馬蹄被人用毒針所刺而受驚,它是絕不會無故狂奔失控的。
“這裡除了大臣就是禁衛軍,哪來的人這麼大膽要行加害於丞相?”
一旁的寧嘉魚擔憂地問道。
“這個末將也不知道,所以才請丞相大人萬分小心。”
“武都尉可有辦法讓丞相提前回府?”
寧嘉魚終於把她早前的想法說了出來,剛纔武勝那番話,她此刻的心更加不安。
“這個恐怕比較困難,畢竟皇上還在冬狩,不過也只有兩天的時間了,夫人不必擔心,末將這兩天守在丞相身邊,相信不會有事。”
武勝下定決心說道,他身爲都尉,自然是要隨在皇上身邊狩獵,不過陸翊出了這件事,他顧不了那麼多規矩。
“武都尉不可,皇上狩獵你作爲臣子必須要跟隨左右,規矩常綱不可亂,至於本相,你放心就是,有這麼多禁軍侍衛在此不會有問題。”
“可是皇上......”
武勝欲言又止,陸翊朝他擺擺手:“保護皇上要緊。”
“末將遵命。”
武勝只得答應。
武勝退出營帳,紅萼跟在他身後,二人一前一後保持着距離走在月夜的雪地上,皎潔的月光冷冷地灑滿大地,冷月無聲,如霜。
“紅萼姑娘,我......”
武勝停下腳步轉過身,銀色的盔甲在月色中閃着冷光,他目光溫柔地看着她,心中涌着千言萬語。
“這個平安符是我在福元寺求來的,你跟在皇上身邊,或許有用。”
紅萼低聲說道,將一道平安符遞了過去。
武勝以爲自己眼花或者聽錯了,遲疑了一下,只見月光灑在紅萼嬌羞的臉蛋上,是那麼真切。
“謝謝紅萼姑娘!”
武勝激動地接下平安符,有些語無倫次。
那會兒所有的人都集中在受傷的陸翊身上時,他卻獨自一人偷偷地朝山淵裡奔去,憑他多年騎馬作戰經驗,這匹汗血寶馬有問題。
果然在山淵裡,他找到了那匹肢體不全的汗血寶馬。他仔細查看,一一檢查,終於在馬蹄上發現了端倪。他用短刀割下馬蹄,發現腳掌上有一團黑得發亮的痕跡,用刀剔開,裡面有兩根細長烏黑的長針!他心裡頓時莫名不安,一陣慌亂,想要急忙趕回來報告給陸翊,因爲慌張,在攀援巖壁的時候臉上被山中的荊刺劃了兩道口子。他剛趕到營地的時候,就見紅萼正在四處打聽他的下落
再沒有什麼比見到她更暖心的事了!
“武大哥,你的臉怎麼了?”
紅萼看見武勝一臉疲憊的臉上有兩道血口子,不由嚇了一跳。
“不小心被荊刺劃傷了,沒有關係,紅萼姑娘你找我有事?”
“丞相大人被甩下馬受傷了,小姐這會兒很着急,所以我......”
紅萼話音未說完,武勝接下來說道:“我正是要去探望丞相大人。”
紅萼見他一臉真誠,心裡想着武勝對相爺和小姐還是忠心不變的,於是就打算將自己剛求的平安符送給他。
武勝將平安符收好內心雀躍,心裡又重新燃起了美好的希望,他打算這次冬狩回到京城,就找媒人正式向紅萼提親。
第二天,陽光明媚,山中的積雪都已化完,皇上獵狩了兩頭老虎和幾頭野豬、野羊,這次冬狩十分順利,因此御廚們要準備豐盛的篝火晚會來慶祝。
又到了陸翊該喝藥的時候,他哭喪着臉看着寧嘉魚一臉溫柔地遞給他那碗苦得入髓的藥,他伸手接過藥碗,嘴脣剛靠近碗的邊緣,又停了下來。
“你將這顆蜜餞含在嘴裡,再喝藥的時候就沒那麼苦了。”
寧嘉魚說完,伸手夾起一顆通體透明的桃子餞往他嘴裡送去,陸翊撇着嘴搖搖頭,眼巴巴地看着她。
“如果你喝完它,我就講個故事給你聽。”
寧嘉魚眨着眼睛,誘惑着他。
“我不要聽故事,我要你!”
“你腿受傷了,諸多不便,等你康復了我們再......”
寧嘉魚低着頭紅着臉小聲地說道。
陸翊噗嗤一聲笑出聲來,若是以前他對寧嘉魚說這樣直白的話,免不了她應聲逃走不再理他。生病了就是好啊,連那方面的事都答應的這麼利落,最重要的是,自那個中草藥味的吻開始,她變得比以前熱情又主動些了。
“這是好事啊!”
陸翊心裡暗自竊喜,這傷,沒有白受。
於是他又趁熱打鐵地說道:“那現在你要安慰我這顆脆弱易碎的心。”
“安慰你的心?”
陸翊鼓着腮幫點點頭,伸手朝她裙襬裡伸去。
“這樣,我就可以喝下去了!”
陸翊嘿嘿一笑。
爲了讓他早點喝完,寧嘉魚便耐着性子任他在光滑的腿上來回撫摸,這還沒有完,不一會兒又開始朝她胸前撫去了。
終於在約莫兩盞茶的時間裡,他斷斷續續地喝完了碗裡的藥汁,寧嘉魚鬆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衫便叫紅萼進來端藥碗。
紅萼走進來的時候心想,每次相爺喝藥,小姐總是讓她在門外侯着,這會兒她見寧嘉魚面色潮紅,嘴脣紅腫,美目含春情,也明白了兩分。她低頭接過寧嘉魚遞來的碗,應了一聲就急忙退出去,剛纔相爺看小姐那迷戀不捨的眼神,只怕還沒完。
“紅萼姑娘,灑家來傳皇上口諭,你家主子可在?”
帳外響起劉公公細長的嗓音。
“回公公,相爺和夫人都在帳內休息。”
紅萼端着藥碗,屈膝向劉公公行了一個禮。
“嗯!” 劉公公滿意地點點頭,執着拂塵走向帳內。
寧嘉魚聽聞劉公公的話,急忙從牀榻上走下來,整了整衣衫,便到帳門口迎接。